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聽一本 Ed 推薦有關人格特質的書，是一位十九世紀的心理分析師，Karen Horney 所寫的。雖然這本書並非新書，但作者的用字相當深奧，我好不容易撐著聽完第一章之後，其他章節有較多的例子，很容易與周圍的人聯想，敘述得相當精采。我覺得 Karen Horney 只是綜合對病人的觀察，就能提出自己的理論，真的是很不容易。

因為心理學完全非我專長，通常我聽這類書籍多半會睡著 (especially it’s in English… )。可是這次當我聽到 Karen Horney 定義的 “neurotic claims”，幾乎是馬上跳起來，她不正是在形容我的碩班指導學生 F 嗎？

我在指導學生 F 的過程當中一直頗為困惑，為什麼當她開始跟我接觸時，對自己所選的論文題目顯出那麼大的興趣；但在我們討論的過程當中，她不但從來沒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當我 push 她說出自己的意見時，她的意見不但不符合現行的財務理論、甚至也不符合基本商業直覺呢？

當初會收這個學生，是因為她自選了一個頗為有趣的題目，和匯率影響公司競爭行為有關。我雖然警告學生資料很難取得，但她多方設法改變探討的產業，讓我頗為「驚艷」。

但是隨著我們討論的次數增加，我發現學生 F 的論文幾乎沒有進展，討論時常演變成聊天；而且她提出愈來愈多的「理由」讓我頗感不耐，於是我交代預計的進度時程之後，請學生 F 自行檢查是否達到我的要求。我這樣做也是出於無奈，因為學生 F 在 meeting 之前太常出狀況，常常僅能交出部份書面報告（甚至有一次，她的同學說因為趕我要求的進度似乎在宿舍暈倒了，所以無法出席 meeting）。

因為這學期我有 7 位指導學生要口試，於是大家協調出口試日期。這時我還沒看到學生 F 的完整論文，只有她每兩週寄來的進度報告，心知不對。結果在我三催四請之下，才看到學生 F 的「完整」論文 ─ 其實還缺了整整一個 section, 而且有許多錯誤，連學期報告的水準都沒有。

出國開會之前已是忙得不可開交，還要幫學生 F 的論文補進度，從重跑模型、設研究假說、討論實證結果和下最後結論，F 幾乎是等著我幫她想怎麼做/怎麼解釋；只要我一問她自己的想法，F 不是睜著大眼睛看著我，就是提出天外飛來的 ─ 完全沒有理論基礎的解釋/作法，讓我瞠目之餘不知該如何給建議。

學生 F 甚至跟其他學生抱怨說，我在指導過程沒有一步一步帶著她，才會弄到這種地步。她還很天真地跟其他同學說，為什麼老師要求學生要有自己的想法？應該是老師教學生怎麼想才對阿？ 

後來我聽了 Karen Horney 所定義的 “neurotic claims”，才發現學生 F 頗符合她所形容的人格特質。Karen Horney 說這類人其實對自己相當無信心 (low self-esteem) 但又無法接受現實，於是轉化成凡是事情不合己意就會「檢討」別人，或是找很多理由來合理化。還有，學生 F 當初為了成為我的指導學生，刻意選了她覺得我會有興趣的題目；但等到她發現該題目其實相當難做，就會假裝完成進度（每兩週向我報告的進度，很多都沒有做到），或是用撒嬌的口氣跟我說，老師這只是碩論而已嘛，不用做那麼深入好嗎？

後來即使我在最末幾週大力協助，學生 F 的碩論成績仍舊不佳。這時她就轉向同學抱怨，是指導老師的疏忽 ～～～ 

如果我早一些發現學生 F 的狀況，可能會採取不同的方法來指導她。我想比較可行的方法是設立比較低的標準讓學生 F 來完成，並且以不斷鼓勵來代替警示她論文進度應達到何處。不過說真的，除了平時應維持的研究和各式服務以外，我教三個科目將近 150 位學生、還有 30 幾位導生（導生若無重大事件，我也還是有寫不完的推薦信 ～～～）、加上 7 位碩士指導學生，未必有心力來特別照顧學生 F 阿。

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建議學生 F 加強本職學能。因為不論一個人外表多麼吸引人（學生 F 外型十分可愛），說話多麼嘴甜（也是她的優點之一），未來要在工作上嶄露頭角，還是要靠實力。希望我們師生一場，學生 F 至少能夠體認到，未來她在職場遇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像老師我這樣的「壞人」，而且動不動就要她提出自己的想法，而能有所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