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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2/06 17:41:13瀏覽1247|回應0|推薦0 | |
11 驀然驚醒,脫力癱軟在湖邊的雲邑看著天上開始西移的月亮,這才明白自己方才似乎是痛昏了過去。 「呵,沒想到……會這麼難受啊。」 無奈的苦笑著,雲邑怎麼也沒料到這次的發作會更加的痛苦,回想起幾個時辰前的毒發之苦,雲邑的身子幾乎又要開始顫抖痙攣起來。 他記得那幾乎要讓自己痛苦嚎叫的劇烈疼痛,那就彷彿是有人正用盡全力的擰絞著自己的五臟六腑般,讓他疼得冷汗直流,又像有人拿著鐵槌子不斷朝著他的胸口猛槌一樣,讓他更感痛不欲生,不止呻吟哀叫無力出口,就連呼吸都感到加倍困難。 他也記得那自體內不斷竄升、燃燒的溫度,就好像有人在他身體裡放了把火,但卻不聞不問的任它不斷燒灼著他一樣,讓他感覺又痛又熱,渾身更像要熔化一般的冒出了陣陣白煙,燙得連他自己都不敢碰,只能狼狽的倒臥在地,像條沒手沒腳的低下蟲子般,以著蜷縮緊身子的姿勢,艱難的朝著不遠處那看來好不冰冷的湖泊邊爬去。 因為胸口撕裂般的痛楚,也因為胃中那不停翻湧急欲宣洩的反胃衝動,他的唇邊不斷有著腥澀紅液滲出,他知道自己正在嘔血,可是他控制不了也無力控制,他顧不得喉間不斷上湧的腥甜血紅,也顧不得那從四肢百骸處不時傳來的像被人以刀刻骨般的尖銳刺痛,此刻的他,早已被體內那滾燙的熱度給主宰,他所有的神智也全放在了想解除身上這烈焰焚身般的痛苦上。 他本能的朝著湖邊移動,吃力地、費勁地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了湖邊,好不容易,當他的雙手終於觸及了那冰寒刺骨的湖水時,他立刻毫不遲疑的就把整個身子都給浸入了湖水中,直到火焚般的痛楚逐漸淡去而痙攣般的疼痛再次清楚浮現出來的時候,他才又忍著全身針刺般的疼痛攀近了湖邊,然後靠著自己的意志,咬牙承受住全身那像剝皮拆骨又像萬針穿心般的痛,直至再也忍受不了的痛昏過去為止。 感覺自己猶浸在湖中的身軀,衣衫正不斷的隨著冷風吹過湖面而引起的細小漣漪上下浮動,雲邑覺得很冷,身體也被凍得很痛,可是他卻連一絲力氣也沒有,連想離開湖裡都不行,只能繼續待在這兒。 忽然他想著,這次毒發時的痛苦好不容易總算是挨過了,可是下次呢?接下來呢? 這次的發作與前些日子那次並不盡相同,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次的發作似乎較之上次更痛苦許多……是因為百草丹的關係嗎? 如果是,那麼,是不是也代表了他往後的每次毒發,都必須經歷這樣一番可怕而痛徹心扉的苦刑與折磨呢? 他能撐得下去嗎?他能撐到晏雪的病治好,撐到晏清哥哥原諒他的時候嗎?他不知道。 思及此,也不知是否是因為身子大半都還浸在湖中載浮載沉的,他忽然覺得體內好像有股冰寒凍人的寒氣迅速的竄出然後緩緩蔓延,從他的心、他的胸口、他的身體……蔓延到他的四肢。 他覺得自己應該立刻起身離開這湖邊,他的腦中也清楚知道自己必須儘快讓自己離開這片湖水,可是他很累,不止眼皮沉得幾乎要張不開,就連他的手腳四肢也完全不聽使喚的一動也不動。 他沒辦法走,走不了,而且,他真的很累,很想休息,但是他卻完全動不了,就算再怎麼掙扎也動不了。 怎麼辦?他不知道。 該叫人來,可他又不曉得能叫誰。 現在這時辰,所有人應該都睡了,如果貿然的叫了人來,只怕人家會生氣的,而晏清哥哥……一想到公孫晏清,雲邑的胸口便又傳來了陣陣刺痛,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紅。 晏清哥哥,應該已經不想再理他了吧。因為他已經連看都不想看他了,所以又怎麼能叫他來呢……。 算了吧,就這樣好了。 反正他已經很累了,也真的很想稍微休息一下,而既然自己怎麼都動不了,那乾脆就這樣了吧。 等他睡醒了再說,等下次醒來能動的時候再走,一下下,就一下下就好,只要一下下……。 緩緩閉上眼,做下決定的雲邑很快的就放任自己陷入昏迷之中,任由越漸昏沉的思緒領著他慢慢墮入黑暗。 而就在雲邑再次昏迷後不知又過了多久,循著奇怪聲響而來的公孫晏清卻正悄聲的緩步由樹林裡走出。 遠遠看見湖畔似乎倒了個人,公孫晏清心中驀地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當即足下輕點,一躍便來到了他的身邊快速將人扶起。 「雲邑!?」一見果真是雲邑,公孫晏清霎時臉色一變,趕忙將人抱上岸。 迅速的把人帶到岸邊的大石塊旁放下,公孫晏清擰眉看著渾身溼淋淋的雲邑,心裡不由一陣惱怒。 又氣又惱的先是緩緩將內勁送入眼前這幾乎已經被凍得快感覺不到熱度的身子裡讓其稍稍回暖後,他才又快手快腳的動手除去了雲邑身上所有溼透的衣裳。 解開衣襟,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他胸前那一大塊白巾,許是因為傷口未癒卻浸在湖中過久的關係,因此白巾上有著一道暈開的紅痕,看著那片紅,公孫晏清忍不住胸口一緊,身軀也跟著為之緊繃。 緩手揭開那塊白巾,當他看見白巾下那道猙獰可怖的深刻刀痕時,一股心疼不捨的心情頓時快速的佔據了他的心,他不敢想像,當時這刀如果再深一點或是再偏一點──如今在他面前的會是怎生光景。 看著雲邑身上這未盡痊癒的刀傷,看著他身體腹背滿佈的青一塊紫一塊的碰撞瘀傷,再看到他那瘦骨嶙峋的單薄身軀以及歷盡滄桑般的悴憔臉色,公孫晏清不自覺擰緊雙眉,心痛莫名。 就算再怎麼強裝冷漠,就算再怎麼壓抑冷酷,公孫晏清的心裡還是比誰都明白,自己是怎麼也放不下這個總是叫他愛憐不捨的雲邑的,即便他可能是殺了自己父親的共犯,即便他也許是害得自己最為疼惜的小妹至今仍昏迷不醒的兇手,可他……終究還是放不下他,還是忍不住的總要為他難過心痛。 溫柔輕力的脫下自己身上外衣覆在雲邑全然赤裸的身上,公孫晏清萬般猶豫、好生掙扎的默默瞧著他好半晌後,才終於伸手撫摸上他因為多年的奔波勞累及時不時的餐風露宿,而變得瘦削孱弱的小巧臉龐。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無奈低聲嘆息,看著兀自昏迷的雲邑,公孫晏清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對待他才好。 「我明明承諾過要照顧你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卻讓你變成現在這樣呢?」 難掩心痛的輕輕抱起雲邑將之緊擁在懷裡,公孫晏清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自己想守護一輩子的人,可現在,卻非得要硬著心腸的任他自生自滅,任他……飄零江湖。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呢? 微垂眸,眼角餘光瞥見了雲邑胸前的一道紅光,公孫晏清不由自主的伸手攫起那抹紅,頓時喉頭一緊、眼眶一熱,心中更是瞬間溢滿了苦澀。 「天清雲霽?」恍然間,公孫晏清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把手中紅玉送給雲邑時的景象,想起那時的自己是怎麼全心的想保護雲邑、照顧雲邑,再想起那時的自己是如何的心疼他、捨不得他,公孫晏清便不由自主的感到黯然神傷。 「天清雲霽……。」 清、雲這兩個字在一起,就代表我們兩個也會一直在一起。想起當初在紅玉上刻下這四個字時自己心裡的想法,公孫晏清就忍不住想笑。 只要你想和晏清哥哥在一起,那麼,我就一定會陪在你身邊。再想起那時信誓旦旦、自信滿滿的承諾,公孫晏清的臉色就更加難看。 我會保護你、照顧你,以後只要有我在,我就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也絕對不會丟下你!荒唐、可笑!這是什麼誓言?明明什麼都不懂,為什麼那時候的自己竟能說出如此荒誕無稽的話來騙他呢! 雲邑,你相信我嗎?相信……他有什麼資格要雲邑相信那種話,相信那種……根本毫無根據的話! 我相信晏清哥哥不會騙我,所以我想和晏清哥哥在一起。想起雲邑當時那雖然遲疑可卻異常堅定的表情與回答,公孫晏清不知為何竟忽地一陣憤怒,萬般惱火的用力扯下了雲邑頸上紅繩,厲聲暴喝道: 「這種東西根本就是狗屎!」 話聲方落,公孫晏清便將手中那寫著〞天清雲霽〞的琥珀紅玉給狠狠丟了出去,任其飛墜毀滅。 被頸上那忽來的痛楚給喚醒神智,雲邑才睜眼,便聽見身旁公孫晏清的暴喝,然而他還來不及反應,被抱在懷裡的身軀便感覺到公孫晏清似乎用力的把什麼東西給丟了出去,順著他的動作往前看,雲邑忽然看見夜空中閃過了一絲紅光,跟著下一刻,他便聽到了一聲細小的、彷彿什麼東西砸上了石頭後碎裂的聲音。 紅光!?那是什麼? 有些膽顫、有些不安的看著遠方紅光消失的地方,雲邑本已稍稍回暖的身子再次泛起惡寒,他的手下意識的想抓緊胸前的紅玉以平穩自己心緒,可不管他的手再怎麼移、再怎麼找,卻始終還是找不到那原本總在他胸前的玉墜,頓時,一個不好的猜測在他的心裡浮現,可是他卻膽小的不敢加以確認,也不敢予以承認。 木然轉頭看著公孫晏清,雲邑難掩驚恐的眼中蓄滿了淚,可是他卻不敢令其落下,因此就連眨眼也不敢。 「那種東西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看著雲邑那彷彿無聲責備似的驚詫目光,公孫晏清的臉上滿是嫌憎。 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雲邑驚詫的眼中再添幾許疑問與……悲傷。 「因為它代表的……只是一個謊言。」話落,公孫晏清立時放開了雲邑的身子,頭也不回的轉身往樹林那頭走去。 他沒有回頭,所以他不知道雲邑此刻的表情是多麼令人心痛,他也沒有再回來,所以他更不知道雲邑為了找回他所丟棄的紅玉而徹夜未眠。 ~~ 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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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