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經逼自己早起看日出，何不把握時間走遠一點？」在心裡不到一秒的自問自答，在地圖上竟是超過30公里的旅程。

2012.7.16 Part-1 遠征

小吳哥坐東朝西，旭日從祠堂後方冉冉升起，柬埔寨國旗上的代表性建築，在護城河彼岸形成清晰的剪影，塔尖、簷角、窗櫺、門扉，放射狀的陽光掃過每一塊石頭、每一縫藏了生命的軟泥。在石橋南側的堤上靜候，小朱熟練地展開腳架，我幫不上忙，只能打開Borey哥給我們準備的餐盒，替香軟的吐司抹上奶油或草莓果醬，再抓準時機，遞給身旁看起來很專業的夥伴。雖然睡意揮之不去，但晨曦的變換就像是最有效的morning call，令我在暖洋洋的幸福感中甦醒。

回到嘟嘟車的停車場，向Tae說明我們今天的遠征計畫，雖然他臉上閃過一絲「怎麼不早說」的表情，還是敬業地請我們上座，並沉穩地發動半自動擋車，揚塵而去。我當時不了解為何Tae會有這種情緒，但在豔陽下持續顛簸兩個半鐘頭的恐怖經驗，讓我瞬間明白他的反應有多合理，畢竟騎車和坐車一樣難受。

離開暹粒市區後，柏油路不曾出現，路邊的民房也不再是鋼筋水泥，甚至不見一磚一瓦，只看到竹、草、木、石等取之自然的原始建材，而孩童們也不再一擁而上，了無新意地向我們喊：「1 dollar for 10 postcards, sir?」只是好奇地向我們揮揮手，或者害羞地躲在大人身後。隨著離開市區的距離越遠，我們看到的世界越真實，自給自足的貧脊農地、一樓用來養雞的高腳屋、幫補壓出黃濁的泥水，不禁…再次想起小吳哥的修復棚架，若那鮮豔的綠能染上這黃土路兩旁的地，柬埔寨該是另一番光景。天氣一樣熱，我們漸漸習慣嘟嘟車跳動的振幅與頻率，意識迷離，或許是種對真相的逃避。

遠征的第一站是「變身塔」。這是一座印度教的金字塔型寺院，名字是指變身為神，因為在數百年前，這裡是為死者舉行火葬的地方。從東塔門進入，會先經過一個石池，依照印度教的傳統，亡者的屍身會置放池中，而其長子在火化儀式前必須先淨身、理去頭髮，接著拿油燈繞行三圈，最後才於池中點火，整個過程稱為茶毗(Jhapita)。

接著，我們拜訪人煙稀少的「班提色瑪寺」，從西門進入，只瞧見幾個身穿綠色工作服的大嬸，蹲在第一和第二城牆之間的草地上整理環境。沿著第一城牆走，到東塔門才有石橋連接，得以進入第二城牆和中央祠堂。中央祠堂和變身塔一樣，只有東側有開口，其餘三面都是雕了花紋的假門，東門前有一座方形石台，左右各有一棟藏經樓，樓上有很多浮雕，書上說是毗濕奴神和阿修羅的故事，但我隱約只看得出猴子和大蛇。整座寺院有點樣迷宮，據說是因為獨自蓋在郊區，必須同時具備堡壘的防衛功能，才會如此設計。我們最後從東門離開，繞第一城牆外圍的護城河遺跡走回西側參道。

遠征的目的地是「高布斯濱水底浮雕」，這裡是暹粒河的源頭，就像「喜馬拉雅山 – 恆河 – 印度洋」的關係，暹粒河發源於荔枝山，經過暹粒市區，流入洞里薩湖，沿途提供水源，成就了吳哥窟的文明。暹粒河流過的地方藏有許多遺跡，其中最著名的還是「林伽」，其實它的本質是一種陽具崇拜，以圓柱形的石頭為主，有時會置於四角形平台 – 「優尼」的上方，優尼象徵女性性器官，側面會設計溝槽，使注入林伽的水得以流動。印度教認為流經林伽的水會變成聖水，用以沐浴則能治病痛、能得幸福，所以在河床中設置了無數的林伽。

我們倆從停車場進入高布斯濱的入口，走沒幾步就開始爬坡，悶熱的山道就像回到谷關下基地一樣，這可是「特戰」才有的獨特回憶。40分鐘的山路對征服唐麻丹山的人來說不是甚麼難事，但穿夾腳拖上山就沒那麼容易了，沿途看小朱一蹬一蹬的，從剛開始的失蹄打蹶到後來健步如飛，不得不佩服他非凡的適應力，簡直就像快速進化的科幻生物。越接近目標水聲越響，但我們畢竟對此地不熟，最後還是得跟著一位穿藍色外套的老伯，走訪四散的石雕與瀑布。當然，熱心的老伯不會向大家索取導覽的費用，只會在導覽結束後，要我們意思意思給點小費囉！回到停車場，遠征算是完成一半。Tae看到我們滿身汗地從林子裡鑽出來，建議我們在此吃午餐，順便休息一下，可叛逆如我們，決定一人一顆椰子了事，把握時間向女皇宮出發。

記得在小吳哥的迴廊上遇到來自台灣的三人背包客，當時他們已經去過高布斯濱水底遺跡，向我們推薦說：「那兒很棒，怎麼照怎麼漂亮！」在我自己走過遠征的漫漫長路後，覺得有點言過其實，或許是山路的艱辛替水底遺跡加了不少分，就像人家都說「辛苦後的果實更甘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