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國王的花園

    「好壞心；真壞心。」       

    「好壞心；真壞心。」

        國王的城堡在一座高山的頂端，四周環繞著白茫茫雲絮，城堡外牆上攀爬著鮮紅色玫瑰，胖咪咪站在山腳下，踮起腳尖，將手伸長，把妮妮以及探險隊長一行人，放在城堡的入口處；一片玫瑰花叢前。

        這時候，太陽打了第三個哈欠，雲朵被吹開來，天空微微泛白，天漸漸亮了。

    「好壞心；真壞心。」有兩個在國王城堡工作的小矮人，合力抬著一個木頭梯子，邊走嘴裡邊說著：「好壞心；真壞心。」走進玫瑰花叢的隧道中，消失         在妮妮面前。

    「喂！等等！」躲雨男孩急著追上前去。       

    「喂！躲雨男孩！」妮妮也跟了過去。   

        一走進玫瑰花叢迷宮，才發現面前多出許多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入口通道，入口處有許多白色木牌指標，隨意放置。

    「咖啡杯裡。」妮妮唸著。

    「妳看，是兔子村耶！」蘿蘿驚喜地喊著，「還有神秘森林。」

    「到得了皇后陛下。」妮妮感到有點奇怪，接著她又看到了，「到不了國王城堡。」

    「玫瑰花僕人的家。」妮妮怔怔地望著這塊牌子許久。

    「我們要往這走嗎？」蘿蘿問妮妮。

    「玫瑰花僕人的家會是什麼樣子呢？」       

    「那就去看看吧！」蘿蘿說。

        她們跟著指標的方向往左轉，玫瑰花叢雖不高，但卻剛好遮住妮妮的視線。「蘿蘿！你飛上去看看？看看前面有什麼？」

        蘿蘿猛烈地拍動翅膀，當他飛上玫瑰花叢上方時，像煙一樣絲絲霧氣突然飄來。「我看不見前面啊！」

    「那你回來吧！」

    「好！」

        蘿蘿的聲音消失許久，卻沒看到蘿蘿回來，妮妮現在又變成孤零零一個人，她邊走邊喊著：「啾啾！啾啾！」

        可是蘿蘿不像在家裡時回應妮妮。「喔！為什麼不再有人回我啾啾！」妮妮沮喪的繼續沿著「玫瑰花僕人的家」的指標走。       

        妮妮開始擔心自己是否走得出這座迷宮，每轉一個彎都害怕前面沒有路，而白色指標又不知道何時才會突然出現。走到窄小的通道時，兩旁枝葉搔著妮妮光溜溜的手臂發癢，這座迷宮的通道只有一個人的肩膀寬。她來到一圈圍繞著玫瑰花生長的拱門，淡淡玫瑰花香飄來。「嗯！好香，是誰在喝玫瑰花茶嗎？」

    「誰！」

        在玫瑰花叢迷宮裡偶爾會聽到別人說話的聲音，卻又不知是從哪傳來。

    「誰！」一朵穿著白色洋裝，白色圍裙的紅色玫瑰花再一次發問，她回過頭來望見妮妮；她有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玫瑰花的頭，嘴巴因為與花瓣顏色太相近而不明顯。

    「妳好，我叫妮妮。」妮妮拉開小花裙對著紅色玫瑰花行禮。

    「哈！哈！一位紅色的貓小姐呀！進來呀！妳的紅色尾巴真漂亮。」

    「是……是……我是紅色貓小姐。」

    「妳看，我的玫瑰花美吧！」

    「真漂亮！」      

    「她們將來都要進城堡服侍國王。」玫瑰花小姐繼續整理著每位穿著白色洋裝的小玫瑰花僕人；她們的裙子。她把裙子上的皺摺撫平，再把玫瑰花上尖尖的小刺拔起。「妳從哪來的呀？要去哪？為什麼來呀？見過國王陛下了沒呀？」

        玫瑰花小姐將一位位整理好服裝儀容的小玫瑰花僕人，放進一部白色嬰兒手推車裡，妮妮心想，這不是我小時侯的嬰兒車嗎？媽媽放在儲藏室裡。          「是……我……我從小貓屋來，然後……然後要找小矮人，還有……還有要去國王的城堡。」妮妮回答玫瑰花小姐。

    「喔！這麼說，妳還沒見過國王陛下囉？」玫瑰花小姐推著手推車往拱門隧道形狀的花園裡走去，這裡看起來有點像種植玫瑰花的溫室。

        妮妮邊走邊看兩旁的景物。

    「這不是嬰兒車！神秘森林沒有嬰兒。」玫瑰花小姐突然開口，「還有，什麼是溫室呢？」       

        她怎麼也知道我在想什麼呢？每個人都知道我在想什麼？妮妮顧不得心裡的疑惑，趕緊將自己所知道的，回答：「溫室！就是專門種花或者種菜的地方。」

    「呵！呵！沒聽過。」

    「那！那這些玫瑰花不是嬰兒嗎？她們是花苞耶！」妮妮指著嬰兒車裡的一朵玫瑰花。「還有……這邊也有。」妮妮轉向指著玫瑰花叢中的一朵小花苞。

    「她們是小小玫瑰花僕人。」

       在隧道兩旁，只要是有綠葉的地方，都可看到一朵朵穿著白色洋裝的紅色玫瑰花僕人，妮妮將臉湊近長在隧道裡的玫瑰花的面前，才發現每朵花眼睛都閉著，好像在睡覺。「她們都睡著了嗎？」妮妮跟在玫瑰花小姐身後，走著。

    「是啊！都在睡覺，她們還小，但她們不是嬰兒。從一出生，她們就被母親決定是幾歲的孩子。在神秘森林裡，你要遇見一個嬰兒，很難。」玫瑰花小姐回答。

    「爲什麼呢？」

    「因為所有母親，都急著嬰兒長大呀！」

    「哈！哈！真好玩！」妮妮接著問，「那妳也跟她們一樣嗎？睡在葉子上嗎？」

    「嗯！妳說對了。」玫瑰花小姐繼續推著嬰兒車在陰暗的隧道裡走，「就連攀爬在國王城堡上的玫瑰花，都在睡覺。」

    「喔！我有看到，遠遠看好像只是一般的花喔！」妮妮發出開朗的笑聲，「根本不曉得竟然還會動，還會說話。」

    「呵！呵！是啊！我們會說話、會走路、是國王的僕人。累的時候，就會回到綠藤上休息，國王是很難伺候的，因此需要好多的僕人。」玫瑰花小姐微笑地望著妮妮，眼睛在妮妮身上看來看去。「妳的裝扮……剛好是國王喜歡的裝扮。」

    「我才不要他喜歡呢！」妮妮嘟起嘴巴，雙手交叉站在原地。

    「呵！呵！妳好可愛，這裡可是國王的花園呢！」玫瑰花小姐繼續往前走。她們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妮妮左右張望，看來看去，兩邊的景致都一樣；她跟著玫瑰花小姐轉彎、直走，接著來到一處未開花的花園。玫瑰花小姐，將一朵一朵整理好服裝儀容的小玫瑰花僕人，往綠色葉子邊一放，小玫瑰花僕人就自己找個合適的身高、舒適的位置睡覺。

    「好啦！紅色貓小姐，妳還有什麼疑問嗎？」玫瑰花小姐轉過身來，對著妮妮說。

    「對了！爲什麼這裡的人，都知道別人心裡想什麼？」妮妮想了想說。

    「妳的臉會說話呀！」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可能說話？」妮妮還是很納悶，「如果這裡的人，都知道別人心裡想什麼，那不會很可怕嗎？妳們不會害怕嗎？」      

    「不會呀！我們不會胡思亂想，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妳們的世界不是如此嗎？」

    「不是！」妮妮連連搖頭，「妳們不會計畫嗎？譬如 ……一個不能被別人知道的計畫。」

    「呵！呵！計畫什麼？我們這裡該有的，都有了。還有疑問嗎？」

    「喔！沒有，沒有。對了！請問妳有看到一隻紫色的小鳥嗎？她是我的鳥，我們走散了。」妮妮想起了蘿蘿，不曉得他到哪去了？

    「沒有，今天只有妳一個人來。」玫瑰花小姐回答。

    「是唷！那麼妳也沒看到小矮人囉？」妮妮繼續追問。

    「是的，不過你可以往『咖啡杯裡』的方向找找看。」玫瑰花小姐一說完，隧道兩旁馬上出現了「咖啡杯裡」方向的白色木牌指標。

    「我要去嗎？」妮妮望著指標思忖著，再回頭時，玫瑰花小姐已經往回走了好長一段路，接著，妮妮看不見她的身影，不曉得她彎到哪去了。

    「咖啡杯裡？咖啡杯裡會有什麼嗎？」妮妮自言自語的一個人走在玫瑰花隧道中，滿地的碎石子，發出沙沙的聲音。她跟著指標的方向前進、轉彎，「好神奇的玫瑰花隧道唷！如果沒有這些指標，我一定會迷路的，而且這裡這麼窄小，又看不到前方，我一定要把這樣的花園記下來，等我回到家的時候，再畫給媽媽看，或者是阿公，阿公他一定會嚇一跳。」    

    「Hello！你們在做什麼？」妮妮站在入口處，探頭往玫瑰花叢圍牆裡瞧，圍牆裡鋪滿一大片的綠色草皮，一塊超大的地毯，很像小一號的高爾夫球練習場，每根小草都只有一寸高，跟原先走的碎石子路以及玫瑰花僕人的家的草地不一樣。妮妮看見有兩個小矮人正蹲在柔軟草皮上排著正方形的玻璃咖啡杯，他們把咖啡杯一層一層倒放，堆疊成一座一座的金字塔，有透明光澤玻璃杯的金字塔，還有金色光澤玻璃杯的金字塔和彩虹光澤玻璃杯的金字塔。

    「哇！好漂亮唷！」妮妮興奮的在一座一座和她一般高的金字塔中參觀、亂逛。

    「噓！小聲點。」一個小矮人轉過身對妮妮說。

        妮妮從玻璃杯反射的光澤中看到許多張小矮人的臉，她往小矮人的方向走過去。「你們為什麼在排這些玻璃杯呢？」

    「我們要曬玻璃杯呀！難道妳看不出來嗎？」小矮人回答。

    「可是你們就兩個人，需要這麼多玻璃杯嗎？」妮妮問。

    「當然需要啦！國王早上起床要喝咖啡；中午吃完飯要喝咖啡；下午喝下午茶的時候還要喝咖啡。」小矮人回答。

    「喔！怎麼又是國王？」妮妮說。

    「妳沒見過國王嗎？」另一個小矮人走近妮妮的身旁。   

    「我並不想見國王。」妮妮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她對於這裡每個人都跟她提起應該見國王這件事，很不以為然。

        妮妮仔細看著這小矮人的臉，發現他臉上的一隻眼睛是一顆圓圓黑黑很眼熟的串珠，「你的眼睛是假的。」

    「每……每個人都可能發生意外。」小矮人神色匆忙的轉過身去。

    「你發生甚麼事嗎？」

       小矮人再轉過身來時，臉上已用一大片綠色的葉子擋住那顆假的眼睛：「我跟一隻大怪獸打鬥，牠把我的一隻眼睛奪走，所以我就冒險打開大橡樹，剛好看見一頭倒臥在樹下貪睡的小熊，我伺機行動，趁著牠酣睡時，挖了牠的一隻眼睛，做為對自己的補償。」他叨叨絮絮地描述那段英勇的冒險。

    「哈！哈！哈！這是叉叉眼掉的一隻眼睛，你在亂說。」妮妮有一個布做的小熊娃娃筆袋，當鉛筆盒使用。小熊的臉上原本有兩顆黑溜溜的圓眼睛，有一天上學途中，發現筆袋不見了，可能掉在樹林裡，放學時和寶寶在林子裡找了一下午，最後在一棵大橡樹下找到。可是小熊臉上的一隻眼睛不見了，於是媽媽只好拿針線在失去眼睛的地方縫上一個叉叉，從此妮妮就幫他取個名字，叫「叉叉眼」。

    「這裡是國王的花園耶！不是妳來的地方」剛才那個掉了一隻眼睛的小矮人，漲紅了臉，氣憤地說。

    「你的左眼是假的，是一顆串珠？」妮妮還是忍不住說。   

    「我……我的眼睛在我臉上，不關妳的事。」小矮人惱羞成怒，整個人的臉紅通通像個火球；另一個人急得拿一壺冰水從他頭頂澆下，他才變回原來的顏色。

        兩旁的玻璃杯，有些被濺起的水花潑濕了。

        妮妮不再說話。

    「紅貓小姐！妳還有問題嗎？」另一個小矮人問，手裡還拿著水瓶。  

    「喔！對了，你們有看到一個跟你們一樣的小矮人嗎？」妮妮問。

    「誰？」小矮人說。

    「一個跟你們一模一樣的小矮人呀！」妮妮思索了一會兒：「臉不一樣！」

    「天啊！妳是指她嗎？那個女孩！」一個小矮人回答。

    「好壞心；真壞心。那個女孩嗎？」另一個小矮人問。       

    「誰？」妮妮問。

    「最近國王的花園裡，出現了一個看見人就往別人身上潑水的小矮人。」一個小矮人說，「她是個女生，提了一桶水，我們很怕她，怕她把我們的玻璃杯都潑濕了。」

        另一個小矮人說：「這也是為什麼這裡那麼多玻璃杯的原因。」

    「所以我們叫她：好壞心；真壞心。」兩個小矮人齊聲說。

    「喔！那真的很糟糕，如果潑濕了，就曬不乾了，我來幫你們吧！」妮妮走到一籃一籃擺放著剛洗好的玻璃杯的竹籃子前，蹲下來，打算幫小矮人排玻璃杯。

    「不行、不行，妳不會的。」一個小矮人把她推走。

    「妳快走吧！紅貓小姐。」另一個小矮人也來推她。

    「喔！好！好！我走。」妮妮只好往金字塔中間走去，在她臨走前又想起了先前的問題，「我說的是個男孩？和你們一樣的男孩？」

    「沒有，沒有，沒有人來。」小矮人不耐煩的回答，他們繼續排列著玻璃杯。

    「一個女孩，會是小露珠嗎？兔子妹妹認識的小矮人？這真是個好問題。」妮妮在一座座金字塔間逛來逛去，她發現有些金字塔頂端最上面的玻璃杯是正放著，上面冒著煙，空氣中還飄散著濃濃咖啡香，好像裝滿了熱騰騰的咖啡。妮妮踮起腳尖還是看不到，於是她趁兩個小矮人不注意的時候，將擺放在一旁的木頭梯子搬走。我一定要看看裡面有什麼，妮妮心想。

        她偷偷把梯子拿到小矮人看不見的地方，將梯子撐開，爬了上去，她看到有幾個玻璃杯裡果真倒滿了熱咖啡，熱咖啡裡還有幾隻蟲子在泡澡，其中一個玻璃杯裡的兩隻蟲子是昨晚提飛天鳥籠時遇上的。妮妮立刻爬了下來，將梯子移到那兩隻蟲子的玻璃杯旁邊。

    「喔！燙！」一隻蟲子說。

    「喔！燙！」另一隻蟲子 說。

    「喔！不燙！」妮妮說。

    「是妳呀！小女孩，妳現在是隻貓呀！」第一隻說話的蟲子說。

    「是的，女士。」妮妮回答，妮妮已經學會怎麼跟他們對話了。

    「妳還在找妳的紫色小鳥嗎？」第二隻說話的蟲子說。

    「是的，先生。」妮妮回答。

    「我剛才看到他了。」第一隻說話的蟲子說。

        妮妮將頭轉向第二隻蟲子。                            

    「他在後面的後面，那個咖啡杯裡泡澡。」第二隻說話的蟲子說。

        妮妮對著第一隻蟲子說：「謝謝！女士。」接著，轉向第二隻蟲子說：「謝謝！先生。」

        妮妮趕緊把梯子抬到後面的後面那座金字塔，她爬了上去，果真看到蘿蘿正泡在暖呼呼的咖啡裡，「蘿蘿！你在幹什麼？」

    「妮妮，可惜妳太大了，不然也能來泡澡。」蘿蘿說完，很享受的閉上眼睛。

        妮妮一把把他抓了出來，拎著濕漉漉的蘿蘿爬下梯子，往小矮人的方向走去，「借我洗一下。」

        她不顧小矮人同不同意，就把蘿蘿放進裝滿水的水桶裡，水桶裡的水一下就變成淡淡的咖啡色。

    「唉呀！好痛啊！ 」蘿蘿叫著。

    「你讓我太擔心了！」妮妮邊說邊用裙子擦拭蘿蘿身上的羽毛，「不只一次。」

    「紅貓小姐，妳快走吧！我們的水都被妳弄髒了。」一個小矮人說，他臉上的綠色葉子同時掉了下來。

    「我……我正要走，可是不曉得該往哪個方向去？」妮妮回答。

    「妳可以往『到不了國王城堡』的方向走呀！」另一個小矮人說完，趕緊去將空水瓶裝滿水。

        四周的花叢上又出現一個個「到不了國王城堡」的白色木牌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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