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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10/18 11:54:32瀏覽394｜回應0｜推薦14 | |
世間有所謂完美的旅伴嗎？在人生旅途上，知音難尋，若能結識三兩知己，在受挫遭難時，忠實陪伴自己挺過風雨，實屬幸事；而我，比幸運兒更多了一點幸運。今年春天，我意外遇見了幾位萍水相逢的司機朋友，他們的熱情與真心，陪伴著我度過了生命中的傷痛之旅。
在此五個月前，向來活躍健朗的母親身體突然出現狀況：先是眼疾，再到嚴重脫水，送醫第三天就進入昏迷狀態，兩個星期後便離開人世。
由於母親罹患的是一種特殊疾病，直到她走之前，醫療團隊都無法針對母親的死因，給我們一個確切的答案。前後不到卅天的時間，我們經歷了驚惶、恐懼、憤怒、震驚和悲傷；那段期間猶如被沙塵暴襲擊般，一陣陣的強風壓迫在我胸口，幾乎不能喘息。
醫院與住家間的車途遙遠，外子體恤我自己開車既費力又耗油，建議選擇優步（Uber）做為交通工具。沒想到在優步來回往返的幾個鐘頭，成了我照顧病中母親及操持家務的繁忙中，可以暫時喘口氣的休息時間。在車上，偶爾我會閉目養神，有時候與司機幾句簡單的無心交談，打開了話匣子，竟聽到一個又一個精彩的人生故事。
為理想奮鬥 南韓牧師禱詞如香祭
第一個搭載我的優步司機是來自南韓的李先生。說著一口破英文的他，在家鄉當了廿多年的牧師，有天受到感動，決定攜家帶眷到南加州神學院進修，並在一所只有卅二人的韓國小教會牧會。但是到了美國之後，他們的生活拮據，光靠妻子在餐館打臨時工不夠，家中有四個從一歲到十二歲的孩子嗷嗷待哺，不得不想辦法另謀生計。
「我們曾經因為付不出房租，三度被房東趕出去！」他不好意思的說。
優步為他困窘的經濟打開了一條生路。如今，李先生週一到週五白天在神學院修課，下課後再開八至九個小時的車接送客人，週日在教會講道。生活的擔子重重地壓在他肩上，為理想而奮鬥的喜樂卻清楚地寫在臉上。
那天抵達父母親家，下車前，李牧師主動問我，可不可以為當時已經出現視覺障礙的母親祈禱。於是，在那個陽光熾熱的正午，他溫柔地把手按在母親身上，操著我們完全聽不懂的韓語為她禱告，每一句禱詞都如一縷馨香，緩緩地升上天際。當時站在一旁同時領受祝福的我和妹妹，為著這一份來自陌生人的愛與友誼，心存感動而肅然。
體恤病痛心情 中東司機成為同伴
操著一口濃濃中東口音的羅丁先生，碰巧與我的父母親住在同一個社區內。今年七十歲的他，四年前才動過心臟手術，手術前一直在大公司擔任專業司機。手術康復後，閒不下來的他，答應兒女在不影響身體健康的前提下，投入優步載客行業打發時間。
羅丁告訴我，阿富汗民族與中國人一樣重視家庭向心力與關係的和諧，鄰舍有難，社區必定發揮互助友愛的精神，一起幫著度過難關。十幾年前剛搬到美國時，羅丁五歲的小女兒突然被診斷罹患腦癌，夫妻倆初抵異鄉語言不通，女兒看病、做化療、開刀全靠鄰舍間的鄉親陪伴，走過生命中最慘澹的歲月。回首來時路，羅丁對我們目前經歷親人的病痛心情，特別能感同身受。
那天將我和父親送達醫院之後，羅丁在一張小紙條抄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塞給我父親，告訴他下次有需要時，直接打這個電話，他可以天天送父親到醫院去！羅丁的親切與熱情，撫慰了八十八歲父親的心靈。
女司機傾吐過往 止息生命風暴
我的母親在安寧病房住了一週後離世。辦完母親的告別式後，傍晚我搭上了生平第一位優步女司機的車。看上去約五十出頭的麗茲，滿頭灰髮，把她載客用的紅色TOYOTA維持得乾淨整潔，座位旁為顧客貼心地預備了飲用水及零食、口香糖。
簡單交談之後，得知我正經歷喪母之痛，麗茲主動分享了兩年前家中發生的慘劇。「記得不久前剛過世的好萊塢影星羅賓威廉斯嗎？我兒子跟他一樣，憂鬱症自殺身亡，當時他只有十四歲。」
麗茲回憶，當天她兒子就跟平常一樣，沒有任何特別的跡像。「我一直以為他在樓上房間打電玩，直到他手機響了沒人接，我到樓上敲門沒人應……」打開房門時，麗茲目睹了這一輩子永遠都不想再記起的場景：兒子的頸部吊在半空中，臉色青紫。無論她如何哭天喊地，都喚不回孩子的命。
沒有留下隻字片語，麗茲事後從兒子的手機上也找不出任何自殺傾向的蛛絲馬跡。「我不能改變事實，也知道自己的愛有殘缺與不足；但是我願意用餘生來專心守護上帝賜給我的另一個生命。」
悲劇發生後，麗茲收起憂傷憤怒的情緒，努力讓家庭回歸正常軌道。除了開車載客之外，她比以往花更多的時間在正值叛逆期的兒子身上，不希望他重蹈覆轍。在那個寧靜的夜晚，麗茲將一段難以啟齒的往事，告訴了她這輩子可能只會碰到一次的陌生乘客；用她曾經得到的安慰，來安慰正在經歷失落痛苦的我。
有一種祝福是從傷痕中顯現，有一種力量是從軟弱中再生。「悲傷」讓我與一群萍水相逢的司機擁有共同的語言。
在我生命的沙塵暴期，在每一個似乎永不會出現黎明的漫漫長夜，他們用自己平凡勵志的故事，為我止息住強風，讓沙塵落地，也為這趟悲傷之旅提供一處處溫暖的驛站，使我重新修復得力後再出發！
（原文首載於《基督教論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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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雜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