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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18 17:43:26瀏覽520|回應1|推薦23 | |
睜眼間,永和已到了,如果我拿捏得好,會在中正橋醒來,要不就過了橋,昏昏沉沉,睡意朦朧之間,心裡頭默數著,一站、兩站,快,快跳起來!小學生倏地抖擻精神,大步移往司機旁邊:「下車!」> 小時候總認為自己熟悉這個小鎮,好像從哪個不知名的地方下車,都能順利回到家,我會沿著公車站牌往回走,就像是童話故事《糖果屋》裡的兄妹一樣,每一個公車站牌是做記號所遺留下來的石頭,邊走邊想像沿途的風景、撐開心裡再熟悉不過的那張地圖、應該出現的地標:樂華戲院、夜市、警察局,裡頭充滿自己的注腳;如果想換個敘述方式,拐個彎,又是一個新的選擇:包子饅頭店、小說出租店、麵包店,就好像玩拼圖遊戲,你可以一塊一塊拼出回家的路徑,拼出一張不同的風景;也可以是一隻誤入室內的蟲子,別開生面,在別人的領空,旋轉兩圈,細細地佇足欣賞,再循著空氣的流動,探索一條新的路徑。> 也因此,大家對於我從國小一年級就台北永和搭公車,再放心不過了。> 「她會自己沿路走回來!」> 「她弄丟車票,公車司機也認識她!」> 不曉得這是安慰還是鼓勵,也許他們並不清楚,偶爾也會有悲哀的情形發生。眼一閉,我就這麼一路睡下去,心裡的那枚時鐘不是被自己按掉,而是始終沒響起,終於,睡到終點站,司機和緩地把我叫起來,卻驚訝的發現:「怎麼又是妳!」由於經常睡過頭,終點站對我就並不陌生,公車司機對我也不陌生。看看黃昏的天空,橙色、紅色、湛藍色,有時又過於白,這世界本來就不只有一個顏色,每次悲哀的走回家路程與心情也五顏六色,唯一相通的地方,把悲哀拿起來,沿路吹吹風,到家的那一刻,被涼爽的風吹得通透明淨的,其實是莫名的喜悅。> 無數次我被他們看似褒獎的安慰,心裡泛起一陣悸動,明明應該累得半死,雙腳疼到不行,陽光燦爛的笑容卻永遠掛在他們的臉上,溫暖、盪漾、變形,因為看到的笑容最後都變得有點滑稽;就像是在告訴你,不管經歷的旅程如何,最終的終點站要學會豁達。甚至看著他們的臉我會覺得,同樣的故事在別人看來卻是不同的感受,也許你覺得他是在受苦,其實他覺得是在享樂。> 那會不會《糖果屋》裡的兩兄妹被帶去森林時,是興高采烈踩著小碎花步去遠足,妹妹她可能比我更快樂些,少了笨重的書包,不用攤開心裡那張破損標示不明的地圖;哥哥其實是沿路找尋製作彈弓的材料,或者採集各種不同的植物及昆蟲,麵包屑是留著給他們和森林裡的小動物打交道,從此以後小男孩和小女孩把那些暗自悲傷的情節改寫成另一個故事;放眼之處一切都沒改變,改變的是用另一種心情。> 現在的公車都豪華了些,也不曾再像小時候睡過頭的事情發生,我已不太記得那些沿路走回家挫折的感受,甚至懷疑當時走的每一步都是幸福的,一樣的車水馬龍,一樣的熱鬧街頭。每次在台北街頭看到小時候那幾路公車經過,我心裡總記得當時坐過頭走路回家,路的一邊是生氣蓬勃,另一邊是千里迢迢,當然還有迎面而來,他們掛在臉上陽光燦爛的笑容。>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