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媒體報導日本京都清水寺選出年度代表字，這兩天，聯合報也選出年度代表字。
日本選出來的「變」，和台灣選出來的「亂」，固然是匯聚眾人對今年發生多少大事件形成主觀感受的一個「結論」。

不管是國內外怎麼看都不是很穩定安寧的一年，不管是「變」或「亂」，我想討論有關年度代表字的兩種詮釋：

第一種，文字詮釋的問題。
好像沒有人會認為「變」或「亂」是正面用語，從客觀事實對應的主觀感受來看，大抵給予負面意義居多，不過，轉個角度來看，其實，世界沒有這麼糟糕。

如果，我們從《易經》來看，「變」字也是挺不賴的。
「革卦」的象辭說到：「大人虎變」或、「君子豹變」，不論是「虎變」或「豹變」都是來引申或形容居上位者要能向善去惡，其德行方能像虎皮或豹皮，斑爛炫目，顯現其德行之美，不用說，這種「變」是用來給上位執政者警惕之用。
所以，「變」沒什麼不好，只是看你處在什麼位置，以及如何對應與詮釋。

至於台灣，為了和日本拼場，特別搞這個活動，選出來的是「亂」字，說要總結台灣今年的社會現象只有一個「亂」字，好像也對，怎麼看怎麼混亂，要多負面就有多負面。
其實，如果有誰比較有美國時間，去翻翻《尚書．泰誓》，如果覺得「尚書」不好找，那就翻「論語」吧！
《論語．泰伯》裡頭提到「予亂臣十人，同心同德」，和《尚書．泰誓》說的是同一回事。

在政治上有「亂臣」十人，而且作亂還同心同德，哇靠，這國家不是完蛋了？這是什麼糟糕的朝代？
不好意思，這話是「周武王」姬發先生得意的強調自己的臣下是「亂臣」。
尤其「亂臣」的名單還有「周公旦」、「召公奭」等等名臣，「亂臣賊子」是什麼好聽的話嗎？「亂」不是負面字眼嗎？

有念過訓詁學都知道，孔子是不胡說八道的，「亂」這個字跟你想的差很多。
從許慎的《說文解字》給「亂」這個字下了註解，就是：「亂，治也。」
而《廣雅．釋詁》也說：「亂，理也。」
所以，孔子推崇周武王，引用《尚書》的紀錄，說周武王就是有「亂臣」才能成為一代英主。
不過，現在變成負面字，那就一路負到底吧！

說到這裡，我會覺得，日本人選出這個字，學問比較大一點。
就像易經的卦象，只要卦能有「變」，不論是否極泰來，或是剝極而復，都是好事一件，像宋代的人就很愛「發跡變泰」，往好的地方變，而《易經》的「革」卦也是期許要往好的地方變，儘管現在的狀況這麼糟。

但是，台灣的「亂」字，我只能說，除非中文系要考訓詁學，還是考「論孟」的冷門題目，不然，這年頭沒有人在跟你講「亂，治也」，「亂臣」就是「治世能臣」，亂除了混亂，就是亂七八糟，還得辛苦又不知所云的撥亂反正。

因此，年度代表字的意義，並不是單指年度事件總合起來給予眾人的主觀感受，以及「集體焦慮」的呈現，背後還有投射許多錯綜複雜的潛意識。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