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依約到這家位在巴黎的顧問公司去面試，老閭是一名年約三十五歲的猶太女性。

「我們有越來越多法國企業客戶，要求要上中文課，或有特殊的文化訓練需求，所以我一口氣就要僱用四個顧問！」看起來相當精明的她，公司在年初才成立，目前已有兩間辦公室，專屬顧問三十六名，範圍從法律、新科技、人力資源、職涯管理都有，由於亞洲語言文化市場需求強烈，目前還正在積極擴充，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

「我之所以選中妳，是看到妳不但有MBA、有記者經驗還有多語能力，你是我顧問裡學歷最高的，你不但可以用英文上中文課（我也有說英語的企業客戶），也可以用法文上中文，還可以教初級日文。我住在巴黎第三區，照理說大可隨便找兩個中國學生來充數，但我不要，因為我走的是『高價位』(haut de gamme)路線，學經歷越豐富，能和企業主管更能相談甚歡，有助提升顧問公司形象。」樣貌清秀，一身黑，一頭黑色長髮的她表示。

不到四十分鐘，她就跟我談薪水的問題，時／日薪依工作內容（教中文、文化訓練、翻譯、諮詢）費率不同，其中文化訓練最高，日薪可達稅前四百歐元。並提供我幾種「工作契約」選擇。其中一種是她幫我換身份，擺脫記者身份，申請「法國自由業」的獨立身份(statut independant)，因為絕大多數該公司的顧問，都是獨立身份，另一種是成為正式員工(salarie)。

「我給妳一周的時間考慮，妳好像對身份的事情不太清楚，不懂可以問我們法律顧問，但這之前我需要妳給我學歷證件、居留證、保險證明、護照、和一份中文教學計劃書，我們下周再聯絡。」她飛快的講完這串話，跟我握手道別。

走出這家公司，約莫五點，冬天天黑地快，四周已一片漆黑，天空開始飄起小雨。冷風中，我還在疑問：「這是真的嗎？」面試前，我稍微準備了一下，看來是多慮了，因為她什麼刁難的問題也沒問。

但眼前最大的問題，是身份。回家後我打電話給一位律師，她告訴我：「千萬別換獨立身份，妳知道我才剛剛付了折合台幣五百萬元的社會福利？」在法國，醫師和律師也屬自由業，某醫生曾告訴我，他一年付社會福利的比率，高達總收入的60%！法國政府萬萬稅啊！

律師因為急著趕赴約，沒和我多聊，她讓我後天再打給她，詳談換身份的衝擊和細節。但基本上，「固定薪資」人員，對我的保障最大。但法國解僱人員不易，因此法企業在僱用薪資人員時，非常保守。除非市場需求真的非常大，且其他法國人才無法取代，否則不可能輕易僱用外國人。

「你覺得他們真會僱用我嗎？」我的「不安全感」又在說話。

「他們已經僱用了妳，現在進入的是工作契約的交涉和協商階段，這就考驗你negotiation的能力囉!」Eric說。

我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有圓滿的結果，但她的積極，至少證明了一件事：「多語和多元能力的中文人才，因為中法商業與文化交流日深的緣故，真的很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