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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Ⅱ《 幸福之間 》03
2010/01/31 00:14:42瀏覽550|回應0|推薦3
03




冷著臉,嚴析礎沉默的朝著樓梯口走去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卻不料才拐過彎,就遇上了一臉驚異表情的石亦軒,反射性停下腳步,嚴析礎瞧見了他臉上的震愕與不解,料想他應該是看到了方才的情況才是,心中頓時有些不快,可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一臉冷然的繞過他的身旁繼續朝著樓梯口走去。

木然的隨著嚴析礎的身影望向了樓梯口,待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時,石亦軒這才猛然回神的急聲呼喚:

「析礎!」

匆匆的趕在嚴析礎剛出木屋門口準備轉入走廊時攔下他,石亦軒表情十分複雜的看著他,臉上有著欲言又止的遲疑。

「有事嗎?」

仍是不疾不徐的語氣,仍是冷淡至極的表情,看著他此時再平常不過的反應,石亦軒的心中忽然有些惱怒,可卻還是努力的壓抑下來。

「你認識……伊織先生嗎?」

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嚴析礎絲毫沒有回答的打算,就這麼繞過了他的身邊,打算離開這裡。

「析礎!?」

見他對自己的話完全無動於衷的反應,石亦軒再也無法抑制的動手一把扣住嚴析礎的雙臂,氣惱至極的脫口問出那早在自己心底蘊釀好久的疑惑與不解。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如此冷淡的表情?總是如此漠然的口吻?我和你都認識好幾個月了,為什麼你總是那麼客氣生疏?為什麼我從來看不到你真正的表情,為什麼!?」

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情況,想起自己初次見到的,那有著深切難過的嚴析礎,石亦軒突然明白了許多事,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總愛找他,明白了為什麼只要有空便想看看他,更明白了為什麼就算他對自己再冷淡、再冷漠,自己也總放不下他的想纏著他……他終於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想通的片刻,石亦軒原本掛著怒氣的面容瞬間怒火全消,就見他著魔似的看著眼前冷冽而美麗的容顏,眼神顯得有些迷茫、有些興奮,接著,他原本扣住嚴析礎雙臂的手更忽然放鬆了力道,轉而往上想輕撫那張從不曾露出絲毫笑容的麗顏。

擰緊眉,在石亦軒的手即將碰上自己的臉時,嚴析礎迅速的往後退了兩步,冷聲問道:

「你想幹什麼?」

「我……?」

似是此時才覺察到自己方才的態度是何等不尋常,石亦軒的臉上雖然因此而有些不好意思,可眼中明顯閃動的熾盛情感卻也讓他抑不下此刻激動的心情,深吸了口氣後,他選擇直言道:

「我喜歡你,析礎!和我交往好嗎?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看你笑,我……。」

「很抱歉,我沒打算和任何人交往。」不等石亦軒的話說完,嚴析礎便已斷然的拒絕了他的要求。

「析、析礎!?」

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迅速的就回絕了自己,石亦軒難掩錯愕的看著他,眼中滿是疑惑。

「為什麼?」

不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嚴析礎只是奇怪的看著他。

「為什麼不答應和我交往?你應該不討厭我的不是嗎?為什麼……?」

「不討厭就代表喜歡嗎?」

從見到伊織葵巳起就始終無法平息的混亂心緒讓嚴析礎此刻的耐心本就不如以往,再聽到石亦軒那近乎幼稚的質問話語,更讓他忍不住心火上揚,口氣也隨之冷峻許多。

「和我不相干的人、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我都不討厭。可是,那就代表喜歡嗎?」

「你、你的意思是,我和你是不相關的人,我和你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嗎!?」

像是大受打擊般,石亦軒向來生氣勃勃的臉上,此時竟一片黯然。

「難道我們有關係嗎?」表情依舊冷淡,嚴析礎此刻的眼神竟好似沒有絲毫溫度。

「你──我們起碼是朋友不是嗎!」

「朋友?」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嚴析礎的表情倏忽轉為冷肅,但眼中卻又隱含著嘲弄與悲哀。

「我沒有朋友,從來沒有!」

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後,嚴析礎便頭也不回朝著走廊那頭的主屋走去,再不管身後的石亦軒對他的苦苦叫喚。
而在木屋門前,伊織葵巳的身影也於同時間隱沒消失。



******



隔天一早,嚴析礎一如往常的早起幫忙廚房準備早餐並一併用完早飯後,便離開廚房來到了屋後的花園。

來到這裡的二年間,嚴析礎總會在有空時和負責照顧花卉的伯伯一同翻土種花、澆水施肥,並不是特別對花卉園藝感興趣,他純粹只是不想讓自己有太多空閒的時間而已,所以他總愛來幫忙,總愛讓自己累得筋疲力盡。

「這花……很漂亮。」

突如其來的讚美聲,讓嚴析礎手上的動作瞬間停頓。

他知道這個聲音是誰,也知道如果此時回頭,便能立刻見到那個人的冷俊面容。

但他沒有動,他只是臉色寒肅的深吸了口氣後,便再次埋首於手中移栽的工作,完全不理睬他。

反倒是一旁的伯伯先是奇怪的看了看來人,待發現出聲的客人擺明是在對嚴析礎說話後,這才急忙低聲的提醒道:

「呃……小嚴啊,客人在和你說話呢?」

等了好一會兒後,見嚴析礎還是一付無動於衷的表情,伯伯只好幫忙打圓場的朝著來人笑道:

「真不好意思啊,客人,因為小嚴比較怕生,所以不太敢跟陌生人說話,真的是很抱歉,還請您原諒他一次。」

雖然嚴析礎老是冷冷的、靜靜的,臉上也總沒什麼表情,可是種花的伯伯卻知道他的心地其實很好、很體貼,不只常來幫忙他種花施肥,而且也很關心他這把老骨頭的健康情況,因此慢慢的,他心裡便把嚴析礎當成了自己晚輩般的照顧,所以自是不希望他因為過於沉默的個性而受罰。

聞言,伊織葵巳先是看了看依舊不聞不理的嚴析礎一眼,之後才對著開口的老伯伯說道:

「沒事的,我只是有點事想和他單獨談談,可以嗎?」

伊織葵巳的臉上雖不見怒意,但他向來涼冷的目光、嚴肅的表情,也早足以讓尋常人等都為之膽怯了,是以雖然他的口氣算是很客氣,可卻還是讓老伯伯忍不住一陣心驚,簡單的和嚴析礎說了句他暫時先離開之後,人便急匆匆的朝著主屋走去。

瞧見老伯伯離去的背影,嚴析礎也沒說話,就只是開始動手收拾起自己手邊的器具,待收拾完成後,便站起身準備離去,手裡還拿著未曾用到的空花盆。

「連句話都不能說嗎?」

聞言,嚴析礎腳步微停,可似乎仍不打算回頭,只淡淡的吐出一句:

「我們並沒有什麼話好說。」

話落,便欲再次前行,不料伊織葵巳卻嘆了口氣,用著嚴析礎不曾聽過的無奈語氣問道:

「我傷了你,是嗎?」

腳下一停,嚴析礎強作冷漠的表情突生痛苦,而心中,也忍不住為著他的話泛起了陣陣酸楚。

他沒有說話,伊織葵巳也不曾再開口,沉窒而凝重的氣氛隨著他們倆人的默然無語飄蕩在四週,就彷彿是一片龐大而陰暗的網,緊緊的將倆人網在一起,讓人難以掙脫。

時間彷彿就在他們倆的不言不動中靜止了,直到不知多久之後,始終不曾回頭的嚴析礎才冷冷的說道:

「這重要嗎?我想不重要吧。」

話語微頓,嚴析礎秀雅的臉上唇角微揚,淺淡的笑容中滿含嘲弄與心酸,再道:

「我不是你們想的那個人,也不是你們要的那個人,所以就算受傷了……我想也沒關係吧。」

再次邁開步伐,嚴析礎的腳步不再遲疑。

「析礎?」禁不住開口叫喚,伊織葵巳幾乎猜得出他此刻臉上的黯然。

不再停頓,嚴析礎離去的速度不自覺的快了許多。

「析礎!」

見他逃離似的舉動,伊織葵巳更確信了自己的想法,匆忙大步幾跨,迅速的走到嚴析礎的身後,伸手扣住他的手臂,止住他的步伐。

「請你放手。」

依舊沒有回頭,嚴析礎過份冷靜的語調中有著隱藏不住的落寞與悲哀。

「我不是方君美,也不想成為她的替身,更不想再和方家的人有任何牽扯,所以請不要再來找我了!」

彷彿感覺出他話中的深刻悲傷,伊織葵巳不由自主的鬆開手。

放手的同時,嚴析礎身子微僵,接著,不知為何的,他竟忽然感覺喉頭一緊,眼中也沒出息的浮現一絲水光。好半晌,當他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了心中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後,他才再次挺直了背脊,大步朝著主屋邊的倉庫走去。

因為我還不夠堅強……。

腦中不期然的想起了二年前嚴析礎所說過的話,伊織葵巳忍不住問道:

「析礎,現在的你,夠堅強了嗎?」

聽見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嚴析礎不禁一愣,腳下也跟著停頓。

「當初你說你還不夠堅強,所以要我離開,那現在呢?」

看著嚴析礎的背影,伊織葵巳語氣平靜的問著:「現在的你,已經夠堅強了嗎?」

「夠了。」

彷彿用盡所有力氣後才說出的這麼一句話,那是嚴析礎忍下了心中的酸楚與軟弱之後才終於出口的一句話。

「就是夠堅強了,所以我才有辦法站在這裡回答你的問題。」話落,旋即再次邁步向前。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伊織葵巳卻心疼的只想嘆息。

夠堅強了?

析礎,你的堅強,就是用冷酷無謂來隱藏住所有一切嗎?

你的堅強,就是毫不留情的拒絕掉所有傷害你的人嗎?

拒絕了所有人之後,你就真的不會受傷了嗎?

隱藏住一切傷口,難道就真的不會感到痛了嗎?

析礎,為什麼你要選擇這種堅強的方式呢?你為什麼,偏要選擇這種讓人心痛的方式呢?

我只是個對任何人來說都不重要的人……。

是因為覺得自己對任何人來說都不重要,所以,也不會有人為你感到心痛……是嗎?

直到再也看不見嚴析礎的身影之後,伊織葵巳才終於轉身離去。



伊織葵巳這一走,因為私心裡想儘快先處理完到台灣來所需處理的事情,再好好的來處理他和嚴析礎之間的事,因此幾乎是忙得沒日沒夜的。

成天行程排得滿滿的不說,就連下班之後也通常都還有兩三個應酬,所以根本也沒時間再來找嚴析礎,至於電話,他也料準了他是絕對不會接的,因此根本一通也沒打過。

而嚴析礎,在知曉他離開的前幾天,幾乎天天都心神恍惚、心不在焉,不可否認的,他其實是既害怕伊織葵巳再來找他,可心裡某個地方卻又期待著他再來找他,他會想,是不是老天終於也肯眷顧他了,所以讓他在伊織葵巳的心中也有了一點重量,才讓他在分離了二年後再次前來尋他?

可是雖然偶爾會這麼想,但他的心裡其實更明白,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就如同過往的每一次般,他的期待──最後總是要變成失望的。

因此,當他在不經意間聽到了旅館附近的人提起了日本伊織集團和石家在清境更上頭處合建了一座渡假山莊的消息時,他的期待便開始有了懷疑,而當他再次見到石亦軒,並由他的口中得知,那天伊織葵巳之所以會到這兒來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們在麗園裡舉行酒會,結束之後,由於石亦軒私下想見他,所以才帶著他們家的大客戶前來此處投宿之後,他的期待,便已完全消失了。

『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明明一直這麼告誡著自己的,可為什麼……他卻總是學不乖的忍不住要去期待呢?

是自己還不夠堅強嗎?或是自己的心……還沒傷夠呢?

為什麼,總要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自己的忍不住,然後再讓自己心傷痛苦呢?

微苦笑,或許是過往的經驗使然,也或許是已遭遇過太多次這般情況而痛到麻痺的緣故,他感覺這次的痛楚並不太深,雖然還是傷心難過,可心裡,卻又有種〞本來就是這樣〞的感覺,所以他接受的很快、很平靜,沒有揪心似的痛,只有一點無力的失落及恍惚,讓他在那之後石亦軒到底說了什麼也不知道。

他就這麼沉默的聽完了石亦軒的話,沉默的完成了今天一天的工作,沉默的洗完澡後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靜靜的在床上躺下,等著黑暗來吞噬他。

直到隔天一早清晨醒來,當他發現自己臉上竟有淚水溼了又乾的痕跡時,他才彷彿樂不可抑般的哈哈大笑起來,儘管笑中滿是苦澀,可他還是笑著,不斷笑著。

我會忘掉的!今天之後,我會忘了他的!

不會再忍不住的期待他,不會再不由自主的等著他,我會忘的,真的……一定會忘掉的!

嚴析礎在心中這麼默默對自己說著,直到他的笑聲越來越淡、越來越淺,然後再恢復到平日的冷淡漠然,恢復成原本毫無生氣的那個他。















~~ 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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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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