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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26 23:13:46瀏覽416|回應0|推薦45 | |
「妳說妳在大明的臉書上找到什麼?」我問。 「一組相片,」沛沛說: 「幾個人在海邊的合照, 引人注意的是他們臉上的表情, 尤其是女生們的, 一整個臭到不行,你甚至能聞到她們踩到大便的味道。」 「說真的,妳確定那不是太陽太大的關係?」我專業地分析。 畢竟在被沛沛念到臭頭之後, 我也成為評論人們攝影技術的專家,久病成良醫嘛…。 「拜託,我看得出來好不好,」沛沛白了我一眼,「但那不是重點,」她說: 「重點是他們的表情讓我對相片多留了點神, 於是我點了點那組相片裡的人頭, 結果你猜怎麼著?」 「八個人?」我回答。 「不,七個,三男四女,大明不在裡面。」 「他是拍照的人?」我問。 「很有可能,你不會把別人出遊時拍的相片放在自己臉書上吧?」 我搖搖頭。 「所以,那是大明和他同學到海邊玩時拍的相片,」沛沛邊揉後頸邊說: 「打卡的地點是在墾丁, 發文的時間算了算, 正好是他大二的那年暑假…。」 「意思是,大明跟妳們講的鬼故事是真有其事?」這下真有意思了,我想。 「至少有所本,」沛沛說:「有本到讓我好奇心大作。」 「於是妳去他班上打聽?」我保證她一定會這麼做。 「嗯,相片上有姓名標籤嘛,所以找到當事人又有什麼困難?」 看吧。「那後來呢,有問到嗎?」 「有,」她皺了皺眉,想必是李組長發覺案情並單純,「…,欸,你在想什麼啦?」沛沛突然問我。 「沒什麼…,」我連忙收起笑臉問道:「妳後來打聽到什麼?」 沛沛瞇著眼瞧了我一會兒,這才說道: 「我問到相片裡的幾個學姐, 她們跟我說,那事是真的。」 「撞鬼?」這下換我皺起眉頭了。 「嗯,」沛沛說: 「學姐說她們那年真的有去墾丁玩, 撞鬼的事也真的發生過, 只是她們的版本和大明的鬼故事有些出入。 她們說,本來大家買好晚餐, 一堆人還在房間裡有說有笑的, 曖昧的精靈在四週翩翩飛舞…」 「妳亂加的吧?」我打斷她。 「欸?你怎麼知道?」沛沛訕訕地笑道。 「要搞曖昧,兩房間怎麼夠用?」 「好啦,我只是在試你有沒有認真聽,總之,」她正色道: 「學姐說,那晚大家聊到一半, 大明突然敲門進來,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大家就問他發生什麼事啊? 大明便說了那個故事, 他在隔壁房中作夢的事。 大明那晚敘述的過程和內容,和我在迎新晚會聽到的一樣, 但唯一的差別是, 雖然大明時不時地問同學們有沒有聽到隔壁房間的聲音, 但其實大家都有沒聽到,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都是大明一個人在演獨角戲, 包含了最後他硬是要大家陪他到隔壁房間確認一下。」 「所以大家真的在隔壁房間裡看到另一個大明?」我問。 「這就不確定了,學姐說,那時是大明領在前頭的, 開門時擋在門口的人也是他, 而大明才把門開到一半, 就大聲指著門屋裡狂吼:『我!怎麼裡面還有一個我!!』 然他就甩上大門邊尖叫邊逃走, 連帶嚇得大家也跟著轉頭就跑。」 「所以,事實是沒有人看到另一個大明?」 「不,」沛沛搖搖頭,「學姐說她有看到,」她說: 「旁邊另一個人也附議, 她們說,大家幾個人事後聊過這件事, 發現七個人裡面, 有三個人真的在隔壁房間裡看到一個身影, 雖然太暗了沒看清楚, 但當下聽大明一吼,倒真覺得那身影有七、八像他, 而這也是大明能嚇到大家的主因。」 「呃…,所以…,是有人在房間裡看到另一個大明?」我快被搞糊塗了。 「我想,應該是沒人能看個真確吧,」沛沛說: 「因為學姐說大明門只開了一半, 所以大半的視野都被大明擋住了, 再者,大明門才一開,就邊嚷著邊甩上門, 所以也沒人能確定房中的那身影到底是不是大明。 不過事後大家對房中的身影倒是有個解釋, 就是兩間房中都有面全身的立鏡, 所以會不會看到的,其實是大明在鏡中的倒影? 問題是大明仍舊在那邊堅持他看到的是另一個自己, 硬要旅館幫他換房間。 櫃檯給他吵得受不了,便如了他的意, 結果他在新房間裡還是停不下來, 一直講他剛才到底看到了什麼, 你們有沒有看到有沒有看到有沒有看到?」 「呃…,如果換做是我就揍他一拳…,也難怪大家拍照的時候臉那麼臭…。」我說。 「是啊,學姐說她們本來都決定要打道回府了, 還是其他男生給勸住的, 畢竟錢都付了。 結果隔天就連他們也後悔了, 因為大明雖然沒前一晚那麼嚴重, 但他還是抓到機會就一直講一直講一直講, 完全不理會大家的表情有多不爽。 而且更糟的是,大家都知道大明平常不會這樣的, 鬼故事講歸講,但至少他會看別人的臉色, 所以嚇到大家的其實不是大明撞到了鬼, 而是他那反常的樣子…。」 「聽起來很像躁鬱症…。」我覺得。 「我覺得更像輕度狂躁,別問,」沛沛阻止我問那兩者間的差別: 「反正只憑一面之詞,你也不能確定真的就是這樣, 況且妄加推斷人家有精神疾病,也不是什麼道德到哪裡的事; 再者,搞不好大明只故意要讓他的鬼故事真實到一個新的境界, 所以才會如此一再重申他前一晚撞鬼的事。 但不管怎麼說, 是開玩笑也好,是疾病也罷,或是撞到隨便什麼鬼都行, 為了小媜好,幫她多留意大明總是錯不了的吧? 所以後來只要大明約我帶小媜一起出來玩, 我便能跟就跟, 也幸好小媜愛來閉月羞花那套,自然不會嫌我在旁邊當個電燈泡, 於是,那天冬夜,我才有機會跟她去大明家吃火鍋…。」 「火鍋?」我嗅到耐人尋味的味道,「大明又講起鬼故事了?」 「嘖,」沛沛啐道: 「你們臭男人最愛這套, 一心只想把女生嚇得花容失色, 這樣才能當個護花使者, 方便半夜好來個直搗花心…」 「喂喂喂喂喂喂,離題了。」我提醒她。 「喔,」沛沛摸摸鼻子,「總而言之,」她接著說: 「那晚吃完火鍋,收拾好東西, 我們三個人坐在小折疊桌旁, 不知道什麼原因聊到大明住的那間套房, 然後大明突然擺出一副神祕兮兮的樣子, 問我們有沒有住意到他的房間有沒有問題。」 「有嗎?」我問。 「沒有,我倒覺得房間裡問題最大的是小媜,」沛沛揉揉眉心:「只是一開始我沒看出原因…。」她說: 「總而言之,聽到大明起了頭, 小媜一傢伙緊張起來,急切地大明:『有嗎?有嗎?我沒發現欸。』 大明則提示:『沒有嗎?可是妳們剛才在浴室裡忙進忙出,洗菜洗碗的?』 『沒有欸…,我覺得還好啊…。』小媜皺皺眉頭,八成是在回想稍早的事。 『是嗎…。』大明不知道是放了心還是不安好心地問了這麼一句。 但小媜還是天真地上鈎了,『怎麼了嗎?還是你覺得這屋子…?』她問。 『是那間浴室…,』大明說…。」 那間浴室…。 一住進這間套房,我便覺得浴室讓我一整個血壓上升, 倒也不是浴室有什麼問題,什麼又髒又亂之類的, 沒有淹水,也沒有堵塞,就是一間浴室, 看起來好像很久沒人住了, 有一股乾乾的水泥味。 我看了看浴缸、馬桶,似乎都是新的, 就算不是, 至少也沒有用過幾次,或是房東請人來刷洗過,是很大力的那種。 所以我想,應該是我多心了吧,可能是浴室的擺設和我說過的某個鬼故事很像。 總而言之,我就是住進來了, 房子是沒問題, 就是浴室還是讓我很緊張, 還好住久也就慢慢習慣了。 結果那天半夜我打開浴門,看見一個女鬼彎腰俯身在洗手台上頭, 不知道在看著什麼, 她又長又溼又亂又黏的長髮沾在洗手台上,不停顫動, 遮住了她一整張臉,也擋住了她手上的動作。 破爛的白袍掛在身上,看起來好像是好幾塊用爛的抹布隨意拼湊起來似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鑽進我腦中的第一件事, 居然是她的衣服並不合身, 看看她大半截小腿都露出來了,上頭全是疥瘡疔癬,流著種顏色的膿血, 腳上的指甲肯定有十年份那麼長, 順著生長的形狀向下、向後彎曲,繞過腳指再往上戳進腳底板中。 我嚇得愣在浴室門外, 卻不知道是身體什麼地方發出了聲音,驚動了女鬼, 也許是我胸口深處淒厲的心跳聲吧, 總之,那女鬼慢慢地起身,邊轉頭看向我, 長髮滑落她的臉龐,露出下頭灰白潰爛的皮膚, 跟一個原本應該是鼻子的大窟窿。 她的眼珠早已不在,只有兩個深深凹陷的黑框, 但我卻能明顯感受到她正用不存在的眼睛審視著我。 她放在臉頰旁邊的雙手停下動作, 令我不自覺地看向她嘴邊…, 她滲著黑血的唇上, 居然掛著一長條我昨晚忘在洗手台上的牙線! 靠操她媽的她正在用口裡的沾滿黑黑黃黃的口水的舌頭在舔我用過的牙線! 品嘗上頭被我剔下來的食物殘渣! 幹!我知道我很懶,用過的牙線沒有第一時間丟掉, 我也知道日本有一種鬼,會去舔懶女人家中浴室中沒被刷洗掉的的霉漬, 但是,幹!我是說,牙線欸!靠!這也太過份了吧!! 是在怨我懶到一整個不可原諒的地步嗎? 那女鬼就這樣一直看著我,看著我, 同時,她慢慢地站直身子,然後,往後下腰,下腰, 那動作慢到正常人做不出來的程度, 下腰的幅度更是大到不是正常人的樣子, 只見得她緩慢地彎過四肢,將關節扭曲反折超過270度, 令手掌腳底撐在地下,仰身子著向浴室深處爬行, 那樣子就像大法師裡那中邪了女孩, 又像隻受到驚嚇的夜鷺, 邊用空洞的眼框戒備著我的一舉一動, 邊謹慎地用最小的動作遠離我。 她的脖子就像裡頭的頸椎都已然碎裂似的, 以不可能的角度轉動著,好使她的臉能一直朝向我,不論她的身體如何移動…。 然後她一腳踩進馬桶裡,再是另一隻,再是身體,再是手…, 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她整個人慢地塞進馬桶彎折的排水管裡, 令浴室裡不斷地迴盪著劈劈喀喀的關節爆裂聲 最後是她那顆頭,停在馬桶上頭,看了我整整一分鐘, 這才沉下去,消失在黑暗的管線中。 那晚,半個小時候,我衝進浴室,對著馬桶猛地撒了泡尿,然後大力地沖水, 無謂地祈求那女鬼可以被我沖進化糞池中。 然後,事與願違, 第二天,那女鬼同樣地出現在浴室中, 同樣舔拭著我忘記丟掉的牙線, 同樣戒慎恐懼地用那沒有眼珠的眼框瞪著我, 再以同樣的姿勢與方法消失在馬桶中。 第三夜是如此, 第四夜也是如此, 直到後來我開始懷疑,是不是那女鬼與我之間,並不是冤親債主的關係, 而是她其實是無意間被我飼養的魔物…寵物? 用的是我一根根忘在洗手台上的牙線? 最後那夜,我躺在床上,腫脹的膀胱哀號著要我到廁所解放, 但我堅持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然後,我聽到門外突然人聲鼎沸, 有人在外頭不知道在嚷些什麼, 只知道他們敲了許久的門,也按了不下數十次的門鈴, 幹!是不知道裡面有人在睡覺嗎? 但那群人仍不死心, 他們居然開始撬門! 開鎖工具嘰嘰嘎嘎作響, 沒幾分鐘便把門打開了, 卻見一群人, 捂著口鼻走進來,對躺在床上的我不住翻弄, 我看到大量紅紅黃黃黑黑綠綠的液體從我膀胱裡流出, 同時,還有人大力地扳開我的牙齒,邊往裡探邊說: 幹!看來死掉超過七天嘍…,哦喔!嘴裡都還塞滿牙線欸! 嘿!你們有看過這種死法嗎? 我蹲坐在衣櫥上, 看著下方那幫人翻弄著我的身體, 然後我一轉頭, 就瞥見那女鬼從浴室裡探出一顆頭,嘴角還掛著一根牙線, 她鬼鬼祟祟地打量著屋子裡的每個人, 再與衣櫥上的我打了個照面, 於是,她臉上,又浮現出那抹與前幾天一樣,戒慎恐懼的表情,審視著我。 你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看得到我嗎? 她用沒有眼珠的雙眼無聲地問我。 「『欸???所以你看得見她,是因為你已經死了?!』小媜恍然大悟地問。 『也許吧。』大明不置可否。 『那現在你到底是…?』小媜聲音裡都是顫抖。 但大明卻只是笑著,笑著,並不回話…。」 「呃…,我可以想像大明愛說哪一類的故事了…,」我說: 「而且我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會講鬼故事, 所以,妳會怕嗎?」我突然問道。 「怕?拜託!我是沛沛欸!」她對我的問題嗤之以鼻:「那晚聽完我可是跟個沒事的人一樣呢!」 「喔…,」我摸摸鼻子上的灰,「不過,講這種鬼故事,並不代……,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記得有一年深夜妳突然打電話把我挖起來, 叫我去某個我沒去過的地方載妳, 然後妳還硬是要留在我那兒過夜, 卻又不睡覺, 又是在大半夜的洗廁所,又是一直念我不衛生, 那年是我大四,算一算,不就和妳聽到大明那故事的時間差不多嗎? 難怪問妳發生什麼事都不講。」 「是啦是啦!我是個膽小鬼行吧!」她腦羞成怒地甩了個抱枕過來: 「喂!我是個女生欸!你就偶爾憐香惜玉一下不行嗎?」她嘟著嘴嗔道。 「好啦好啦,」我笑著安慰她: 「我記得那天妳吵了我一整個晚上, 白天還帶妳去吃了頓豐盛的早午餐,不是嗎, 好啦,不談這個了,」見到她又要翻白眼,我趕緊轉移話題: 「剛才說,大明他頂多就是會說鬼故事, 可是,這點稱不上『怪』吧?」 「因為我還沒講完,還給我啦!」沛沛餘怒未消地向我討回抱枕,「就真的很可怕嘛…,」她委屈地囁嚅著: 「你知道嗎?鬼故事用聽的,跟你直接遇到是不一樣的啦…。」 「對不起…,」我柔聲地道歉,「妳說妳還沒講完,那什麼意思?」我問。 「那個啊…,」沛沛身子縮了一下,想必是後來的事真的不符常情,「牙線,」她啞著嗓子說: 「大明的浴室裡真的有條牙線…。」 「真的有牙線?」 沛沛嚥了嚥口水, 「他似乎還滿重視口腔衛生的吧,我猜,」她說: 「我們那晚吃完火鍋,收拾好東西, 在講鬼故事之前, 大明就先去了浴室一趟, 我在他出來後也借了一下廁所, 然後我洗手時, 發現洗手台上多了一團牙線。 那一定是他剛剛才用的, 因為更早之前我在浴室洗碗時並沒有看見, 而且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上頭還有不少綠色的蔬菜殘渣。 我心想,反正我不希望小媜和大明交往, 那這不就是個好機會嗎? 剛好讓小媜看到大明邋遢的一面,你們這群臭男生!」 「喂!別公報私仇喔。」我嚷道。 「哼,都一樣啦,」她撇撇嘴說: 「結果大明的鬼故事嚇得小媜不敢去上廁所, 這點小技倆就沒得逞, 倒是我湯喝多了,後來在回家前又再去借了一次廁所, 結果…?」 「結果牙線被動過了?」我猜,除非這樣,否則沛沛才不會被嚇到。 「嗯。」她點頭。 「但也可能是大明自己去弄的啊。」我合理推測。 「這有可能,因為大明確實也再進去過,在我之前,可是,」沛沛皺著眉說: 「我第二次去廁所,卻發現牙線上頭的菜渣不見了…。」 「呃…,」這可真的怪了,「也許是大明怕給小媜看到了,所以趕緊拿去洗了吧?」我說。 「洗牙線?姑娘我這輩子還沒聽過, 況且怕給心儀的女生看到,那直接丟掉不是更快? 再者,我在他浴室的垃圾桶還裡看之前用過的牙線, 因此這不是用節儉所能解釋的吧?」 「那就是…,」我推理著第二種可能: 「他故意的洗的? 留一段用過的牙線在洗手台上,然再洗乾淨, 好增加他故事的真實性, 也就是真的有鬼會來舔牙線?」 「不可能,」沛沛斬釘截鐵地說: 「在大明用過牙線,與牙線被洗乾淨這段期間中,小媜都沒進過廁所, 所以她不可能知道牙線上原本沾了食物殘渣, 因此大明也是沒有要進去洗牙線的動機。 就算是他再拉一段新的好了, 但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就得剔兩次牙?我們晚餐後明明就沒再吃東西了?」 「那…,」那就只有第三種可能…,「真的有鬼會去舔大明的牙線…?」我說。 「嗯,應該吧,」沛沛摳著指甲:「但我不喜歡這個解釋。」 「可是妳也沒別的說法了,不是嗎?除非是大明自己舔掉的。」我想到就反胃。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頭大了吧?」她兩手一攤: 「如果真的有鬼,那大明這個人有問題, 因為他不先解決撞鬼的事,上教堂、宮廟之類的,反而是先拿出來大講特講? 如果沒有鬼,而是他真的想好好嚇嚇我們,那他這個人還是有問題, 因為嚇人要嚇到這種程度就太超過了吧,像他之前去墾丁那樣? 況且,就算沒有鬼,他也不是想嚇我們,他真的就只是把牙線洗一洗再放回去, 那你告訴我這個人在想什麼? 節省也不是節省到這種地步吧?再者,他也不是那種人。 所以,不論是哪種原因,大明他就是有問題。」 「這就是妳覺得大明哪裡怪的原因。」 「嗯,怪,但沒怪到令人一眼就看出來的程度。」沛沛說。 「這樣才能融入人群中,例如恐情人…。」我下結論,「所以,」我問: 「妳是這樣才不希望小媜和大明交往?」 「沒錯,但是…。」她嘆了口氣。 「他們早就繞過妳了?」 她無奈地點點頭:「我早該發現的,」她說: 「小媜看大明的眼神、和他說話的那樣子, 早就透露出她愛上大明了, 大概是大明已經私下約過小媜幾次了吧。 結果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在那邊瞎忙, 等真的要阻止時,都已然來不及了…。」 「是啊…。」否則也不會鬧成後來那個樣子…。「嗯?對了,」我問: 「小娜呢?她是怎麼和大明勾搭上的?」 「不知道,」沛沛搖搖頭: 「做碟仙實驗時我才第一次見到她, 之後就是那次了…, 我猜她可能是大明那邊的朋友, 他們倆人都愛怪力亂神那套嘛…。 小媜她倒是沒提過這件事, 所以我可以想像她看到那兩人翻雲覆雨時會有多憤怒。」 「那小媜…?」 「小媜跟我念不同大學, 後來才因緣際會認識的,應該是大一下吧…, 天真浪漫小公主一枚, 其實你也見過她一面。」 「喔?」我好奇地問:「長什麼樣子?」 「呃…那不重要…我朋友那麼多,」沛沛回題: 「總之,大二是我們感情最好的一年, 直到她被大明追走。」 「後來小媜她…?」 「後來,她變得…很沒安全感…,」沛沛說: 「我不太清楚大明是怎麼搞的, 小媜也不太和我們聊這些, 我只能從她片片段段的一言一行來判斷, 大明似乎有意無意地在切斷她和家人、朋友間的連結, 小媜除了上課就是在大明家, 不打工,也不和朋友逛街、吃飯, 就算與我連繫也只靠MSN, 偶爾出來的見個面, 也都是在那邊聽她一個人說頭明怎樣怎知怎樣的, 他說什麼什麼什麼的時候好那個那個那個…, 彷彿小媜整個人生裡就只有大明一個人。」 「這樣不好嗎?」我不解地問:「很多人不也是這樣,有了愛情沒友情?」 「那不一樣!」沛沛突然怒道: 「別人是別人,但大明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已經講鬼故事講到離奇的程度了! 你應該看看他是怎麼影響小媜的!」 「沛沛…。」 「對不起,我只是…,」她深吸了幾口氣,「我只是想到小媜後來…。」 「被…殺…?」我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沛沛搖搖頭:「其實小媜在那之前就不對勁了。」 「什麼意思?」 「我之你跟你提過,我向小媜談到碟仙實驗的事?」 「嗯。」我還記得。 沛沛接著說: 「那大概是在實驗半年前吧, 小媜有突然一天用MSN敲我, 興高彩烈地說她說服大明幫我做實驗要用的指套了。 那當下我就覺得不對, 因為小媜並不是那種愛鬼搞鬼怪的人, 更何況我當初沒有請她,更沒預期到她會來幫忙。 所以如果說小媜這點變了, 我會猜那是因為小媜不自覺地去迎合大明的喜好, 她就是那種攀到一根浮木就不會再放手的人…。」 沛沛揮揮手阻止我再細究下去,「總之,」她說: 「她找了個晚上,約我到她和大明住的地方討論細節, 就是這樣,我才會注意到他們浴室洗手台上,這回放了兩團用過的牙線, 同時,我想起來,稍早是我帶了消夜過來, 而那時我去洗筷子時,洗手台上還沒有那兩團東西,有的話我會發現的! 所以,那晚回家前,我又藉故去了趟廁所, 然後,牙線還在,上頭的食物殘渣卻不見了…, 而我留意過,在這之間去過廁所的, 只有小媜一個人…。」 「這是…什麼意思…?」我感覺我身上的雞皮疙瘩站起來了。 「如果說小媜只是單純地把牙線洗完再放回去?」沛沛搖搖頭: 「不,她不是那種人,如果他們兩個人的生活習慣都如此節儉、良好, 那為什麼家裡用過的衛生紙會亂放、 穿過的衣服會在牆角丟成一堆、 用過的垃圾沒有簡單地分類? 如果說她是想嚇我, 但為什麼?她有什麼動機和理由這麼做? 我們又沒講鬼故事,她又何必去營造那種情境? 如果說是她不自覺的動作, 那又是為什麼?誰叫她做的?誰讓她做的? 是她自己?是大明?還是鬼?」 「不論是誰,又或是那種情境、哪種可能,」我揉了把臉:「全都指向小媜心理出問題了。」 「和大明一樣。」沛沛補充。 「那我可以想像他們之後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了。」 「自相殘殺,你想說的是這個吧?」沛沛問。 「怎麼會搞成這樣?」 「見鬼?精神障礙?先天或後天?殺人?」沛沛垂下長長的睫毛,「不知道,」她低語道: 「我從來沒搞懂過,以後也沒機會了…。」 我擔心地看看她, 畢竟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朋友發生這種事, 而且又發生地如此無法解釋。 更何況後來還…。 沛沛不再說話,只是一直低頭看著她右手的小指,那之前被大明折斷過。 「看得出來嗎?」突然,她把五指併攏伸到我面前問道。 我傾身向前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才說: 「如果沒有仔細看,其實還真的看不出來。」 「是嗎?」 沛沛把手收回去,自己端詳起來,「雖然疤痕仍在,但傷口總會自癒…。」她喃喃道。 啪!沛沛突然雙手往腿上一拍,「好啦!」她重新打起精神,換上愉悅的聲音命令我: 「暫時放掉往日的陰霾!我們明天還有正事要辦!」 然後,她把頭一偏,看向我筆電螢幕。 「哇,又是一堆記錄,怎麼樣?」她問:「現在時間還早,要來整理嗎?」 我瞄了一眼螢幕上的視窗, 上面滿是一條條的回應紀錄。 「算了吧!」我豪邁地揮手道: 「今晚我們本來就是要放假的, 所以這些資料就都不要了吧!」 「什麼啊,說資料寧濫勿缺的認可是你欸, 幹嘛?所以你真的很在意明天的期末報告是吧? 不要擔心啦!你是碩士欸!那麼愛講道理, 死的都能給你說成活的,沒問題的啦。」 「拜託,」我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第一,現在碩士滿街跑,已經不值錢了; 第二,我連老闆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妳是要我怎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第三,妳也…」 「等等等等,」沛沛揮手阻止我說下去: 「你給我等一下, 你說你不知道老闆長什麼樣子是什麼意思?」 「這個…那個…,」糟糕,說漏嘴了…:「那個…,當初我是怎麼跟你說的?」我打個馬虎眼。 「你當初什麼都沒跟我說。」沛沛瞇起眼瞪我。 「哈哈…」我滿腦飛快的思索著。 沛沛不給我找藉口的時間: 「你最好趕快給我從實招來, 當初你到底是如何拿到這個計劃的,」她惡狠狠地威脅我: 「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有創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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