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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12 22:28:13瀏覽2625|回應0|推薦12 | |
前言 兩性的關係裡,有沒有可能存在著平等性?在我們所身存的社會裡,女性其實是身受相當大的制約的。很多的情感與欲望,自幼就被教導著,很多的不可以。長久以來,也已經習以為常。反而當有一天,認識到了另一種聲音,那發自內心的真實語言,突然察覺,自己根本不是真正的自己,並且難以面對。 我們在日常習慣用的語言,很多的形容詞,都是被運用在女性的身上。到底這樣的運用,是誰規定的?簡單地來說,就是社會賦予男性的使用權。女性在未認識自身自主性的時候,只有認同的份。女人是被規定、約束,不得發聲的角色。所幸,這世界來有這麼一道可愛的曙光,女性慢慢走出自己的道路,可以工作、學習,拜託部分的社會價值觀(畢竟很多時候,傳統很難打破)和男性約束,擁有自己的舞台。以下將從文本觀察女性的自我意識成長。 一、兩個我的角力賽 歐陽子筆下的人物,常常在探索內心的真正自我、仔細傾聽內在的發聲。只是有些時候,真實的自我,和他人所認知的「我」是不一樣的,這時候就產生了矛盾和掙扎。「我不是這樣想的」「我要是可以像某某人那樣就好了」,這種類似的話語,都是他人眼中的我和真正內心的我的角力賽。 有多少人可以聽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就算聽到了,你可以去面對那樣的自己嗎?我是一個他人眼中嚴謹、乖巧、有禮貌的人,我不可以有小奸小惡、不可以這樣沒有教養地表現我喜歡誰……。這所有的責備都是枷鎖,箝制著你的行動力。有些自私,可以合理解釋成我是愛自己;有些冷靜,可以合理認為是自己經過縝密的思量所做的冷靜;有些悲憫,可以合理看成那是為對方好,說穿了,不都以自己出發,何須把所以對他人不公平的事情,看得多麼為他人著想。其實坦白來說,赤裸裸的真實人性,很多樣態並不是高尚的化身,人,畢竟是人,我們只是平凡的人而已。 〈半個微笑〉中,大家眼中的好學生汪琪暗戀著王志民,但是卻不敢表露心思,深怕只要讓一個人知道這樣的事情,她的美好形象就會瓦解。汪琪多想像張芳芝一樣,可以自在地說笑,不用顧及別人眼中所認定的形象。汪琪是不被理解的,當她和王志民對話時,「你大概不喜歡電影吧!」因為這樣的一句話,徹徹底底將兩人之間劃分開來,湧現了一道鴻溝。 我們不常是樣子,以為那些安靜成績優秀的同學,不都只會念書、不會玩。然後在背後取笑對方是書呆子。他的真實我們理解過嗎?我們憑什麼用自我認定的價值判斷去為對方貼標籤?這真是一個很值得思索的問題。 汪琪以為自己的暗戀情事被知道了,她的人生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然後就此變成黑白照片,看不見光彩。「有一天他會爆炸,炸成碎片。她渴欲著這樣一天趕快來臨。」她以為只有這樣,可以解脫,然而他根本不可能解脫,因為不敢面對。就算他努力去做了,現實的我,難道不為現實中自己的行為感到難堪嗎?想當然耳,她在自我的真實面貌和被他人眼中規範的自我中掙扎,痛苦萬分。 〈木美人〉裡的李魁定因吳建國的打賭,有沒有本事可以約到冷若冰霜的木美人丁洛看電影。「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你總該相信我」,她試著和自己對話。 但是約會,好像感覺還不錯。「我突然變得不像自己:我變得愛講話,這真可說奇怪無比」,丁洛和李魁定約會時對自己的表現,感到怪異。她在約會中,以為兩人的的關係產生了化學變化,李魁定的眼神很迷人,「他那對迷人的眼睛專情地凝視我」。但是丁洛卻在最後才察覺,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她不過是扮演這兩個無聊男子的打賭依據而已。真實的她還是木美人,內心的她對這一件事,淡淡的責備,「說實在的,恐怕這是有生以來我最糊塗的一次」。丁洛的內心不似汪琪那樣掙扎,她為自己找了出口。「關於我這件傻事,你可沒權利笑我:你並沒有看過他那一對漂亮的眼睛」。 〈芙蓉〉中,芙蓉用盡心思甩掉雷平,她知道什麼樣的對象(有當董事長的爸爸,還要出國唸書的張乃庭,是她更好的選擇)對她的未來有幫助,於是她想辦法促成了一個故事。她先和汪麗變成好朋友,然後讓汪麗在不知不覺之中喜歡上雷平。故事的鋪陳和芙蓉所想的一樣,她告訴成績優秀、外貌瀟灑的雷平,她無法在汪麗的暗戀中選擇和自我的愛戀,即便在此刻芙蓉老早將兩人的過去忘了一乾二淨。芙蓉很清楚地看清自己要的未來。她的內心是很坦然地接受自己所要的,而且她所編織的故事成功地演出,她所需要做的是扮演好一個稱職的演員,她要表現悲傷,就算她的內心為了甩掉雷平感到相當開懷。歐陽子的描寫非常生動,「她開始哼起快樂的小調,但突然想起自己是傷心人,趕忙住口,將頭髮一把掠到耳根後,自責地扮了個鬼臉」。很聰明的作法,但其實很自私的行為。不過,這才是真正的人性不是嗎? 二、愛情中必然的位階高低 〈花瓶〉妻子馮琳看透石治川的幼稚行徑,這些都是來自於男性的自卑。石治川看不慣妻子的自信且帶著輕蔑的神情。他的妒火不斷地燃燒,迫使他想用激烈的方式,在某個夜晚,以近乎強暴的手段要了妻子。在日常生活中,他偷看妻子的信、跟蹤,他想要緊緊地捉住妻子。石治川的沒有自信,在妻子眼中看來相當狼狽。「你巴不得把我裝在你的口袋裏,對不對?可是你沒這膽量,而且你曉得我不會准你,你才變得這樣子恨我。」誰說愛情有平等?筆者一點也不相信這樣的說法。男女在愛情之中,位階的高下是必然的存在,無可免除。如果真要說沒有,往往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很多人說,愛情像放風箏一樣,男人就像風箏,你拉著線,讓它在空中飛翔。有時候線要拉緊一點,有時卻要緊一點,端看風的大小。男女的相處,如此微妙嗎?是不是沒有自信的人,時常擔心著:緊一點,會不會把線扯斷了?鬆一點,會不會把風箏讓風給吹走了?往往最後選擇了死命地拉緊,然後風箏的線就斷了,幸福就沒了。筆者思考到,愛情真的就像這風箏細長的線一樣,如此地不堪一擊嗎?如果真的如此,那麼會是真愛嗎?當然,這樣的想法過於悲觀,我們可以說,愛情裡需要的是彼此各自擁有的空間,而這之間的拿捏,就端賴兩人的相處之道。愛情確實是課堂沒辦法教的事情,聰慧的人可以從別人的故事得到啟發,然後避免錯誤。不過,筆者始終相信,體會(他人的故事)與落實(避免從到愛情的失敗錯誤)之間的距離,大多人不都要這麼痛過,才體悟到痛徹心扉的愛情苦果。 故事的最後,石治川面對妻子,僅能用批評指責,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但是卻沒有將自己的真正情緒抒發出來,他不敢面對內心真正的脆弱。歐陽子用花瓶隱喻了石治川的懦弱和他對妻子的敬畏、愛惜,但夾雜備受煎熬的複雜情緒。花瓶,是打不破的,因為困惑、迷惘、憤恨、傷痛不從褪去,像自己的影子一樣,依舊存有。 〈浪子〉中宏明和兒子梧申聯手打擊妻子蘭芳,同樣表現了男性的自卑。兒子 喜歡莉莉,母親反對。宏明思量著如何運用手段,和兒子取得密切的內心交會,成為同一條船的戰友,他以為所有的事情正如計畫一樣,能夠瓦解妻子所建立的形象(或者根本不存在什麼形象,而是因為位階高低所形成的差異),然後奪回自己的地位,他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抬頭,想要擁有那昂首闊步的姿態。 當然,這樣的計謀只成功了一半,他和兒子變成戰友,但是卻讓妻子對她更加失望,並且送給了他「請你走開吧。」這樣的話語。無以名狀的傷痛,如颱風天的瘋狗浪一樣,襲捲而來。 愛情裡,是有一套微妙的哲學的。情場,如商場,也如戰場。誰掌握就多了談辦籌碼,懂得心理戰術,勝利的機會你就可以十拿九穩。需不需要心機?把語言的標準放寬一點,說好聽一點叫用心,說難聽一點就成了心機,沒有兩樣的行為舉止,卻被賦予了正面和負面的評價。 但是,有些時候,偏偏發生很妙的事情,那就是對方根本不用心機,而是自己誤以為對方用了心機,自己嚇自己。〈網〉余文瑾以為自己和唐培之的幽微愛戀,被丈夫發現了,所以先聲奪人,說出要分居的言詞。但是下一句話,冒出了「不――不要遺棄我――請你――士忠――別離棄我――」這就是因為對丈夫丁士忠的死心蹋地,所以才失去尊嚴的表現。 女人,有多愛男子,答案應該是很愛吧!她願意放棄完全的自我,全心全意地愛著。可是換個角度想想,這也是男人要的嗎?很多時候,不能只是一廂情願,愛情更是如此。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如果付出的方式不是對方所要的,那會不會將愛變成一種負擔?不要用自己所認為的方式去愛對方,偶爾也要認真傾聽對方的心聲,這樣的愛才會不讓美麗的花,在瘋狂澆灌下爛了根、失了生命。 三、女性從身體出發對性的探索書寫 我們所身存的社會裡,女性一直是被父權所宰制的對象。社會規範教導女性,情感慾望不能所意表露,因為一旦輕易展現內心真正的欲求,你就成了蕩婦(我是如此厭惡這樣的形容詞)。張愛玲的〈紅玫瑰白玫瑰〉:「振保的生命裡有兩個女人,他說一個是他的白玫瑰,一個是他的紅玫瑰。一個是聖潔的妻,一個是熱烈的情婦——普通人向來是這樣把節烈兩個字分開來講的。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這一段文字,突顯了男人對女人所做的吱配,在男人對女性的佔有慾望,大多是擁有了這一個仍然不滿足,還想嚐嚐新的獵物。吃碗內看碗外的流盪眼神,常常跑來跑去。 純潔與放蕩的賦予,你的名字叫女人。這樣的形容詞只會用在女人的身上。男性以高人一等的姿態去為女性命名論定。男人憑恃的是社會給他的權利,久而久之,他自然習慣以這樣的觀點是為女子「分類」。 就整個大環境而言,以歐陽子創作的六○年代來說,當時還在女性主義的探索階段,當時候的女子並不明白女性主義的存在,只是敏銳地察覺兩性世界的變化,隱約地用她所認定的想法描繪出故事。雖然是對女性主義詮釋尚在曖昧不明的階段,也或者說根本沒有這樣的意圖,只是湊巧發展了這樣的故事。 為什麼女性要從身體出發書情慾?是因為女性的焦慮嗎?筆者以為,大環境對情慾書寫具有一種封閉性,也就是說眾多的人認為這樣的題材,碰觸了多數人不敢言語的禁忌,認為這樣的書寫般上檯面似乎是很妥當。再放入男性這樣的角色來對比,為什麼男性不書寫這樣的題材。用身體的生理性而言,女性或許是因為每月的週期,比男性更有意識地感受身體的存在。再者,書寫情慾,並非為了要說明情慾的本身,而是為了衝破倫理,像是挑戰權威一樣,當然奮鬥的過程頗顯艱辛,但可見可貴之處。 李昂的書寫,文中不上演著男女歡愛的鏡頭。但是這樣的情慾書寫,不是騙騙喜好漁色的人的銷售量,她的意圖在於討論女性的思想,以及對抗父權。李昂對「性」的書寫,不是全然地架空,為書寫性而書寫,直是建構在社會的價值觀之上。不管是八○年代的《殺夫》,還是九○年代的《北港香爐人人插》、《迷園》都是女性在自身探索的種種過程,相較於六○年代可謂是大放異彩。 《迷園》以菡園這樣的地域,從存在、整修到最後的捐獻的軸線,穿插著資本主義化身的房地產鉅子林西庚和代表文化傳統的鹿城世家的大小姐朱影紅的愛情故事。朱影紅不斷地和自己進行對話,找出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勇敢地追求。朱影紅探索自我,在意識,不論是自身舉止或是對性的渴求,她找到平衡,給了自己一個出口。她很清楚知道,與林西庚的相處之道。以她的世家背景,對林西庚的職場上有幫助,而她要的是他的愛情,朱影紅相當明白現實上的交換理論,沒有什麼比這樣的依存關係更能親近他。再來,朱影紅慢慢從他身旁的人下手,建立自己的監視系統,多麼聰明的女人,筆者不禁讚嘆起來!不著痕跡地控制很多事情,果然是一個聰慧的女子。除了男女位階的思考之外,資本與文化、過去與現在、祖國與殖民,多種的二元對立,串聯全篇,也有豐富的書寫,有興趣的讀者,不妨自行參閱,或是和筆者對話。 四、如果只是一個笑話 這裡不談書寫,談自我意識。「許純美」這三個字,想必大家都會和有錢、包養、名女人、腦袋有問題等幾個語詞結合。一個人可以很自在地活著,很多時候是必須立基在不需要去面對他人的眼光之上。很少有人可以不畏他人的眼光做自己就好。做自己,並不容易。三年前許純美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媒體面前, ,她棄養了十二歲女兒「小雲」,發生了小雲的賣場流浪記。自此之後,許純美成為鎂光燈的焦點。接著,媒體幾乎遺忘了「阿美姐」最出現的原因,而持續追蹤的是她和幾個男子的情事。 暫且撇開她的行為和精神狀態,是不是符合大家所認可的道德觀和價值判斷,筆者想問,她勇敢地追求她要的情感和欲望有沒麼不對?固然是用金錢手段、炒作媒體,但是,這是她所使用的方法而已不是嗎?筆者在這裡不是認同這樣的方法很好,而是認為,她以自身的力量去爭取她所要的,錯在哪裡?為什麼只是大家眼中的一個笑話?如果這只是一個笑話,筆者想問問,有多少人有這樣的金錢實力去成就這樣的笑話?並非有金錢實力的人,去做這樣的事情很值得學習,而是認為,那是方法不同,實踐自我意識的出發點,和大家應是一樣的。所以這樣還是一個笑話嗎?筆者不把她看成笑話,反倒覺得這一種敢作敢為的表現,固然令人瞠目結舌,就像看一場戲一樣,但她的實踐力很讓人思考。 結語: 面對愛情題材,筆者一直在思考,在愛情裡,男人和女人到底要的是什麼?女人乖巧、溫柔,安靜的小女生模樣,還是獨立自主、自信滿滿的職場女人形象?不管是從生命體驗、小說、電影,更多是來自別人的故事,筆者始終不明白。男人大多只會說一句話:「好相處,能不能在一起看緣份」。很簡單的話語,但是背後隱藏了多大的思考空間,我想,我永遠也參不透。 還是回歸文本的解讀,然後不斷和自我的內心對話,釐出什麼是自己要的才是最重要的課題。很多人一輩子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幸好,還有文字與影像,讓我們看到很多的人生,勇敢地面對傷痛,勇敢地繼續在人生的道路前行,不放棄地追求與探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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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