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烏鴉與毛毛蟲

        妮妮繼續走在滿是碎石子路的玫瑰花叢隧道。「這兩個小矮小太不友善了，又愛生氣，難怪被別人潑水。」

    「還有，那明明是叉叉眼的一隻眼睛，還用葉子蓋住。」蘿蘿氣呼呼的說。

    「算了！蘿蘿，媽媽已經幫叉叉眼縫上眼睛了，強迫那個小矮人把眼睛還給我，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一隻沿著玫瑰花叢圍牆上爬行的毛毛蟲，不知何時跟在妮妮身旁走，聽他們說話。妮妮看著這隻毛毛蟲；毛毛蟲也看著妮妮，他們倆看著看著往前走。

     「這是一個奇怪的片刻！」毛毛蟲突然開口，對著妮妮說。

     「什麼？」妮妮回答。

     「嗨！毛毛蟲，你好！」蘿蘿將視現轉向毛毛蟲。

     「嗨！小鳥，你好！」毛毛蟲回答。

     「我叫蘿蘿。」       

     「我叫妮妮。」妮妮眨一眨眼，盯著那隻毛毛蟲；那隻毛毛蟲也回盯著她。

     「我叫玫瑰花蟲。」毛毛蟲倒抽了一口氣，刻意的對她眨眨眼，繼續說著：「這是一個奇怪的片刻？」

    「什麼？」妮妮再次問道。

    「妳沒發現！片刻、片刻堆積成一大段片刻。」毛毛蟲停頓一下，兩個眼睛眨呀眨，「就像現在，我們之間是個美麗的片刻。」

    「片刻、片刻堆積成一大段片刻。」妮妮默唸著，「美麗的片刻。」

    「天啊！他跟兔子村的人一樣有學問，我快頭昏了！」蘿蘿甩甩頭，他還在整理剛才被妮妮弄濕的羽毛，再將頭塞進一邊的翅膀裡，放棄了。

        妮妮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盯著毛毛蟲看，心想，這又是什麼怪東西呀！

     「這裡沒有怪東西，我是玫瑰花蟲。」

     「呵呵！呵呵！」妮妮表情尷尬。

        這隻毛毛蟲全身粉紅色，身上有一根一根紅色粗短的細毛，他每一截的身體有一雙小腳，大概有十二雙腳吧？眼睛跟彈珠一般骨碌碌地轉；和妮妮所收集的黑色彈珠一樣。妮妮有收集一個小糖果鐵盒的彈珠，裡面什麼顏色的彈珠都有，其中一半是寶寶不想玩時，送給她的。

    「嗨！妮妮妳要去『到不了國王城堡』？」毛毛蟲問妮妮。

    「嗯！」妮妮點頭，繼續望著毛毛蟲。

    「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嗎？」蘿蘿將頭從翅膀裡伸出來問毛毛蟲。

    「那要看你覺得好不好玩！」毛毛蟲回答，「有時前一個片刻好玩；有時後一個片刻好玩。」

    「喔！算我沒問。」蘿蘿繼續把頭塞進翅膀裡。

    「那你要去哪呢？玫瑰花蟲。」妮妮問毛毛蟲。           

    「我要跟妳們一起去『到不了國王城堡』。」毛毛蟲說。

    「什麼？」妮妮站在原地瞪大眼睛。

    「你幹嘛跟我們一起去？」蘿蘿對於剛才被妮妮放進水桶裡，還有點不高興，現在又有一個跟屁蟲打算跟著他們。

    「因為我還沒有見過國王陛下，再說，你們會有需要我的地方。」毛毛蟲眨眨雙眼表示，「就像我知道前面有一棵蘋果樹，樹上結滿了飽滿的蘋果。」

    「這樣子呀！那就一起走吧！」妮妮想了一下，原來還有人跟自己一樣，沒見過國王陛下？妮妮覺得多一個同伴也沒什麼不好，而且肚子也有點餓了，想吃顆蘋果，於是把毛毛蟲當作別針，放在自己的衣服上，讓毛毛蟲的腳，緊勾著衣裳。

    「好吧！我聽到蘋果，肚子都餓了！」蘿蘿說道。

        毛毛蟲帶妮妮往前走，前面的玫瑰花叢形狀怪異，有些長很高，是人的形狀，像仙女；有些又是動物的形狀，是妮妮從沒看過的動物；還有一些很像兔子村裡的兔子；尤其還有一棵很像兔爺爺，只不過她看不出到底是黑兔爺爺還是白兔爺爺。妮妮再往前走，果真看到一處玫瑰花叢長成一棵蘋果樹，樹上結滿了蘋果。

        妮妮站在蘋果樹前，想著，這不曉得是否跟兔子村的紅蘿蔔一樣，每咬一口都是心裡的味道。「對了！玫瑰花蟲妳吃過這些蘋果嗎？」

        玫瑰花蟲抬起頭說：「我不吃蘋果！」

    「來吧！我試試！」蘿蘿飛到一枝掛著許多顆紅蘋果的樹枝上，用喙啄蘋果。

    「你在幹什麼？」一隻黑色蟲子將蘋果打開一半，從蘋果的芯裡爬出來對著蘿蘿說：「自己去找一顆沒有住人的。」

        蘿蘿又再試試別顆蘋果，同樣從果芯裡爬出一隻黑色的蟲子，對著他說：「你不會去找別顆呀！這麼懶！」

    「這……這……這該怎麼辦呢？都有住人，我們要吃哪一顆呢？哪一顆才沒住人呢？」妮妮開始煩惱了。

       毛毛蟲看見這景象，於是爬下妮妮的衣服，沿著玫瑰花叢往蘋果樹的方向爬。「來！看我的吧！」說完，毛毛蟲爬向剛才蘿蘿敲打的第一顆蘋果，他用其中一隻腳，敲敲蘋果；蘋果同樣打開了一半，那隻黑色蟲子不耐煩的爬了出 來，「跟你說……」

    「哇啊！」毛毛蟲將自己的臉漲得通紅，做出很可怕的表情，兩顆黑眼珠充滿血絲，腫脹成兩倍大，嘴巴也咧成兩半，露出一顆顆大大的白色牙齒，還流著口水。

    「哇啊！」換那隻黑色的蟲子大叫，那隻蟲子嚇得飛快地往樹枝縫隙裡跑，找了一顆沒住人的蘋果就鑽進去了。

        妮妮忐忑不安的表示，「這樣好嗎？」

    「我們怎麼知道哪顆蘋果沒住人呀！黑色蟲子知道呀！」毛毛蟲接著咬斷嚇跑沒住人的紅蘋果的蒂，蘋果就掉了下來，被妮妮接著。

        妮妮看看手中的蘋果對著蘿蘿說：「我們一人吃一半，太貪吃，黑色的蟲子就沒地方住了。」

    「哈！哈！哈！蘋果還會再長呀！」毛毛蟲小心翼翼地爬回妮妮身上。「妳看！我就說，妳們會有需要我的地方吧！」

        妮妮和蘿蘿邊走邊吃著蘋果，也同時欣賞一旁的景色，「真好吃！是蘋果的味道。」

    「聽說國王的城堡有紅玫瑰……紅玫瑰……紅玫瑰……」毛毛蟲開始一個人自言自語，一直重複著「紅玫瑰」三個字。

    「你為什麼這麼想去國王的城堡看紅玫瑰呢？這裡的紅玫瑰也很多啊！」妮妮邊吃邊問。

    「我聽過，那裡是個很美的地方，那裡的紅玫瑰更多、更大、更美，她們還會服侍城堡裡的人。」

    「更大？更美？應該差不多吧！」

    「去那裡，會讓我變成一位冒險家，雖然我心裡還沒準備好，就出發。」他說這話時，顯得意氣風發。

        妮妮把吃完的蘋果果核往玫瑰花叢隨手一丟，玫瑰花叢中馬上長出一棵新的蘋果樹，一顆顆蘋果又立即結了出來，許多黑色的蟲子不曉得從哪冒出來，紛紛沿著玫瑰花叢爬向新鮮的蘋果。

    「啊！這段旅程實在太美妙了。紅玫瑰……紅玫瑰……」

    「喔！你別再說了吧！」」蘿蘿聽著毛毛蟲嘴裡不斷唸著「紅玫瑰」，甩甩頭，不耐煩抱怨道。

        毛毛蟲再次眨眨眼，興奮的表示，「這是個期待的片刻！」接著閉緊嘴巴，也閉緊雙眼。

        蘿蘿飛到妮妮的頭上站著，他想離這隻毛毛蟲遠一點，同時站在高一點的地方，視野較好，也能看清楚些。

    「呀！呀！呀！」

        耳邊突然響起一連串聲音。「呀！呀！」是烏鴉的叫聲。

        一隻烏鴉朝他們的方向遠遠地飛來，他不斷拍動翅膀，同時停在他們的上方盤旋，「嗨！小女孩，我們又見面了。」

    「我見過你嗎？」

    「見過啊！」烏鴉的聲音比先前更大，「呀！呀！就在昨晚森林裡，妳在朗誦詩呀！雖然妳現在是隻貓，但是看著妳的眼睛可以看見妳的內心。」

    「我的內心！」

    「呀！是的，妳的心。」

        蘿蘿聽到烏鴉的叫聲，也發出更鳴亮的聲音回應，「啾！啾！」不甘勢弱。蘿蘿對這烏鴉感到不舒服，他不只眼神閃爍不定，就連胸前也金光閃閃，讓人眼睛無法直視。他的胸前佩帶了一顆金黃色閃閃發亮的寶石，雖然小鳥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但是這顆巨大的寶石，卻讓蘿蘿全身細微的羽毛都豎立起來，他小聲的對著妮妮說：「為什麼我覺得他不像是隻真正的烏鴉？」

    「喔！蘿蘿你別大驚小怪好嗎？」妮妮斥責完蘿蘿接著又說：「沒有鳥的世界實在太無聊了，我喜歡鳥！所有鳥類都是我的朋友；包括烏鴉。」妮妮將臉往上抬，想看看站在頭頂上的蘿蘿。

    「好吧！但願只是我大驚小怪！」

    「我想起來了，是你說我是個大詩人！」 妮妮露出甜美的笑容。

    「嗯！妳的詩比吹笛人好多了。」烏鴉答道。

    「喔！吹笛人他是個討厭的傢伙！」毛毛蟲張開眼睛附和著，接著，他將聲音壓低對著妮妮說：「他在找魔法師逃犯！」

    「真的嗎？」妮妮感到驚訝。

    「誰是魔法師逃犯呀！」蘿蘿問。

    「昨天夜裡，我在森林裡的樹上看到一張緝捕他的海報。」  妮妮解釋著她所看到的照片。

    「怎麼我沒看到呀？」蘿蘿問。

    「哼！別說了，你跟小鹿一聽到吹笛人的音樂，就跑掉了。」妮妮厲聲說道。

    「妳看，我就說吹笛人很討厭吧！」毛毛蟲接著說：「從前的神秘森林是沒有吹笛人，更別提國王的花園了。」

    「喔！是嗎？」妮妮還是滿臉疑惑，「那麼在國王的花園也能遇上吹笛人囉？」

    「是呀！」烏鴉插進他們的談話之中，「他無所不在，他是魔女的聲音變的。」

        妮妮深深吸了一口氣。「魔女的聲音變的呀！」她說。

    「可是，不是沒有魔女嗎？」蘿蘿問。

        烏鴉振振翅膀，停在矮一點的玫瑰花叢上說：「躺在地底下的魔女，拿出自己聲音的一個音節，變出了吹笛人；她要吹笛人用笛聲迷惑魔法師，把他帶進國王的地牢裡，終身囚禁，使自己變 成全世界魔法最強大的人。」

    「惡毒的魔女。」毛毛蟲補充一句。

    「這麼說，真的有魔女囉！」妮妮垂下眼睛，對著身上的毛毛蟲說：「好像是兔子村的傳說唷！兔子們原先以為胖咪咪就是魔女。然後貓頭鷹說，魔女可以不老不死，還有許多金銀珠寶以及食物，而且有魔法。」

    「金銀珠寶！還有食物！」毛毛蟲眼睛為之一亮。

    「結果不是。」蘿蘿接著回答：「探險隊長說，沒有魔女。」

     「沒有金銀珠寶！沒有食物！」毛毛蟲垂頭喪氣。

    「你錯了，這些都是真的啊！」烏鴉繼續在他們頭上盤旋：「森林中充滿了魔女的謠言啊，她是嗜血的魔女，會讓人們在森林中迷路，她還會用魔法讓人產生幻覺啊，所有人都應該聽說過關於她的魔法傳聞啊。」

    「有耶！」毛毛蟲全身發抖：「我……我小時候也有聽媽媽說過。」

        毛毛蟲眼神左右張望有點緊張，往四周瞥了一眼，眼睛不停眨呀眨，小心翼翼地說：「媽媽說，我們是住在魔……魔女的身上，魔女正在睡覺。」

    「魔女的身上？可是這裡是國王的花園呀！」妮妮又感到迷糊了。

    「不對，探險隊長說，沒有魔女。」蘿蘿閉上眼睛，繼續磨嘴巴。

        毛毛蟲的聲音轉變得更厲害了，他的牙齒喀噠喀噠地打顫，「喔！我開始發抖了。是嗎？我有嗎？媽……媽媽還說，神秘森林跟國王的城堡都是在魔女的身上。」

    「這魔女還真大啊。」妮妮搶著說。

        烏鴉振振翅膀又飛到他們眼前高一點的地方說：「她的確是個巨大的魔女，而且國王的城堡和神秘森林也都是在魔女身上，因為魔女是躺在地底下，和她的金銀珠寶在一起。」烏鴉不偏不倚朝拱門形狀的玫瑰花叢正中央飛去，高聲唱著：「所有人都應該害怕魔女呀！」

    「為什麼你都知道呀！」蘿蘿睜開眼睛，情不自禁地追在烏鴉後頭，他也朝拱門形狀的玫瑰花叢飛去。

    「呀呀呀！」烏鴉沒有回答，繼續往前飛，同時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我記得就連探險隊長都無法確定是否有魔女了？」蘿蘿繼續追問，由於烏鴉沒有回答他，再加上蘿蘿羽毛上還有些水，因此放慢速度，停回妮妮的肩膀。

    「嗯！我記得探險隊長也以為只是個傳說，可是貓頭鷹確實說過這個傳說？」妮妮點頭表示同意蘿蘿的說法，這只是個傳說，但她的腳卻不聽使喚，不斷的追趕前面的烏鴉。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只是傻傻地跟在烏鴉身後，小跑步走著。

    「這是個詭譎的片刻！」毛毛蟲突然開口。         

        烏鴉飛快地看了妮妮和蘿蘿一眼，接著領他們轉到一處矮樹叢的樹洞，「你們進去吧！」一陣咯咯怪笑的聲音。

     「這是個危險的片刻！」毛毛蟲突然打了一個哆嗦。

     「可是我們不是要去『到不了國王城堡』嗎？」妮妮徬徨無助地看著兩旁，「這裡不是『到不了國王城堡』，一個指標也沒有？我記得，應該到處都有指標呀！」

     「啊！」妮妮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她背後往樹洞裡推，她雙腳一跌，就摔進樹洞裡了。

        站在妮妮肩上的蘿蘿一驚，振振翅膀往別的方向猛地飛去。

    「進去吧！囉唆的小女孩！」烏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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