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數天,都是在車子裏面渡過,數千公里的行程,不是大巴士,就是計程車或單位機關的公務車。前天我們完成第一步的考察,決定回家準備下一步的工作。坐在計程車內途中,有人打電話來,外子仔細聽才聽出是顧問打來的。
外子後來複述給我聽,顧問說:“仔細聽我要跟你說什麽............”
副总推荐我出任旅遊部掌管與中國旅遊部的對口業務。
顧問說,薪水很好,也有嶄新的辦公室,全家要搬到首都。
由於時間急迫,給我一天的時間考慮。
計程車在高速公路跑,風聲轟轟響,沒有辦法仔細講,一直到休息站,外子才告訴我顧問說什麽。
我問,可否將這個機會給外子,由外子出任。
外子說,可以和顧問說說看。
接下來數個小時,我的思緒開始遊移翻轉。
我不想從政,也不喜歡衙門機關的做事態度。與之相較,我還是想當獨擋一面的私人老闆。看電視劇很羡慕和珅,不只因為他的能力,最主要還是他獲得乾隆皇的信任,有一片舞臺可以發揮其才幹與抱負。
從農曆過年到現在,我們答應副總的事,一大半沒有完成,心裡壓力很大,大到都不好意思講任何話,心裡想,如果被副總打到冷宮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顧問很欺負外子的,所以,我也很會“欺負”回去 —— 每每他有問題要我替他處理,我就故意處理得超出他的想像的好,讓他很心不甘情不願但又不得不謝謝我。三個星期前副總出國,顧問看老大不在,又開始欺負外子,我告訴外子,我一定要收拾這個心胸狹窄,目光如豆的老頭,請外子聽我的囑咐,不可以打電話給他,接他電話時,也要依照我寫好的劇本演出。這老頭有一點擺錯譜 —— 外子對他很尊重,是因為這是禮節,而他老是自以為他是我們的老闆,老是要我們記得孝敬他,而且,每一次都借機會搶功,甚至狗膽包天,腦筋動到副總頭上。有一次有份重要文件需要副總簽名,他竟然說他可以簽,我對著他的面告訴他:“這文件您簽沒有效,必須副總自己簽。您簽的文件我不收。”由於顧問辦事不力,走錯流程,拖了一兩個月文件還沒有完成,我建議他有其他的路走。他打手機請示副總,副總說可以依照我們的方法處理,顧問爲了要表示他很重要,故意在外子面子對副總說:“如果您同意,我可以代您簽發這文件。”副總冰冷的回答說:“我自己簽。”外子回來說給我聽,我的心裡就只有一個字 —— 爽!副總很信任他,授權他代理副總簽字,但這有一個範圍,重要的文件,當然要請副總本人簽,結果呢,重要的文件他搶著簽字,搶副總的風頭,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我是一個“殺貪破”的女性,武曲,七殺兩顆“關公”星四平八穩坐命宮,如果生在水滸傳那個年代,一定會替社會剷除掉更多的壞人敗類;現在雖然不需要刀光血影,但是,該出手就出手,不會一昧容忍,姑息養奸,或坐困於被動局面。話說三個星期前,顧問告訴外子,要帶外子去拜訪一些人士,根據我們的工作習慣,這是副總下達的指示。副總後脚一 出國,顧問馬上耍油條,外子去電和他約時間的時候,他竟然回答說:“你是說,你要來談嗎?你可以談嗎?”這樣粗魯的話,讓外子一時語塞。掛上電話之後,外子的臉色很難看。我知道情況之後,告訴外子,不用再打電話給他,這事好處理 —— 我就等著看,副總回來之後,他怎麼交代。
副總已經回來兩個星期了,我們就是不去報告,不打電話,以副總的聰明才智,他會察覺不出我們和顧問之間出了矛盾?再仔細想,事情都是我們在做,我們不可能自找麻煩,製造問題,所以,就只有一個人有問題。
我們的工作是項目的前期作業,必須和項目主談事情,顧問只有打一個電話給各個項目主,我們就可以去拜訪。但是,他故意要參一腳,說他必須親自帶我們去拜訪。我們也沒有表達異議,等他安排時間,結果這個糟老頭,竟然擺外子一道,要外子退出,把國外的投資商請來就得了。
國外的投資商,請我們當代理,開拓此地的業務。由於這些項目都是國家級的基礎建設工程,我們覺得呈給副總是個正確的方法,因為,這些項目,都是部級以上才能決定的項目。話說到這裡,我不想說,要爭取這些項目的部會很多,我只想說,我的心目中就只有一個老闆,我希望能替老闆成就些事情。這個槽老頭,爲什麽這麼利令智昏的做出很多糊塗事?他曾經開口要外子成立一個顧問公司,他的名字也要放裏面,我當然沒有答應 —— 謝謝他是一種禮節,但他憑什麼認為我們是合夥人?對外子講話的立場更是大錯特錯,第一,他不是我們的老闆,第二,他不遵從他老闆的指示,第三,他不跟我們談,我們就找別人談,項目移到別的部門,到時候,他怎麼跟他老闆交代。
上個星期我們開始出差旅行,到了目的地,我們故意不與副總指派的人見面,而是與其他部門的主管單位見面,而我就要等副總問原因,我才好回答,顧問說副總指派的人認為外子沒有資格和他們說話,所以我們找別的部門。
昨天我們在車上接到的顧問打來的電話是這個星期第二通。第一通外子沒有接,隔了兩天他就承受不了壓力,再打電話來。他問外子在什麽地方,外子說我們在某個項目的目標地點,他就懂我們在做什麽了。
我們被顧問已經搞死了一個項目,現在,我們不能再讓他胡作非為,必須採取動作。我們跟別的部門合作,最終還是會回到副總手上,因為,這個目標地點是副總的故鄉。
這個項目的總工程要十年,分五個階段進行。我到目標地,豔陽下一片沒有邊際的黃土,心裡想,要怎麼樣的勇氣,才能在此投資生命中的十年。這種蒼涼的壯志,沉重卻又帶著淩志高飛的翅膀,讓人,想飛!
所以,在休息站時的我們,不會因為副總推薦的職位興奮。是的,首都很好,豪華的辦公室很好,接近副總很好,但是,我不喜歡一個接一個無謂的會議和應酬話。在“國境之南”的黃土玉米地,我只能穿牛仔衣褲,現在再加上陽光高照之故,還要像採茶阿嬸一樣,把頭,手,腳緊密扎實的像木乃伊那樣包裹起來;我喜歡的珍珠耳環因為過去數年每天窩在工廠當工廠嬸,好久沒有機會使用,沒有用過的已經全部送人,原以為不久就再有機會穿戴,每天還在想到上海的時候順便轉到深圳採購成堆成串的珍珠耳環,項鏈,現在呢,不但要回到工廠老闆娘的身份,還是黃土玉米田的工廠莊園,我看,我還是學騎馬比較實際一些。
想到這裡,我不禁笑了出來。外子問我在笑什麽,我回答他:“這個職位不適合我們。我們是工廠人,我們的專業在工廠,我們愛開工廠。”
外子有多少的計劃,理想在這個工業園!外子的專業只能體現在這樣的大項目上,而這個國家也缺少這樣的人才。
這樣的機遇,畢生難得一回。我選擇黃土玉米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