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我主辦國際分散多媒體系統會議的年會﹐這是第二十屆了﹐所以決定回到匹茲堡召開。過去的博士生﹑訪問學者和研究同好﹐現在多半自立門戶擔任教授﹐常年天各一方難得見面﹐這次都犧牲假期來匹茲堡捧場﹐很令我感動。會議最後一天晚上﹐就請大家到我家小聚。

自從搬到亞歷堅尼河的河邊﹐轉眼八年﹐但外地的朋友多半沒來過。就先帶大家到河岸散步﹐然後到院子裡走走。還沒機會介紹我種的果樹﹐沒想到瑞典友人爾郎的太太碧麗特順手就從李子樹摘下一顆李子放入嘴裡﹐我連阻止都來不及。看到我錯愣的神情﹐她反而笑道﹕「不要緊﹐已經熟透了﹐很好吃呢﹗」我才知道原來李子熟了。

搬來新家時﹐就打算種幾株果樹。這個社區大多數人家都沒有院子﹐缺乏種樹的條件。好在我家位處角落﹐居然有塊不大不小的草坪。沿著草坪有一圈當做籬笆的灌木﹐我便在其間增種了櫻桃樹﹑李子樹和蘋果樹各一株﹐本來是為了好玩﹐並沒有指望它們開花結果。住在這社區的好處是除草剷雪維護環境都有人管﹐但我還有塊地可以種樹種花種韭菜種蔥﹐可說兩全其美。

在這張照片中央的就是李子樹。左邊最靠近車庫的是我從重慶千辛萬苦偷渡海關帶回的臘梅樹。去年冬天太冷﹐黃色的臘梅花苞全部凍壞。我擔心臘梅樹也被凍死﹐幸好它又活過來﹐今年葉子長得還很茂密。櫻桃樹﹑李子樹和蘋果樹也都活過嚴冬﹐但是蘋果樹今年不知道為什麼不肯開花﹐當然也就無法結蘋果。

自從五月間櫻桃樹結實後﹐我下一個目標就是李子樹。果然不負我的期望﹐到了八月初李子樹也果實纍纍。這張是樹上果實的近照。我每天開車經過李子樹﹐伸手摘一顆﹐起先比較酸澀﹐後來一天比一天好﹐但還是嫌酸。經過碧麗特讚揚後﹐客人紛紛摘來吃﹐都說很甜﹐我自己吃一顆也覺得不錯。不過一個晚上﹐果子就可以由酸變甜﹐令人驚奇。

我摘下部分果子招待客人﹐一大碗約有五十顆。估計還有百來顆果子留在樹上﹐等到下周中國朋友聚會時又可以摘一大碗送人。和做派的酸櫻桃不同﹐這李子很甜很好吃。但是它是否就等於中國的李子還是個疑團。我家李子樹結的果實﹐英文是prune不是plum。查英中字典﹐這兩者都是李子﹐可是prune 有的字典翻譯成「洋李子」。中國好像不產 prune ﹐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翻譯才對。

我本來想在院子裡種一株桃樹和一株李樹﹐取「桃李春風」的意思﹐桃樹和李樹間再搭個小木橋。結果桃樹沒找到種成櫻桃﹐李樹沒找到種成洋李﹐小木橋

搭在低泣櫻花樹(照片裡橋左)和矮櫻花樹(照片裡橋右)之間﹐都不符合原先的計劃。居然鄰居誇讚我是綠指仙﹐每年不僅桃李滿園而且時有收成﹐倒是始料所未及。子曰﹕「吾不如老圃」﹐他老人家還真有遠見。我種花種草種樹種菜其樂無窮﹐比當教授有趣多了﹐也不能不嘆道﹕「吾不如老圃」﹗

向老圃看齊後我領悟了慢智慧的原則﹐近年都在從事慢智慧系統的設計﹐尤其是

開發老年人家居照顧系統。有位研究生問我﹕「老師為什麼給系統起這麼難聽的名字﹖」他的意思是慢智慧系統聽起來就像是笨的系統。我告訴他﹐慢就是壞快就是好﹐這是西方人的迷思。幾年前去聖地牙哥演講﹐巧遇老友董克康。克康知道我喜歡種花種草﹐送我幾片曇花的葉子﹐要我慢慢種。幾年後﹐我種的幾片曇花葉子竟開了曇花﹐這就是慢智慧系統的好處。學生聽了將信將疑。我心想﹐將來你畢業出道不也是慢智慧系統的產物﹖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原載2014年10月27日聯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