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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3/22 23:48:57瀏覽450｜回應0｜推薦5 | |
| 章一
1. 夜幕低垂在四十五年後的台中市，半空中的高架道路閃著銀白色的光芒，空中找不著半顆星子。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金屬味。 像是寒流來時灌進鼻孔裡的冷風，淡淡的讓人鼻酸的味兒。 人們說，空氣中的金屬味道是新惠中高架公路所散發出來的。它像張大型的蜘蛛網蓋在中港商圈的上方，離地五十米的鋼骨結構聯結了百貨公司與辦公大樓，最近更成功的串連了東海住宅區，市民離開地面開始在半空中過活，只是，污濁的空氣不會只留在地球表面，現在更多了金屬的味道。 也有人說是因為電動車的緣故，從油電混合車到插電式電動車，連公車都開始用氫氣當能源時，空氣中就會有電動機特有的臭氧味道，市府在網站上特別報導，空氣比十五年前「清新」了五倍。 高架的道路在深夜中閃著迷幻的光芒，人們總是有話說…… 正下交流道的一輛黑色箱型車裡，市民代表會會長林昭文把車椅弄得挺直，車窗外流逝的燈影，照得他削瘦的臉頰忽明忽暗，五十出頭的男人，若不是肥得出油，就是像他瘦得只剩骨架，這無關財富與地位，中年男人的身材維持本來就不易。 年紀輕他二十幾歲的老婆(第二任)總喜歡他吃得胖些，比較有政治人物的樣子。他看著花許多錢在美容美體的老婆，說不口的是他大多數的時間都要應付「人們說」的事情，小到路邊流浪狗咬人，大至明年總統候選人的人事布局，最根本的是，當你連賺錢都要考量人們會怎麼說時，還是瘦些好，免得人家說是腦滿腸肥。 司機在轉過一個彎後，偏過頭問，「會長，我們快要到會場了，你要我先去幫你買晚餐嗎？」 林昭文搖了搖頭，「如果還有時間的話，你在附近繞繞，說不定可以看到小雅。」 司機點了點頭，放慢車速。 小雅或許也是林昭文胖不起來的原因之一，今年滿十八歲，在他記憶中，打小雅出生到現在，就沒有一天是真正的放心，他盡自己的一切力量疼愛小雅，甚至不生第二個小孩，只因為他想要小雅擁有全部。 沒料到的是他的力量有限，無法避免婚變，也無法控制一個獨立生命的蛻變。 他最後悔的是讓小雅讀女子高中，在他以為不用擔心會有愚蠢的男生會勾搭女兒的同時，小雅就不再是他所認識的可愛嬌美的女兒，她瘋狂的愛上一個叫林藝的女同學，瘋狂的程度到可以離家出走，只為了幫林藝慶生。 早知如此，他倒願意女兒和那些愚蠢的男生在一起…… 搖下車窗，林昭文深深的吸了口氣，細長的眼睛盯著街上的年青男女看，他習慣了所謂的「時下流行」，或是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或是一個模子出來的「萌系」打扮，他卻不能習慣自己的女兒是當中的一份子。 車子因為等紅燈而停下，有個機車阿飛挑釁的望向林昭文，他沉默的把車窗昇起，拿起手機，對他來說，最不能習慣的就是看不到女兒的日子。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聲音很冷漠，「會長你好。」 林昭文看了前座的司機一眼，做手勢要他昇起私密隔屏，一邊放低聲音說道，「你找到我女兒了嗎？」 「找到了。」 林昭文的呼吸急促，「她……在哪裡？」 「在夜店前，你需要地址嗎？」 「不，不，我還要開一個會，等開完會我再和你聯絡。」 「好。」 「等一下，小雅她……嗯，我開回會馬上就打電話給你。」 「我等你。」 掛斷電話，有那麼一刻，林昭文很想讓那個人直接把離家三天的女兒接回家，但，他明白那只會讓小雅更討厭自己而已，很多事情要自己去面對，包括，把女兒勸回家這件事情。 按車內通話鍵，「阿明，直接帶我去會場。」 轉動著四吋手機，林昭文的動作突然停止，拿起手機細看，通話人名稱是英文------REASON。 為什麼？那個人沒有在一找到女兒時就和他聯絡？ 一股不安浮上他心頭，正想要釐清自己的疑問時，司機的聲音透過通話器傳來。 「老闆，我們到會場了。」 2. 十五公里外的舊街，REASON靜靜的坐在車子裡，音樂在車箱裡迴盪。 穿上防護手套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打節拍，REASON一襲套頭皮大衣，就算是在車內，還是把領口拉高，把套頭拉上遮著自己大半張臉，而他的「臉」又蒙上一層黑色的頭套，眼睛開孔的部份則是一雙暗紅色的護目鏡。 他一直無法面對衣物包覆下的自己，幾次他撇過鏡自看到自己的身影或是半邊臉時，他無法說服說鏡子裡的人就是他。幾年前，在一次成功的案件後，他脫下沾了血的口巾，卻讓騎氣動滑板經過的小孩子看到他的臉孔。 「哇，變形金鋼！」小男孩興奮的說。 從那次後，他就把自己包的秘不透風。 不會有人會用「東西」來稱呼自己，通常我們是用「東西」來罵人。對於死過一次的REASON來說，此時此刻的他就是個「東西」，他回想不起來自己之前的樣貌，是高是矮，是圓臉還是尖臉，他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大多時候，他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活著，只好執行著一件又一件委託的案子，麻木中，希望在其中找到些答案，他活著的理由。 最近，他是找到了一個美好的理由。 在南半球的瓜地馬拉島附近，有個新興的渡假聖地，由白色的沙灘和好幾個礁岩海灣圍成的一個小島，當地政府投入許多資源，讓小島變成老人的天堂，獨棟的木屋擁有不被打擾的環境，門前是靜逸的沙灘，島上沒有任何大型機動車輛，也沒有蛛網還是方隔狀的公路，木屋與木屋間的距離經過準確的計算，讓人們在想要去拜訪鄰居找人聊天時，可以輕鬆的步行過去，島中心是小規模的市集，咖啡廳酒店應有盡有，唯一稱得上先進的，就是一座標準的機場與醫療中心，過單純美好的生活，政府的在規劃時的口號，希望讓全世界有錢人去那裡養老。 那小島叫布拉里斯，REASON覺得那座島再適合他不過，他可能沒機會「養老」，但，面對著美麗的沙灘「等死」，不也是最完美的一個句點？ 很矛盾，活著就是為了去島上「等死」，但，REASON心中有熱烈的期待，也早在兩個月前就和島上的日裔經理人簽約。 等帳戶裡的金額補足。 「……等開完會我再和你聯絡。」 「好。」在通話中，他回覆著林昭文會長的指示，其實，他想說的是更多，但，那已經超越他通訊系統的極限。 切斷與會長的通話後，他把視線放到車前。 車子的正對面，過一條六線大道就是著名的夜店街區，絢爛的各式燈彩在鬥豔，最先進的投射燈具在入夜後發揮作用，讓REASON 不用下車，就可以在擋風玻璃上「讀」到所有店家投射出來的店名。 會長的獨生女小雅就在其中的95 pub前排隊等入場。 REASON透過護目鏡監視著她，音波馬達連續的在對焦，發出嘶嘶的聲響，鏡頭裡的小雅刻意穿上學校制服，她的笑容像朵白色的海芋，與周遭的那些男女明顯的不同。 REASON看著夜店前的男女，千奇百怪的穿著，從最流行的連身擺裙，到復古的小可愛，那些金屬配件搖曳閃著光芒，男女在臉上濃厚的妝，彷若每個人都是從平面海報走出來的模特兒，他們大多沉默，只是用眼神在互相看查。 每個人都是獵人，也都是獵物。 REASON的手指節奏性的輕敲。 鏡頭裡的小雅也正輕點的手指，笑盈盈的不停的在說話，眼光緊緊的放在她同伴林藝身上，好像初次約會的少女，藉著不停的說話，減緩心中的陌生或者不自在，更刻意的不去理會幾個男子關注的眼神。 REASON移動著目鏡上的焦點，看到了九五PUB入口的浮動看版，粉紅色飄動的立體顯影，誘惑般是四個大字……放大拉近顯示，他讓那四個字佔滿整個視野。 「上空之夜」 這是他所期待的夜，甚至比他料想的還要好，一隻單純的小綿羊才逃出牢籠，就馬上要給人剝下好幾層皮。 這個夜會充滿血腥。 REASON知道，因為，小雅就是他布拉里斯島的一張門票。 3. 林昭文會長坐在會議廳的椅子上，滿腦子都是小雅。 可以容納五百人的會議廳，是台中市國貿中心中最大的一個，今天討論的主題是非法改造人與治安的關係，林昭文用手指架著下巴，不時望著手錶，他開始盤算要找個藉口，可以先離開會場。 碩大的講臺突然暗了下來，吸引了他的目光，就見大型的投影幕緩緩降下。 「……以下是『 殘暴重罪』的分佈圖，你們可以看到，分佈區域已經從零星的市郊外圍漸漸的擴展到都會中心來……」 會議台上，巨大的電影投幕顯出綠格狀的臺灣地圖，代表著犯罪的紅點，團狀的在幾個地方都市聚集，桃園，彰化，台南……。 零星的紅點像是觸角，慢慢的爬往幾個重要的都會，台北台中高雄，地圖很快的變化，紅點慢慢的連結在一起，成塊成條，很容易看到它的意圖，準備用最快的速度把整個台灣佈滿。 不帶感情的女聲，講說著，像在講不關自己的事情般。 「六年後，我們現有的警力將無法控制，肢體改造所造成的社會事件……，關於這方面的研究，一般人歸究於財富不均，階級感的強化，但，研究顯示出，這些罪犯都有嚴重的，人類感覺失能症候，人類在換上機器感官，人工情緒晶片，甚至是伺服腦這樣的外部記憶，所產生的變化，一直沒有提出適合的法律出來，這是另外一項統計……」 地圖換成長條狀不斷在向上的統計圖。 「每年人工生化機械整形者，十五萬人，每年器官機械強化者，十二萬人，每年換人工肢體者十六萬人……」 投射燈亮起，照亮講台上的一女子，她一身標準的黑色套裝，盤起的髮髻，耳邊的銀耳環的微微閃著光茫。 清冷的語調，飄蕩在空氣中。 「受害者有被撕裂的，啃食的得殘缺的，壓得若團肉泥的，你所想到最恐怖噁心的畫面，像二十年前的恐怖電影，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發生，更讓人擔心的是，因為我們沒有一套對於改造人犯罪的機制，犯罪形態本身會進化，相互的模彷下，就算是一般的犯罪份子，也同樣會做出殘暴的犯罪。」 螢幕開始快速的閃動，剪接過的畫面滿滿的是腥紅倒影，林昭文被如此的畫面震撼得壓在椅背中，他聽到了後座的代表還是媒體記者等的驚呼聲，林昭文吸了好幾氣來壓抑想嘔吐的胃，還好，她並沒有讓他們受太多罪。 高傳真大功率的隱藏喇叭，放起輕輕的長笛聲，很古典的音調旋律，電影螢幕投出深深而模糊的綠，隱隱約約的，有狼人的漫畫圖像，可愛的大頭版，幾秒切換一次，可愛的吸血鬼，可愛的食人魔，可愛的日本惡鬼，可愛的法蘭克林科學怪人，可愛的疆屍，可愛的……。 「請你們想一想，這些小孩子永遠在害怕的夢魘，現在，他們會開始覺得那些傳說中的鬼怪是異常的可愛，因為他們所處的環境，很快的，會變成有比那些惡魔鬼怪還要殘酷的真實人物，越來越多。說不定，他們的身邊就有一個……」 設計精巧的內藏燈，鑲嵌在高高的天板，依次亮起，講臺在移動，緩緩的到了中央。 「……以上是調查局特別行動中心報告，報告人麗莎。」 台上的女子亮麗得讓人印象深刻，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年紀甚至可以更年輕些，姣好的臉蛋擁有一種說不出的冷豔，林昭文認為她有著比一線影星還要出色的外貌與身材，讓人不禁去懷疑，該不會是調查局花大錢請演員來報告？ 嗡嗡聲不斷，台下的人似乎忘了禮貌性的鼓掌，他們交頭接耳，討論著剛剛的畫面，或許，也討論著她的美貌。 麗莎鞠躬後，步下講臺，主持人隨即上臺說暫時休息，此次的研討會在十五分鐘後開始。 林昭文趁機會，撥電話給REASON，因為剛剛的報告，他心中的不安更明確，他想要再委託REASON多做些事情，好比說，保護小雅一直到他去接她。 電話並沒有接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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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