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則千百年擔負惡名。雖孝子慈孫。不能洗滌。幽則千百劫沉淪獄報。雖聖賢佛菩薩。不能援引。烏得不畏。
就世俗而論,造作惡業太多,惡名流傳後世,後世人聽到你的名稱就生厭惡之心。如中國歷史上的秦檜,一生作惡多端,千百年來留下罵名,他的兒孫再孝,也無法幫他洗滌。留惡名於後世,是非常不榮譽的事情。現在人常說:「榮譽是人的第二生命」。其實,這還在其次,最嚴重的是來世的果報。惡業造得太多,所謂「五逆十惡罪」,這是墮阿鼻地獄的罪業。
地獄從哪裡來的?往年朱鏡宙老居士跟我講了一個故事,是他的岳父章太炎先生在北京時,曾經有一段時間被東嶽大帝請去作判官。東嶽大帝在中國山東省泰山,管轄的區域有五、六個省分,他掌理這個地區的人生死和吉凶禍福。判官的地位很高,相當於祕書長。章太炎先生說,晚上小鬼就來了,抬著轎子請他上班。第二天早晨天才亮,他就下班,小鬼再把他送回來。他日夜都不休息,白天在人間辦公,晚上到鬼道上班。
他也常常把他在鬼道的所見所聞,跟一些朋友們敘說。有一次,他問東嶽大帝(閻羅王比東嶽大帝還要高一級):「地獄的刑罰,有一種叫炮烙(炮烙是把鐵柱燒紅,使罪人抱著),這個刑罰太殘酷,希望東嶽大帝能大發慈悲心,把這個刑罰廢除。」東嶽大帝聽了這個話,點點頭說:「你先去刑場參觀一下。」於是東嶽大帝就派兩個小鬼帶他去參觀現場,去到那邊之後,小鬼告訴他說:「這就是現場,你看!」他看不見,於是才恍然大悟,原來地獄的刑罰不是閻羅王設的,所以他不能廢除。刑罰從哪裡來的?是惡業變現出來的。就跟人作惡夢一樣,自作自受,不是別人做出來給你受的,這才曉得佛經講的道理是真實的。
所有一切境界,歡樂、痛苦的境界,無一不是自心變現的。《華嚴經》講,一切法包括天堂、地獄,是「唯心所現,為識所變」。心,是你自己的真心;識,就是妄心,依妄心造作善惡業。你的心善、行善,現出來的境界自然是至善美滿;你的心惡、念頭惡、行為惡,現出來的境界自然是災難。所以,天堂是自己心變現的,地獄也是自己心變現的,我們現前這個生活環境,還是自心變現的。
有人就說:「我的心怎麼會變現這個境界?」這的確是一個關鍵的問題。什麼是心,心在哪裡,心像什麼樣子,這在佛教是大問題。《楞嚴經》一開端,釋迦牟尼佛就跟阿難尊者討論真心、妄心,心在何處,心是什麼樣子,心有什麼作用,經文很長,共有十卷,就是討論「心」。所以,禪宗云:「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一個人真正認識「心」,世出世間所有法都通達無礙。所以,一切唯心造,一切法唯識所變,我們不能不害怕。
地獄境界現前了,佛菩薩雖然大慈大悲,能不能度你?如果你執迷不悟,地藏王菩薩再慈悲也幫不上忙。佛菩薩確實常住地獄,幫助這些苦難眾生,苦口婆心的教化。受教的人一定要覺悟,一定要能信、能解、能行,才有機會脫離地獄的苦報,然後一個層次一個層次不斷向上提升。所以,佛的恩德是第一大,超過父母。父母對我們的恩德是一生一世,佛菩薩對我們的恩德是生生世世,永遠不相捨離,我們造作再嚴重的罪惡,他也不會捨離我們。這是我們應當向佛學習的。
第三。須發勇心。人不改過。多是因循退縮。吾須奮然振作。不用遲疑。不煩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與抉剔。大者如毒蛇囓指。速與斬除。無絲毫凝滯。此風雷之所以為益也。
這是改過的第三要素:發勇猛心,勇猛精進,改過自新。人不改過,大多是「因循退縮」。『因循』就是得過且過、馬馬虎虎,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認真,過失就很難改了。『退縮』就是退轉。因此,人何以不能改過,或是想改過而改不過來,都是「因循退縮」障礙住了。所以,更需要勇猛振作起來,絕不懷疑,有過立刻就改,這是勇猛心的樣子。當下改不須遲疑,更不煩等待。
小的過失,就像刺在我們肉裡,趕快要把它剔除。大的過失,就像毒蛇咬了我們的指頭,要立刻把指頭斬斷。如果不斬斷,蛇毒攻心,人就要死亡。此時,決定沒有猶豫,要當機立斷,「無絲毫凝滯」。這是「風雷之所以為益」,『風雷』是《易經》裡面的卦,取它的現象,風吹雷動。春天的現象是萬物生長,所以它有益,稱為「風雷益」。在此地形容當機立斷、勇猛改過的相狀。
具是三心。則有過斯改。如春冰遇日。何患不消乎。
改過必須具備知恥心、畏懼心、勇猛心,具此三心,改過猶如春冰,遇到太陽就融化了。「冰」比喻「惡業」,「太陽」比喻「勇猛」。勇猛改過,過失自然就消除了。
然人之過。有從事上改者。有從理上改者。有從心上改者。工夫不同。效驗亦異。如前日殺生。今戒不殺。前日怒詈。今戒不怒。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強制於外。其難百倍。且病根終在。東滅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也。
這是說改過之效果不同,有人從事上改,有人從理上改,有人從心上改。但是都必須要具足三心,沒有三心,無論從哪一方面都無法下手,都得不到效果。下面進一步分析:
先說從「事」上改。譬如從前殺生,現在發心受持五戒(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這五條戒都是斷除自己這五種習氣,但習氣太深,要斷除非常困難),現在不殺生了。從前喜歡發脾氣、喜歡罵人,現在不發脾氣了。這都是從事上改,這是一種強制的行為,但一味制止是有限度的,有個飽和點,改得不徹底,所以從事上改很難!
因此,「病根終在」,貪瞋痴慢是病根,病根沒有斷除,境界現前,煩惱習氣就會起現行。有些人善根深厚,還能強制得住。善根薄弱的,遇到大逆境,就無法控制住了。「東滅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所以無法徹底拔除。因此,學佛的人很多,都有善心,都想改過,也發心受戒,但受了之後又做不到,所以很難!
下面是從「理」上改。
善改過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如過在殺生。即思曰。上帝好生。物皆戀命。殺彼養己。豈能自安。
會改過的人,在事尚未做到之前,先了解其道理。如果有殺生的過失,就要常常想,從前沒有人教導,疏忽了這樁事情。現在接受了聖賢教誨,要將這些教訓常常放在心上。「上天有好生之德」,所有的動物哪有不愛惜自己生命的道理?連蚊蟲、螞蟻都貪生怕死。我們要想殺牠來養自己,我們的心能安嗎?反過來說,人家殺我們去養他,我們能甘心情願嗎?常常想這個道理。
且彼之殺也。既受屠割。復入鼎鑊。種種痛苦。徹入骨髓。
而且再想想動物被屠殺時的狀況,繼而放入鍋裡煮,種種痛苦,設身處地的想想。假如被殺的動物是我,然後被人去煮,被人吃了,痛苦真是徹入骨髓。自己怎麼還忍心吃眾生肉?再想想果報,尤其寒心。
早年,家父是職業軍人,在抗戰期間,家裡槍枝很多。父親喜歡打獵,我們從小跟著他打獵,天天有野味打回來吃。可是抗戰勝利之後,他死的狀況,跟《地藏經》講的完全相同。他瘋狂,看到山就往山上跑,看到水就往水底下鑽,就像野獸一樣。經上講殺生的果報,我親眼看到。想到我父親生病到死亡的狀況,非常恐懼!我自己也打了三年獵,殺了不少動物,所以想到這些情形,讀這些書,再也不敢做了。所以,我從二十六歲開始吃長素、放生,贖過去殺生的罪過。我學佛之後,我只做三樁事情:印經,跟印光大師學;放生,消除我殺生的罪業;布施醫藥,看到很多人生病很苦,窮人沒有能力買醫藥,我每個月捐一點錢布施醫藥。
己之養也。珍膏羅列。食過即空。疏食菜羹。儘可充腹。何必戕彼之生。損己之福哉。
這是講我們日常生活習慣,菜餚很豐富。但你有沒有想到「食過即空」?我們貪圖美味,為誰貪圖?我們殺生吃肉為誰?若是為能辨別滋味的舌頭,舌頭不過三寸長而已,到喉嚨就不知道味道了。為了滿足三寸舌頭,造作無量無邊的罪業,不值得!而疏食菜羹都可以充飽飢腹,又何必殘殺生命,折損自己的福報?這個道理與事實,我們有沒有認真想過?
如果說素食沒有營養,素食妨礙健康,我可以跟大家做證明,我素食到今年整整五十年,一生沒有生過病,健康長壽,體力不衰。我對養生非常含糊,沒有講求,但唯一遺憾的就是牙齒不好。前年,有一位同修帶我去看牙醫,替我洗牙。牙醫跟我講:「法師,您的牙齒很不錯,保持得很好,這是您得力於素食。七十多歲了,別人的牙齒都比不上您。」
素食對於健康大有好處,世間人都懂得講求衛生,可是還有更重要的,大家疏忽了,就是衛性、衛心。衛性,養好性情,性情會影響生理。衛心,養真誠心,養清淨心,養平等心,養慈悲心。懂得養心、養性,又懂得養生,身體當然健康,怎麼會生病?
在素食蔬菜裡面,佛法揀別五種蔬菜不吃,即「五葷菜」。「葷」是草字頭,葷不是肉,肉是「腥」。「葷」是指蔥、大蒜、小蒜(蕎頭)、韭菜、洋蔥。「葷腥」要戒除,因為這五種東西生吃會刺激生理,容易發脾氣。為了防止發脾氣、動肝火,所以戒除。熟吃,產生荷爾蒙,容易引起性衝動。但是,如果用極少量做香料配菜,它不起作用,是可以的。所以,一定要懂得戒律真正用意之所在,你才曉得戒律是大自由,斷惡行善,不食一切眾生肉,也是大自在。明白此理,我們自然就會選擇素食,歡喜素食。所以,佛法的教學通情達理,合情、合理、合法,並不是一成不變,而是活活潑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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