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趁著期末考前的週末,收拾東西準備清掉一些過期的文件資料.不經意在收集箱內翻到了數年前一堆學生寄送的卡片,其中有個特別熟悉的名字, 讓我不禁想起了一位回到天堂的可愛小天使.

那年同事擔任班級導師.但適值臨盆階段不便前往.所以決定代替她前往醫院探視因癌症末期住院的學生.在前往醫學中心的途中, 想起了這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曾在課後仔細詢問我的事情,認真的為母親因工作傷害而需長期復健過程不順的症狀提出問題,並虛心請教如何照顧的注意事項.

走在醫院的長廊,不意又遇見了幾個以前教過的學生,她們一聽說將探視的病患居然還是母校尚未畢業的小學妹,個個熱心表示願意下班後特別額外多去關心一下,這些畢業生的溫暖心意真的也讓我安心許多.  

進入三人床的病房,無法一眼識出那個記憶中白淨修長的大女生. 因肝癌細胞讓她全身嚴重黃疸,腹水與雙下肢已腫大到不行.剎時心疼的感覺很強烈,內心感覺十分不捨,旁邊陪病的同學立刻起身與我打招呼,而驚醒一旁小盹的家長.

病榻上神色虛弱的她笑著說:"老師,謝謝妳來看我,我很高興ㄟ, 妳不上課也打扮的很漂亮喔."家長閃爍的眼色,讓我驀然明白了孩子對自己病況是全然的不知情.於是只能配合著應答. 

而她最在乎的話題: "老師,我請太多假了,考試與課程都趕不上了,學校會不會把我退學？" "老師,我很幸運在附設醫院實習喔,遇到好醫師邊幫同學上課教學,免費幫我當模特兒作SONA發現的"這句話讓我每次想起,至今還是很心疼.

就因為是醫護的教育背景,許多人往往出現有病痛時,還是先考慮不影響上班或實習,總是自己先作症狀處理,一旦不適症狀改善就更不會再去追蹤注意.這樣的健康管理是輕忽的,往往在不支倒下後,都已經是無法挽回的大病階段了.

這個大孩子長期以來以為自己是緊張而引起胃痛,默默的去小診所看病拿藥,也都沒被發現有其他可能健康問題.直到體重莫名直直落,精神看來不振,剛好又遇上位熱心教學的內科醫師用超音波教學,居然給掃了出來一顆已超過十公分的肝腫瘤.但原發性癌症位置卻在胃附近的橫結腸.孩子忽略胃痛的時間長達近一年,這樣的結果讓醫師與實習老師傻眼,通知家屬相關病情並協助轉院進行手術治療.

手術的結果赫然發現已有多處器官都有癌細胞轉移,無法再做化學治療或放射線治療.並委婉預測最多剩下不到四個月的時間,於是同班同學們紛紛主動排假協助,兄姐更不敢誠實告知家長真實病況.甚至偷偷辭職照顧么妹最後的日子.

併發症與不適都讓孩子以癌末的疼痛控制處理,兄長仍堅持不能告知病情下,大家都配合著各項演出與說辭.在六月中旬的面晤結束後,在七月初又再次前往醫院時,單位裡的校友沈痛的告知,已在七月初溫暖的清晨時分,被發現自然沈睡不醒地回到天堂.

我常在想,她一定如平時做報告那樣,在天堂很認真的述說這短短二十年的人間生活點滴心得.一個很期待成為在病床間忙碌穿梭白衣天使的孩子,最終未能一圓美夢,或許是她今生最大的遺憾...

如果有一天,妳還有機會再回來世間,我會說,這一次要待久一些喔.而且一定要很健康的,和其他人一樣勇敢面對人生的各種探險...

附記：今天凌晨完成文章的同時,殊不知另一位尚未展翅的小天使不幸因車禍意外過世,這幾年執教的過程都不斷接到年輕學子車禍身故的通知,不由得感嘆造化弄人.往往這份來不及長大的心疼與遺憾,總是帶給我很深沈的無力感.由衷希望每一位駕駛人放慢油門,讓這些新手駕駛的小小機車族有更多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