文:曾淯菁

我不喜歡到巴黎唯一的珍珠奶茶餐廳《珍珠》(Zenzoo)。

珍珠幾乎是唯一標榜台灣美食，好不容易在巴黎生存下來，代表台灣驕傲的餐廳。從前每當法國朋友問我：「台灣菜有什麼特色時？」我腸思枯竭，除了擠出一句「比中國菜更精緻」外，雖有滿腦子的夜市美食如數家珍、如鯁在喉，但總不知從何介紹起。有了珍珠後，只消說：「來，帶你到珍珠吃吃看就曉得了！」

所以，為什麼我不喜歡到珍珠，原因是：處於日本餐廳三步一小家，五步一大家的巴黎日本區的珍珠，不但是台日美食競技場，也是「女色」競技場。

食色同源，真是如此。

不管是帶著法國男人，還是美國男人，只要到珍珠一坐下來，不到五分鐘，品頭論足的語言就出現了：「我覺得平均來說，日本女人比台灣女人美！」

Eric是最早告訴我這句話的人。

一聽到這句抨擊我族類的話，我的臉馬上拉下來：「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台灣女人那裡不美？」

「你看看，台灣女人不化粧，每個都穿牛仔褲，沒什品味；隔壁桌的日本妹，打扮地整齊多了！」我順著Eric的眼睛望過去。日本妹對鮮豔的色系比較有嘗試的膽量，有的驕豔地露半球；有的從頭倒腳，都是亮眼的粉紫色系，叫人忍不住想用眼睛親吻她們。反觀台灣女人，有人臭臉，擺出一副憤世嫉俗藝術家或不修邊幅知識份子的姿態，有人穿著「雌雄難辨」的衣服，對人的視覺吸引力，的確電力瓦數較低。但我不甘心。

「那都是『包裝』而已啊！台灣女生質地比日本女生好，認真打扮起來，肯定贏的啦！」民族驕傲發聲。我的日文老師蘭子也說，有些日本女人雖美，但絕大多數，都是靠打扮，衣服化粧品包包鞋子，如果剝下這一切，都是「うそ」（騙人）。日本女人也是看地方，關西美眉，就沒關東美眉那麼精於打扮。

以我個人的經驗，女人打扮的性感程度，也是男人攻擊性強弱的「函數」。英美男人攻擊性較弱，所以女人得加重口味，以迷你裙和酥胸，刺激「詢問率」。我剛到英國時，對於衣服店明明是冰天雪地的一月，還是充滿布料短少的「小可愛」，百思不得其解。相對地，在攻擊性超強的拉丁男性世界，即便穿牛仔褲，或是密不透風的套頭毛衣，也是會被攻擊。而在日本，男性對年紀越輕的女生，攻擊性越強，所以日本美眉才會清一色走卡哇依風。

「但我們是男人，對男人來說，最終結果是最重要的啊！」法國朋友D強調。「Zara和H&M那麼便宜，女人再也不能藉口說是沒錢打扮！」Eric說。今天剛剛接到正在曼谷渡假的法國醫生J的簡訊：「我覺得台灣女人，比泰國女人美！」原來，「全球化」的另一個效應，是讓西方男人，從分不清亞洲女人誰是誰，進化成有能力分辨地出亞洲女人的國籍與美色等級。

日本妹＞台灣妹＞大陸妹＞泰國妹＞………..

C’est la vie！

有趣的是，當男人正在用美色衡量女人的價值時，女人也在用財富衡量男人的價值。有人認為，財富與美貌，與「生存」有關。已故化粧品公司克蘭詩的董事長賈克古登曾告訴我：「女人當然要美，你以為孩子是自己生出來的嗎？」指的是，男人為了優生學會偏好與美女蘊育下一代。而女人則需要金錢，或金錢所代表的安全感，來鞏固自己與下一代的生存。

不過，我認為：不管是男人和女人，財富與外貌，只是遊戲的「入場卷」而已。

真正的競技場，是「內在成份」。

一個連一本書都看不完的有錢男人，就和言語乏味的絕色美女一樣讓人難以下嚥。

內在成份是很多有機物的發酵體，譬如經驗、學識、聰明、態度、品味、思考、人格、品德、修為、氣度……袁瓊瓊就曾在《美麗女人》一文中指出：女人只要思想開始像男人，馬上就可以美麗起來。馬上就可以有魅力起來。

而了解成份組成，得花時間。光用第一眼的視覺評斷，不盡公平。

但想想，人生之事，好像本來就無所謂公平，況且處在美麗競爭力為價值主流的現在，更是如此。難怪我的亞美尼亞女學生，將來想離開「以貌取人」的法國，到加拿大公益組織去發展呢！問題是，加拿大，就比較不以貌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