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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3 07:49:55瀏覽825|回應3|推薦62 | |
今天大地起風,河水匆匆湍流,沒了往時那般悠閒淌流,水中充滿着上遊漂流下來的泥濘朽木沙土,使河水看來暗淡渾濁,如天邊烏沉的陰霾。 水流急故水面有浪,灰白的浪花朶朶互相恣意追逐,潮水高漲,比往時混沌得多。從各處窪地水田溝淙的水葫蘆,水草,水生植物被急流拖拽拉扯漂浮出來,匯集在橋頭土墩子下的河角灣塘,無浪區中白茫茫的蘆花隨風搖晃,層層水草縈繞其間,枯枝殘葉堆積於緩衝坳窪。 這是寒江被遺忘的河坳一處,一大片浮沙淤積沙洲,生滿綠色植被形成避風堤壩,在新春謐靜的流光中悄悄開著滿地白色的小花。每一年的漫天飛絮和海風吹來的海沙無處不在,稍遠前左方是跨越河水的 De Lattre 鐵橋,世代悠忽天地中。 千萬浮萍盪漾隨波起伏,綠了一灣春水,隨波深情弄青影。 破落的小廟孤伶座於一片茅草河灘上,民俗樣式渾樸風格,古老瓦片土木工程,建築年代不詳。頂蓋瓦隙間滋生着三兩棵小榕樹幼苗和根盤瓦頂一角的小菩提樹,於青苔地衣之間綠蘚根鬚糾蔓,是飛鳥無意中移花弄木的播生。 廟前門檻己殘破不全,面無遮攔,橫樑塵土附凝,牆上佈滿霉黯斑影。細白海沙堆積於沿邊牆角,是從南中國海隨風飄蕩過來的沙子,其間帶着數枝枯黄松針葉。 小廟俗稱〈魚公廟〉,只因此廟為祀奉一具魚公骸骨。 魚公就是鯨魚,鯨魚在沿海漁民有若神明地位,亦可說鯨魚是漁民的海神,鯨魚活在漁民的心中,也活在大海的神話中。 東海傳說中的漁船遇上暴風雨時魚公就會來相助,它以巨大的頭部和背脊,强而有力的身軀頂著漁船,牵引拱托入近海安全地區。 有一個古老迷人的傳說: 三百年前的南越王阮映和光中山西政權爭天下時,有一次被打敗而逃亡躲避於昆島和富國,曾幾番求救於暹羅。若干日子阮映恢復原氣,養精蓄銳,捲土重來,與山西政權再次决戰於Binh`Thuan 平順城。 阮映出兵圍城並佔居上風,悄後從平定Binh`Dinh. 趕來的援軍使山西政權轉敗為勝。阮映軍隊被殺得落花流水。大勢己失,阮映帶着殘兵殺出一條血路,驅船往南方水上逃亡,山西政權精兵於後窮追不捨。前面江口出海處卻巨浪滔天,一場暴風雨正來臨,阮映惟有祈願求救於蒼天。 霎時從海中浮出鯨魚一雙,各左右夾穩船舷兩側,山西政權追兵船艇在暴風雨的蹂躪中全軍覆沒,雙鯨則挾送阮映殘船平安到達岸邊。昔日阮映登岸之灘地屬VàmLáng村, Kiểng Phước 縣Gò Công 省。1802年阮映打下半壁江山,稱帝嘉隆,心中念念不忘雙鯨之恩情,封鯨魚為神魚,至紹冶朝代奉封為南海大將軍,世代流傳下去。 以至有那麼的一天,一隻迷途的小魚公從南中國海誤入峴港灣,又不知怎的越過仙沙港口的淡水線,拐入白騰河。徘徊流連於河中,最後溯江而上,遊過鄭明世鐵橋後,擱淺死在對灘沙洲上。 「就是在我們對面長滿沙葛木薯的那片河灘。」 「人們為了紀念感恩鯨魚,把收集所有的骸骨裝在一副鮮紅如血的長方形棺材,棺木擺放在小廟的廳中,並有水泥砌成的簡樸祭台石鼎,享有人間香火。」 小廟的破落己有一段日子,上一次和友人來時於仲夏三伏天,看到廟前那股清涼綠水,心中早就蠢蠢欲動。順手按下單車後輪的箝鎖,脫下襯衫長褲,綁紮於單車上,就一頭栽進那陣涼沁透人心脾的清涼河水。 魚公廟前那河灘的水沒有半粒沙子,不很清澈的水下儘是淤泥,少許水生植物。赤脚下是凍涼的鬆軟泥濘,每一腳踏下都深陷七、八公分,那泥濘還吸緊住腳底板不放,感覺極之不舒服。 不像在順化靈母寺前面香河的淺灘,水草藻類叢叢蔥綠沙礫中,河牀下還有些滑潺卵石,魚群穿梭暢遊其間。老家大小河川的河水,都有着相同的甘甜。 淌過了鄭明世鐵橋的水味道就不一樣,鐵橋那一邊的河水帶有灣區的淡鹹味道。正如清平海灘的海水,和隔著山苶半島的美溪海灘海水味道不一樣,外灘烟海大洋來的水鹹得多。 「似妳的眼淚一樣鹹。」 「你怎樣知道我的眼淚像大海一樣的鹹?」風中的輕聲細語。 「妳感傷時的淚水有大海的味道。」 不管是妳眼中的淚水,美溪面對深海大洋多浪的惡水,或是港灣中靜流的柔水。雖然不一樣的味道,但都一樣親切有情。 小廟座落於常人罕至的溼地,平時只有一些牧童和他們的水牛嬉水。往日的香火己絕,頂塌破洞一角,荒蕪的廳堂只嗅得潮溼霉黯氣息,點點塵埃在陰沈光影中飄浮,棺木倒歪斜移,陰森白骨散落一地。只見一條條長短不齊的肋骨和己一堆脊椎骨,比一般的牛骨粗大得多,在歲月顯現出那抹滄桑曖昧的慘灰。 上初中時候曾畫過鯨,從學校的圖書館裡搜索一切鯨的寫真,曾一度沉迷、喜愛鯨類一族在深藍水冷中的神祕,傲然自得悠然暢遊四海。 如今依然神往鯨類那些傳奇,抹香鯨的龍涎香,求偶時座頭鯨低吟之鯨歌鯨語,鯨語雖只有三兩個單音,卻和諧般迴盪在充滿生命力的海洋深處。 「怎麼會搞成這樣呢?」小女孩忿忿然的婉惜。 「從來沒人會去侵犯一座魚公廟,一座神廟。」小男孩不解的搔著凌亂的長髮。 該是坊社幹部他們對小廟的破壞,裡外被砸搗得一塌糊塗。那幾年不學無術的小弟們學上面的老大哥〝破四舊〞(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而對民間的神竈廟宇砸個稀爛不曾手軟,他們還大言不慚說是破除迷信,提倡人民的清新意識,教育群衆;表面上是領導群衆,骨子裡唯我獨尊,順我者昌。 「噯,幫幫忙,把骨頭擺回棺材裡面...」男孩燃起稍早從天后宮阿婆討來的香炷,整束插在石枱上的隙孔。 在寂寞的新春吉時,小廟算是有點香火氣息。那飄忽的縷縷青煙有如小鯨生前的翩然輕盈魂姿,在深藍大海中隨磷蝦起舞。 小廟中迷漫着淡淡檀香味,小女孩檢起一塊塊白骨,拿在手中痴痴的看著,輕輕的撫摸。從大海深處來的奇異,曾有生命靈魂的物體,儘管已是過去,幽幽白骨仍帶着一種神祕迷人的魅力。 可憐的小傢伙,不知怎的脫隊迷途、進入這死亡水道。難道它感覺不到海水的鹹度?海床的深度?有些鯨能利用聲鈉音波探測定位。它沒有這個本事,這是它的命數,它的命理運行要它在這兒滅亡,它就莫名其妙的游到這裡,待回歸大自然塵土。 天上的星辰也有命數殆盡之時,一顆行星滅亡瞬間爆炸所發出的巨大能量磁場輻射,有可能會使你願望成真,假如你的意念能在爆炸的一剎那完成。從古至今,無數天真癡心人對流星許願,似無人能得願。不管怎樣,不可否認,它最後時刻璨爛的光芒劃過天際時,氣勢是如此的磅礡壯麗淒美,它的光芒無可比擬,扣人心魄動人心神。 「許一個能令你永遠快樂的願望。」 「時時想著你所擁有,幸福就永遠在你身邊。」 「勿妄想強求那些虛無榮華,煩惱因而滋生。」 「真心祝你好運!」 約半炷香時間,鯨骨己一件件回歸本位,香炷味沖淡那股溼氣,小廟看來清爽整潔得多。 「這小魚公的歸宿比二哥來說是幸運得多,它擁有它的棺木,曾享有祭祀、人間香火。」 「二哥什麼都沒有,就這樣的帶着一縷黑煙,永遠消失在星空長夜中,來不及說一句珍重。」 1972年烽火冲天的一個初夏,南北軍雙方於安祿戰場中重兵交鋒,一爭軍事要地的控制權;萬物之靈的醜陋兇殘作為在文明時代何嘗停止過? 聞名的〝夏日紅火〞戰役 安祿是一個小鎮,圓徑上下一公里,屬平隆省;座落於西貢首都北方九十多公里。此地經緯處於軍事必爭重地,是阻擋共軍從高棉邊界西北兩翼進入西貢之制動阻塞點。 命運的注定,是小鎮永遠的痛。 同一國民同類種族正互相厮殺,靈長類的斷肢殘體漫山遍野和佈滿於鎮中大街小巷。腥味濃厚的有機液體在荒野草叢和市鎮的廢墟中顫慄,血液中細絲蛋白纖維網結成膠凍狀,黏稠在蔓藤落葉上隨風沙而蠕動變形;異於溫熱的鮮血正從撕碎的斷手殘足噴濺而出,從碎裂分割的人體骨骼潸潸流下,模糊了蔚藍穹蒼下萬頃萋萋綠野。 空間中充滿辛棘噁心的濃煙,炮彈盡情恣意的呼嘯,震天爆炸声連綿不絕,從小鎮街市到田野阡陌叢林地,籠罩在烈焰毒霧硝煙深處。漫天盤桓蓄勢待發的殲擊直昇機機隊翩翩輕盈如雨後塘畔蜻蜓。雙方師團装甲坦克巨輪履帶揚起滾滾沙塵,碾碎了多少青春的夢幻和理想。 人正在造孽,天怔怔茫然的看,大地無奈領會到人類文明歷史中最醜惡的一面。 從開始有人類,有部落,就有糾紛矛盾,瞋怨貪念中衍生出仇恨,導致永無止境的戰亂殺戮。 太陽系中的地球人儘管有高尚的情懆,深厚的感情、一定的智慧,聰穎凌駕於其它生物之上,可惜利益當前令其心神喪失,禽獸不如。現今人類文明生活思想科技發展成熟,但是都一樣不可避免地自相殘殺,爭個你死我活,互不相讓;人類的每一個世代重複又重複著的行為,乃人類千萬年來之遺傳基因?! 那鮮紅曳光彈引導槍手摧毀黑夜中之目標,無形中也暴露出射擊手的位置,形成對方的目標靶子。 有因,就有果。仰或有果,才有因?狡黠的人好倒因為果,荒謬透頂。 敵方游擊隊和他們正規軍最拿手的是巴祖卡肩扛式火箭導彈,巴祖卡(Bazooka)本來是一種反坦克重甲武器,但對於低空盤飛的直升機都一樣有效。這種沒後座力,輕便攜帶,全天候靈活於熱帶雨林中作戰。因火箭彈身圓徑40mm故俗稱B-40,供應者是俄羅斯和陌生的祖國。 在椰林黝黯上空盤桓的黑鷹戰鬥直升機正被地下的B-40狙擊手瞄準、鎖定着那曳光彈的來源。輕巧的40mm火箭砲在深邃的夜空中劃出一條泓光,帶着芒尾的火箭疾射向那隻墨綠大蜻蜓。 火箭擊中鐵蜻蜓的腰部,濃縮炸藥於機艙中霎時釋放出巨大能量,加速空氣的高壓力,鋒利熾熱金屬碎片以高速射往四面八方。爆炸的超強高温連接引爆機身兩側火箭筒中十多枚81mm空對地穿甲火箭。 直升機傾時四分五裂解體,在漆黑空中如一朵正在綻放的曇花般耀眼璨美。 一場要命的物理化學變化,使到什麼東西都不剩下,如瞬間燦爛繽紛煙花閃照,過後只是消失在廢墟荒野虛空中的一團黑煙,一縷幽魂,冥冥英靈抱憾千古恨。 這場戰足足打了兩個月,滾滾煙熏火燎中的大廝殺,從市鎮到郊野沿著鬼哭神號的13號公路,血流成河,雙方死傷枕藉,屍橫遍野,北軍的T-54,T-55和BT-76坦克裝甲癱瘓於對方坦克M- 48和黑鷹、眼鏡蛇(戰鬥直升機)的高爆火箭下。 共和軍終取得控制權,北軍雖敗猶榮。假如沒美方空中砲台B-52轟炸機隊,特種傘兵的奮戰不懈截擊氣勢洶洶的北越軍,醜陋的歷史肯定會重寫。 那邊廂尼克森正與中南海集團大嚼北京烤鴨,金碧輝煌賓館內酣煮茅台論英雄。 怎麼說呢老天,還不是命中的定數,世間一切的大小事故因緣,冥冥之中早已設定於六個法力無邊的方程式,是經書中的「六道」。每個方程式又套著無數個小公式,天地娑婆中萬物各有其命運緣由。 命運是一種不可思議、強大而神祕的力量,那奇妙虛無縹緲的命運左右著太陽系中所有物質。古今中外從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命運,藉著占卜算命以人的五行,八字為標本來推算將來的命運,想深一層就心起疑竇。 自古人的生辰八字輕率簡陋,不夠細膩準確。一個時辰是現代的兩個小時,一個小時有六十分鐘,一分鐘有六十秒,一秒有六忽。 零點零一八秒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豫,二十羅豫為一須臾,須臾後為剎那,剎那是人類普通計算最短的時間。 一須臾有多少剎那永遠沒有人知道,對於人類來說是沒有意義,對於蜉蝣來說就相當於人類的一個星期?也許個把月的時間?而人類的一個月圓月缺在宇宙中來說只而相當於一須臾? 話講回頭,以人類普通計算的時間,當然不能這樣詳細計算,可是根據不詳細的資料推算出來的結果何來準確?差若毫釐,繆以千里。 就算準確靈驗,誰能去改變那個將來? 誰可對抗那神祕的強大力量? 能預知未來命運,不一定是件好事,人生中不再有「希望」,每一天過的日子如同翻閱舊報紙般無趣。會預知某年某月日將失去某親人,失去某件珍貴的東西,遭遇到凶險事故而不能改變,眼巴巴待其來臨觀其發生,真的是痛苦悲傷欲絕。 古今多少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將來,其實每個人都可以知道曾經發生的事情,當其走完自己的生命歷程之時。過去的時光,幸福的童年,美好的壯年離開我們越來越遠,遠到日落西山盡頭處,沉沒於古老的大海裡。 花謝了會再開,月蝕會再圓,自己失去的有些不再重有,如流光,青春,愛情,親情,友誼…,失去的就是失去,只有在回憶中去回味。 她悲慟的眼神在香炷煙霧中閃爍着,使得廟中的精靈動容,外面河水正咽鳴,廟裡的香火是從天后宮帶過來,正如奧運會的聖火從奧林匹克山遞送過來般尊貴。 感覺上廟裡的氣味清新得多,不管怎樣,這隻小魚公跟我們有緣。 鯨魚是中南半島漁民海上的神靈,正如 媽祖是南洋華人心中的神靈。無處不在的神靈,一組飄浮在空間的記憶體,貫穿時空的命運安排,誰曾在這個破落的小廟裏創造往事。 亂世的變幻,斷魂的生離死別,小廟頂壁上角的菩提樹苗,正欣然等待著風雨滋潤成長,歲歲長伴小廟,是哪一世注定的塵緣。 妳是菩提樹,我是守護著妳的小廟,一輩子忘情陪伴著妳的寂寞,心脈相連; 如妳是小廟,我是那青翠菩提樹,晚晚向天邊流星許願: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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