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淯菁

錢，在法國人的日常生活中，是一項「話題禁忌」。除非是家人，或是要好的朋友，否則談論到錢，不但冒犯對方，且降低自我格調，粗俗不堪。

所以當我看到電視節目《Capital》上周末所作的「法國人最愛的聖誕節禮物」特集後，簡直跌破眼鏡。

2007年法國人最想要的耶誕禮物排名前三名為：

１.  錢

２.  衣服

３.  禮卷

第一名和第三名，都等同是錢。

「這反映出法國人的購買力降低，所以希望拿到現金，轉為其他用途，或在RTT（因工時從39小時減少到35小時而多出的假期）時使用！」法國朋友A表示。

我倒覺得這是由於中產階級沈淪，M型社會出現，無可避免造成的價值觀演變。也就是，在阮囊羞澀的迫使下，法國人的想法和願望也趨於實際。

記得去年為電視台作一則聖誕報導，聖誕節前一天我站在春天百貨門口冰冷的雨中採訪路人，很多人告訴我，他們買的是香水。但今年，法國人送最多的聖誕禮物，動輒五十到七十歐元的香水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價錢較低」的玩具（今年像大富翁等紙上玩具大流行），電子產品（CD/DVD）和衣服。

錢的通俗化，也漫延到話題上。前陣子和一群法國人聊天，談到剛上市就在法國造成瘋狂的蘋果Iphone，我提到蘋果電腦的股價也因此從一百美金，漲到現在的一百八十。席間有一位只見過一回，坐在我旁邊的法國男生低聲問：「你也有投資股票，我投資三萬歐元，妳投資多少錢？」

聽了這個問題，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這麼直截了當，且精確地談到錢，在法國還是頭一遭。面對眾人，我當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但這也證明了一件事，「錢是話題禁忌」這個不成文的社會／社交規範，正在慢慢的鬆動當中。

法國雜誌的封面故事，也越來越充斥著金錢相關話題。「富豪渡假趨勢」、「年節奢華商品特集」、「2007年全法國富人排行榜」，「收入最高的法國CEO」等。l’express, Nouvel Observateur和le point和capital等重要媒體，每季都有關於法國房地產的價格趨勢專刊。這種所有媒體「定期大篇幅報導房地產價格波動」的現象，在對房地產更為風靡的台灣，都還前所未見。

有位醫師告訴我：「我知道怎麼把診所變事業，打起領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加點整型美容的注射項目，很容易讓診所塞滿病患，搶搶滾的賺錢。但那樣，我就失去了大部份可以跟病患閒話家常的時間，失去了大部份當醫生的熱情、樂趣和靈魂……」我覺得這句話，最能突顯法國人，在金錢至上的當今，企圖保留住的，珍貴的人性溫暖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