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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27 15:13:05瀏覽767|回應1|推薦22 | |
星期五的月光曲
台積電文學沙龍12現場報導 當美學傳道者遇見男神卡卡 ◎侯延卿採訪報導 四月「星期五的月光曲」由蔣勳、阮慶岳朗讀,許悔之主持。蔣勳要來,粉絲蜂湧而至,整個會場除了室內座位爆滿,室外的庭園草坪上亦排滿座椅,在現場即時實況轉播。 近一年多來,蔣勳在池上駐村,寫作、畫畫,關心故鄉、土地與創作者的靈魂。許悔之形容蔣勳是「美的傳道者」,從內在的生命去體會自然之美,因此具有強大的感染力。 衝撞心靈的力道 蔣勳這次朗讀的文章是〈灰色的海〉〈池上日記1〉〈縱谷歌聲──寫給巴奈、那布〉〈池上日記5〉,由於早上才剛下飛機,從巴黎回來,蔣勳提到他前幾天在巴黎地鐵站看到一個訊息,有間博物館在辦畢卡索與尚˙惹內的聯展,而阮慶岳留美返台之初曾翻譯《繁花聖母》一書,正是尚˙惹內的作品。惹內在孤兒院長大,從小叛逆,混過黑道,數度進出監獄,在獄中寫小說,被燒掉幾萬字,他仍繼續寫,後來沙特發動全法國的作家要求總統特赦。惹內出獄後拍了一部描述監獄囚犯的紀錄短片,讓蔣勳印象深刻。囚犯在一間孤獨的囚房中,想知道牆另一邊的人在做什麼,於是用各種拍牆方式發出聲音來表達渴望與外界溝通的心情。 文學與藝術讓人著迷之處,往往是作品觸碰到人心的題材與力道。蔣勳說他第一次聽到那布的歌聲時嚇了一跳,因為八八風災導致那布的部落遭土石流淹沒,他既悲痛又憤怒。他的聲音超越「歌」的境界,像是夏日的雷聲,素樸直接如獅吼象鳴,沒有語言,沒有旋律,卻有直搗人心的震撼力。蔣勳看阮慶岳的文章亦是如此。2001年,阮慶岳以〈光陰〉獲得台灣文學獎散文首獎,那次正巧蔣勳是評審之一,曾為這篇作品與其他評審激辯,揭曉後才發現他力挺的作者竟是他的學生阮慶岳。蔣勳強調,好的文學,讀者即使不知道作者在講什麼,但仍能感受到他敘事的獨特性。〈光陰〉一文,是一個前途大好的建築師關閉事務所、想要走向文學的時候,那種面臨人生重大轉折的心聲,透過文字流洩而出的意識。 極簡廚房 阮慶岳的〈光陰〉裡包括六個篇章,第一篇就是這次要朗讀的〈山茶花〉。此外,他還帶來〈三色蛋〉〈海邊,無人的屋〉〈談故鄉〉等作品。聊起初識蔣勳的年代,阮慶岳是淡江建築系的學生,蔣勳在建築系開課一班只收二十人,但每次上課教室外總是很神奇地站滿了人,都是文學院的美少女,跑來看蔣老師。阮慶岳哀怨地說,所以他都選不上那門課。直到許多年後因為蔣勳邀請他上警廣的節目談書,兩人才開始了比較頻繁的互動。由於蔣勳非常提攜後進,阮慶岳覺得一直被照顧很不好意思,便邀請蔣勳到家中作客。原本是阮慶岳要下廚請蔣勳吃飯,但蔣勳一見阮慶岳的「極簡(陋)」廚房,立刻知道此人不擅長烹飪,自動從客人變身主廚。蔣勳刀工華麗,一邊切菜一邊向阮慶岳講解「刀法」。老師在做菜,阮慶岳總不能閒著,於是拿出電鍋準備煮飯,然而不但鍋子是鋁製的,而且電鍋底還破了一個洞,用膠帶補起來。蔣勳見狀,終於忍無可忍,叫他去買一個新電鍋回來。 深掘自我突破界限 在朗誦會中,蔣勳也聊到,人性是複雜的,可能有些面向連自己都不敢面對,在成長、創作的過程中,那些隱藏的、尚未被發掘的一部分自我,呼之欲出。他想試試看某些他還沒有碰觸到的臨界狀態,像吳繼文在《天河撩亂》碰到的、田啓元在《白水》裡碰到的。還有七等生、陳映真,他們並不是民初作家,他們在苦悶與壓抑的年代創造出來的東西,直到現在也很少作家能超越他們。蔣勳看目前台灣的創作者,似乎認命於小確幸的處境,擔憂他們難以突破。 蔣勳吐露,大腦的構造很奇特,書寫和畫畫是不同的,現在他書寫的部分逐漸萎縮了。在池上畫150號的作品,畫布比自己的身高還高,畫十個小時之後,手臂痠痛到放不下來了。但是畫畫時,有一種很大的快樂是書寫裡沒有的,很像一種運動,在台東39度的高溫裡,焚風吹過的時候,全身大汗淋漓,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過癮。 談到巴黎,雖然巴黎發生恐攻,但法國人並未因此而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蔣勳一到法國,就看海關人員一邊打哈欠、一邊在旅客的護照上蓋章,他們依然悠閒的態度,與其他國家遭遇恐攻後的反應截然不同。他們也不怕遭人議論,我行我素,就是法國人的本色。法國政府最近還把香榭大道封閉,舉辦彩色路跑。城市有許多的可能,不是只有一種面貌。創作也是如此,風景畫久了,蔣勳很想畫人,因為人的內在是一種很特別的風景。他想做一系列的人物畫像,第一個找的就是阮慶岳,但阮慶岳說:「自慚形穢。」不過在朗誦會上看到阮慶岳穿的彩色條紋襪,他就是一個很有色彩感的人。 以前巴奈在女巫店唱歌,她的歌聲自在又有點憂傷,蔣勳想為她畫像,她問:「那我要做什麼?」蔣勳一愣,突然不知如何開始。 巴奈和那布都是蔣勳敬重的朋友。蔣勳提到,那布所屬的「內本鹿」部落,原本在台東山上,日據時代被迫遷到海邊。一個在叢林中狩獵部落,到了海邊之後手足無措。這個現象至今仍是如此,有些壓迫是無意間造成的,現在我們以為將原住民從山上遷到平地是好的政策,卻因為不了解而好心做了壞事,是對文明、生態的不尊重。今年是內本鹿十四年,去年內本鹿青年發起「回鄉運動」,雖然耆老年事已高且寥寥無幾,記得回鄉之路的人少之又少,可是他們還是辦到了,行走了一個月的時間,終於回到他們的高山部落。 內本鹿的「回鄉運動」讓蔣勳深受感動,因而寫下〈縱谷歌聲〉一詩。蔣勳也反省,台灣是一座複雜的島嶼,我們都應該重新做功課,諸如原住民的族群分類。他讀荷蘭人寫的鄭芝龍傳記也極有感觸,鄭芝龍是大航海時代的傳奇人物,沒有認同認何一個文化或部族,很不幸的是他的兒子鄭成功被定位為民族英雄,當鄭成功認同了一個民族,他們的身分就變得狹窄了。而鄭芝龍不但有漢人的小名「一官」,還有荷蘭的教名「Nicholas」,他跟荷蘭人做生意,娶了日本太太,他的艦隊航行於日本和麻六甲海峽之間,他是充滿創造力的、不容易被定位的。 花東縱谷有文化生態的地層,一層一層的遺址,包括曾有許多日據時代的移民村。這次朗讀的〈縱谷歌聲〉寫給巴奈和那布,蔣勳希望有一天能整理出史詩型態的〈縱谷歌聲〉,用一種健康的台灣史態度來看待存在於台灣的各式文化。 對於創作,蔣勳認為,我們內心可能都有一個危險的聲音在衝撞,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有一天就衝出來了。對任何創作形式而言,這就是最動人的作品。即使被囚禁在監牢裡,四面都是牆壁、鐵窗,也關不住創作者想要創作的慾望。全世界唯一可賣門票的精神病院,就是梵谷住的那一間。梵谷在那間狹小的病房裡108天,畫了一百五十多幅油畫和一百多幅素描,所有作品都在畫從病房窗口看出去的景物,從黎明到正午到黃昏到〈The Starry Night〉。 蔣勳覺得自己的作品還不夠好,因為沒有那樣足夠的孤獨。 這樣很美 許悔之形容蔣勳的文字讀起來如水聲、如金聲玉振。阮慶岳的文字則有時流暢如詩,有時不依常理使用標點符號,讀起來有點奇怪,有點阻隔,但能讓讀者停頓下來,進行更慎重的思考。因此許悔之封阮慶岳為文壇的「男神卡卡」,阮慶岳解讀為「坑坑疤疤」,許悔之慎重糾正:「是男神卡卡,不是坑坑疤疤。」 阮慶岳說,詩意是「忽隱忽現的精靈」,幽微隱晦,難以捕捉。〈海邊,無人的屋〉寫他從三芝飛碟屋那海邊的廢墟走一圈後,一種恍恍惚惚的感覺。 許悔之以電影《永遠的一天》裡的黃色雨衣單車騎士來比喻,有人訪問導演安哲羅普洛斯如此安排的用意,他回答:「你不覺得這樣很美嗎?」許悔之的解讀:美是什麼?美是生命突然可以安靜下來的那一刻,讓心靈更新的感受。所有的創作者,本質都是「偉大的無用者」。無論生存的空間再怎麼侷促、壓抑,創作者的心靈都可以滋生出巨大的能量與感受。 【星期五的月光曲】邦查女孩與長耳兔 朗誦作家:甘耀明、李崇建 主持人:王聰威 時間:5月27日晚上7:30-9:00 台積電文教基金會、聯合報副刊、孫運璿紀念館╱共同主辦 地點:孫運璿科技˙人文紀念館(台北市重慶南路二段6巷10號,捷運小南門站3號出口) 免費入場,歡迎聆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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