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地方 6 - 蛻變 - 雙魚的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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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地方 6 - 蛻變

2017/04/23 13:02:13瀏覽635｜回應0｜推薦17

回來峴港已有一段日子，除了一些應酬，和哥兒們去一趟陵姑Lăng Cô喝酒，大部份時間我都呆在峴港，不像其他人到處遊覧，參觀名勝古蹟或品嘗美食。我喜歡一個人騎單車穿梭於大街小巷，尋尋覓覓舊日的景物。可惜看不到想看的東西，找不到想找的地方。小城改變得太快，不，該說是蛻變，一個完全脫胎換骨的峴港。

馬克思‧列寧主義Marxism的無產階級始終行不通，滿肚肥油的爺們只好往上面偷師，學習老大哥改革開放，偷偷地擁抱資本主義，美其名什麼特色的社會主義，還不是掛羊頭賣狗肉，自欺欺人。平地一聲雷，佔盡天時地利的海港城經濟起飛，城市迅速發展，今天的小城人口稠密，白騰河沿岸高樓迭起，夜晚燈火通明，嫖賭飲吹不缺，多條新公路把周圍的鄉鎮與城市連結融為一體，往昔的小城今日成為越南中部的一個大城，1997年升格為直轄市。

看著匆匆的行人車流，浮光掠影忙碌眾生相，我更加珍惜這段假期的閑暇，悠然自在享受當下。我騎著單車穿插於熙來攘往的車流，今天的老家還是一樣渾濁糟亂，我發覺小城沒變的是散漫的生活態度、不守紀律的交通、喧豗髒亂的街市. . .

在這兒我過著以前那種樸素的生活，早上騎單車到阿Bơ的小食店吃早餐、敘敘舊，這麼多年我還是懷念越南式早點，有時候一個法國麵包，街邊檔一碗牛肉粉或糯米糍，加上一杯黑咖啡。這間店舖是安哥的老家，以前是聞名的「福興」Phúc Hưng機車修理店，安哥一家人早已定居於科羅拉多的丹佛。老闆娘阿Bơ郭麗玲是安哥的胞妹，她一家人正等待移民，她的丈夫阿Huy亦是我多年好友，育有一子一女，感覺一家人溫馨又幸福。

我來到這裡，就像回到家般自在，也有一種回到過去、很不真實的感覺。本來就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共飲一江水，有著共同的語言，同一個時代的夢想和理想，一起悲哀或歡樂；在這裡我找到逝水的蹤跡，小店的樸實氣息令那些模糊記憶變得清晰真實，原來那些往事不曾湮沒，宛如三星堆遺址的青銅器，雋永而溫潤。

阿Bơ說我這個人像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還是怪人一個。這個時代除了小孩子和學生，誰還騎腳踏車。她叫我用她的機車，我說我喜歡踩踏單車的感受，好想找回那個時代的情調，再次懷念白衣藍褲的清澀歲月；這次回來不為吃喝玩樂，只是憶苦思甜，想找回一些什麼. . . 這種「享受」不常有，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回峴港。

還記得那些年噩噩濁濁、醉生夢死的日子，咱們白天泡咖啡室，晚上喝酒抽大麻、聽Beegees、Smokie、The Beatles，Carpenter，LoBo. . . 深夜到河邊登船守護防宵小，臨睡前又喝！簡直是糟蹋自己、危害身體健康，其實那時候只想用酒精和大麻草來麻醉、逃避一切不如意的人事，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心有餘悸！

那個年代戰後混亂期經濟崩潰，國際又對越南經濟制裁，沒多久又爆發中越戰爭，情況更加惡劣，沒人有工作，大家都窮。喂，你還記得那次大夥兒坐渡船過安海郡An Hải喝阿華的喜酒？哈哈. . . 哥兒們喝了整個晚上，酒喝光了還不夠癮，最後還是喝掉當作賀禮那兩瓶酒，新郎哥也來湊一份兒，結果回到新房吐得滿床滿地都是，新娘子氣得要命！

是啊！到現在我還記得這件事，呵呵呵，這個阿華還很怕老婆，搞成這樣真的是很對不起他呢，一想起來就忍俊不禁，可惜往事只能回味。

安哥老家門口有一塊一公尺的狹長石墩，閑時哥們都喜歡蹲在石墩看著人來人往，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如今阿Huy與我蹲坐在石墩、一邊喝酒一邊看行人車流，促膝談心話當年。對面街本來有一棟法國殖民式的建築物，叫做「和平」劇院Rạp Hòa Bình，專演越南傳統大戲 Hát Bội 或改良戲 Cải Lương。看著對面簇新的建築物有感而發：他們拆掉那棟古色古香的和平劇院，卻築起這座俗不可耐的建築物，真是可惜！

那天與阿Huy 去到三臺山（五行山），只想在山下拍些風景相片，結果一張都沒拍，因為無所不在的電線干擾了自然景觀，密密麻麻的電線如蜘蛛網般遮住三臺山蔚藍的天空，山腳下已經變成人口稠密的地區，與大自然很不和諧。從這兒一路走到美溪、山茶半島都蓋滿了房子，以前是一片空曠的沙地，長著高大的木麻黄，站在沙丘上就可見到海，雖然有個美軍基地，但不會影響到大自然景觀；那時候地廣人稀，三臺山充滿大自然氣息，如今到處都人滿為患，往日風光已成絕響。

大家都忙著掙錢，管你什麼文物古迹、生態綠地，賺錢就是王道，地產現在正紅，什麼國家、民族獨立、昔日的馬克思主義都拋進垃圾桶吧！眼前的利益才是＂真理＂。這幾年來市府雄心勃勃大興土木，想把峴港改造成為先進都市，以吸引外商的投資，城市拓寬了街道，市府砍盡路邊所有的樹木，很多都是幾十年的老樹，說砍就砍，對我們這些老峴港來說很疼惜，很不捨呢。

還記得光中大道Đường Quang Trung和統一街Thống Nhất的參天大樹，從菩提小學Trường Bồ Đề 至獨立街長滿粗壯的 Cây Kiền Kiền，嘉隆街Gia Long高大的鳯凰木，印象中這幾條街都是林蔭大道，往往黛綠成蔭，葉影深處蟬鳴悠悠；可惜現在樹木已被砍光，一切浪漫、美好純樸的景色已經成為過去。

你想看鳥？你還記得「清光」Thanh Quang吧？對了，它還在黃耀街Đường Hoàng Diệu老地方。想看鳥就要到清光禽鳥店，他們賣黄鶯、畫眉、鷯哥、紅耳鵯，也批發小雞小鴨。什麼？你想看街邊的雀鳥？早就沒啦！沒有樹哪來的鳥，屋簷下的麻雀都被人捉來下酒。怪不得回來多天見不著任何飛鳥，許久不聞雀鳥聲，難受的熾熱驕陽籠罩整個城市，空氣悶焗潮溼，滿城都是機車的噪音和躁浮的笛鳴聲，於沙塵飛揚中爭先恐後奔馳；好傷感，這不是我的峴港！

今天的峴港跟著時代前進，經濟蹣跚起步，就像一個純真的村姑變成一位風華少婦，可惜只是强抹鉛華，濃粧艷抹的千金粉黛。貧富懸殊的情况古已有之，但是在這個共和社會主義國家卻於今為烈。

地球一直在轉，世界一直在變，人的欲望卻沒變，人性的貪婪，無底的欲望，物質的享受令人墮落，貪污腐敗現象已佔半壁江山。無產階級的神話破滅，馬克思主義的無產階級悄然蛻變，黨的貞操帶玷污鏽痕斑斑，黨員的道德情操如此不堪，神聖的黨魂受不了紙醉金迷、物欲橫流的誘惑，一枝紅杏出牆來；資本主義的自由市場、資產私有化的洪流正沖擊淹沒一窮二白的社會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