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月光曲
台積電文學沙龍7現場報導

抒情天王與沮喪天后的激情之夜

◎侯延卿採訪報導

十一月星期五的月光曲主題是「文學、文化、人」，由羅智成與胡晴舫這兩位曾在雜誌業開疆闢土的文人擔綱朗誦，《聯合文學》總編王聰威主持。
首先，王聰威解釋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寫作是我的志業，編輯是我的事業，二者的啟蒙分別是羅智成和胡晴舫。」王聰威當年考大學時，距離心中第一志願台大外文系還差二十分，第二志願該填哪個系呢？他想到台大哲學系有他景仰的羅智成，希望讀台大哲學系之後就能和羅智成一樣瀟灑倜儻有異性緣，所以他就這樣成了羅智成的學弟。但結果證明，並不是每個讀哲學系的人都能在兩性關係上左右逢源。
王聰威研究所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FHM男人幫》雜誌當編輯，胡晴舫曾任《FHM》和《PLAYBOY》國際中文版總編輯，這兩本刊物的台灣版權都是由她接洽而來，因此王聰威戲稱：「台灣的風俗都是她敗壞的。」由於胡晴舫是他的主管的主管的主管，所以即使胡晴舫的年紀與他差不多，但論輩份他要尊胡晴舫為「祖師奶奶」。
詩人兼評論家林燿德稱羅智成是「微宇宙的教皇」，羅智成的詩作在抒情感性中同時涵蓋了生物、科技、地球和宇宙等知性元素，彷彿帶領讀者進入一個豐富遼闊的天地，魅力無限。在IS陰影籠罩全球之際，羅智成認為討論太多現實問題容易讓人內傷，因此把這次文學沙龍視為一項具有療癒效果的活動。他朗讀寫給孩子們的詩〈透明鳥〉，這首詩歷經十一年的修改、三個孩子的誕生，用華麗歡樂甜美的詞句，為讀者開啟充滿童趣與幸福的想像空間。
王聰威調侃羅智成曾經臉不紅氣不喘矇騙朋友的小孩「籠中有鳥，鞦韆在晃」，小孩受到暗示，果然以為空蕩的籠中有隻透明鳥在盪鞦韆，可見詩人很可怕，千萬不要跟詩人談戀愛。

極富社會責任感與俠義氣概的胡晴舫，可以寫犀利的社會觀察，也能寫深刻的散文、小說，這夜朗讀〈無名的人〉，剖析她的生命狀態與心情感受。胡晴舫曾住過七個城市，今年11月13日法國遭遇恐攻時，她在巴黎；2011日本東北大地震，她在東京；2004南亞大海嘯，她在斯里蘭卡；香港因SARS成空城時，她在香港。長時間在各地漂泊，生活中沒有太大的悲喜，生死無痕，使她感慨自己只是一個統計數字裡的人，「我們這類人沒做什麼大事，」光是讓自己存活下去，「已經費盡全部的力氣。」
朗讀過程中，胡晴舫突然感到自己寫的東西太過沮喪，擔心會影響現場觀眾的情緒，因此中場時王聰威展開挽救情緒大作戰，提出他的思考：電影《刺客聶隱娘》的標語是「一個人沒有同類」，和「跟所有人同類」相較，孤獨與平庸，究竟哪一種狀況比較讓人沮喪？即使是無名之人，亦能砍下國王的頭。無論是無名之人或有名之人，都能讓歷史進步或讓宇宙崩毀。即使是被淹沒在群體中的「沮喪的存在」，也不是絕對沒有改變的可能。同時王聰威也跟大家保證，真正要讓胡晴舫沮喪的還沒來，後面還有更令人沮喪的內容，「Yeah！讓我們用沮喪把今晚毀了。」聽到這句話，全場觀眾居然亢奮了起來。
言歸正傳，在此社交媒體密織的時代，例如推特這類微網誌，一句話即可成文，胡晴舫疑惑，現今豈不該是詩歌的盛世？羅智成答覆，詩不是用長短來分，而是態度。面對網路社群的心境，與寫詩的心情，往往互相抵觸。網路上人與人之間迅速即時的互動，就像生活中的對話一般，不可能以詩句應答，所以再短的句子也無法成詩。「詩是一種最害羞的文學形式，在不恰當的場合就會顯得格格不入。」
胡晴舫說從小讀羅智成的《寶寶之書》，幾乎所有女生讀了羅智成的詩集都會很愛他，看到本人卻是另一回事。羅智成笑嘆胡晴舫果然是沮喪天后，一開口就講出了讓他沮喪的話。不過，與胡晴舫談話是很快樂的，羅智成形容他們在《聯合報》筆談像是一種「離地」的過程，可惜聊完之後就要「落地」了。
眾聲喧譁的網路世界，似乎讓不媚俗不從眾的文學之路變得更為艱難。但羅智成認為，全世界即使95%的人沒有文學也過得很好，然而當我們內心渴望深層的溝通、深層地接近自己的時候，我們還是需要文學。沒有體驗過文學之美好的人，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一旦體驗過文學的美好，就會害怕失去它了。

【2015.12.18 晚間 7:30 靜夜讀詩】
朗誦作家：何寄澎、陳義芝
主持人：廖玉蕙
地點：孫運璿科技．人文紀念館（台北市重慶南路二段6巷10號，捷運小南門站3號出口）
免費入場，歡迎聆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