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來 

楔子

　　那天打烊的時候，大家還在聊著這一天的工作。老爹端著鍋子進來，「我看著這小姐一個人拎著這麼多東西，恐怕提不動，就順手幫他拿過來。」老爹很自然地幫著阿慧從車上卸貨。「我說，小老弟啊，你這兒還缺人不？或許我可以幫得上一些忙啊？」拉過一把椅子，老爹也很自然地就坐下。我還沉吟著，不就是這麼點生意，剛又補進了阿慧，再多個人，這薪水恐怕又要吃垮我了。可待要開口婉拒，看著老爹一臉風霜，心頭也是不忍。「你別急，我也不求薪水多少，你就先慢慢看看我的本事再說。」怎麼就能這麼自信？這些日子以來，出出入入的人多了，看著嘴皮子比手腳俐落的人，實在太多了，但是這多一個人的薪資，實在是店裡現在營業額負擔不起的。我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老爹，心頭不知怎麼迷糊了起來…

　　等我回過神來，老爹臉上滿是笑意。「放心吧，孩子。我會全力幫你的。我老在你對面公園兒裡頭晃蕩，每天看著你這樣紮實地開店，就老讓我想起二十幾歲時，我跟老婆一起拼命時的模樣兒。你老弟不簡單啊！」真是一點想不起剛剛發生了甚麼事，老爹又說：「明天早上八點我準來！」

　　第二天一早，還不到八點，店長領著老爹已經到工廠來報到。一進門就是抖擻的大嗓門兒：「哇靠！你老弟行！就光著膀子這麼幹，你不冷啊？」早上沒有員工幫忙，通常我自己在工廠準備工作，當然隨興了點。整個工廠五六個快速爐火力全開，光著上身工作舒服。「來來來，這菜我來切，你幹甚麼幹甚麼去！」說著一邊拿出他自己準備的傢伙：一件潔白的廚師服，熨燙地平整光潔。一條半身廚師圍裙，沒有一絲髒汙。一把金門薄鋼片刀，磨得是吹毛立斷。別的不說，就這把刀子，我就知道老爹果然沒有吹噓。帶過了不少師傅，掛著某大飯店的廚師名頭來的也不是沒有，就沒一個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人。好個老爹！心頭暗暗爽快，準是撿到寶了。

　　這第一天的工作，很快就在愉悅的氣氛下結束。沒有讓我發號施令的機會，老爹總是甚麼事都攬著作，遇到調味料理的關鍵，也不自作主張，甚至刻意避開能看看我的作法的機會。很難理解，這樣的自信的人，不屑於偷竊技術的作風，怎麼還能這樣虛懷若谷？事事請教？剛好手邊剩下半瓶金門高粱紀念酒，一拿出來，老爹也不客氣地：「我去拿杯子。」

　　那一夜，我們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