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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05 23:51:14瀏覽409|回應1|推薦38 | |
「颱風登陸的那晚, 這裡下了好大的雨啊。 到了半夜, 山裡頭突然發出了巨大的轟鳴, 隱約還伴隨著鳴鳴的哭泣聲。 我家老奶奶說,這是山神在哭號, 要我在家裡躲好。 那時候我年輕啊,哪會聽老一輩的迷信, 於是便從後門出去,走到枯乾的小溪邊, 試著向一片漆黑的山嶺上看去。」 「不是下了大雨嗎?怎麼溪裡會沒水?」她問。 「是啊,」老闆回答: 「要是當初有想到這點, 也許今天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但那時我只是呆呆地向上游看去, 納悶著遠方怎麼有一堵高牆, 和我平時所看慣的景物完全不同。 然後,當那堵黑牆不斷長高, 並衝到手電筒光線所及的距離時, 我便本能地吼著轉身並向屋子跑去, 接著才意識過來, 那不是一道牆,是奔流而來的土石流啊。」 老闆坐在茶几前,啜著茶, 說著那夜颱風肆虐的故事。 這是間古老的三合院, 座落在個偏遠山區的某條小溪谷中, 被老闆改建成一間民宿, 側倚著山,門前小逕穿過樹林, 另一旁則是條流水潺潺的山澗。 房子裡裡外外打理得特別清淨、雅致, 於是她甚至要了張名片, 打算下次帶我再來住上一回。 「後來怎麼了?」她問。 「什麼後來?」老闆一時沒會意過來。 「我是說,」她解釋: 「那晚後來怎麼了?你們後來有躲過土石流嗎?」 「沒有,」老闆聲音突然沉下來,慘綠著臉回說: 「沒有,我們一家都沒活下來。」
「這到底是什麼鬼啊?」 沛沛趁我去上廁所, 摸黑抄了我的手機過去,窩上沙發上胡亂翻閱, 看我走進門來, 便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 「嗯?」 我藉著螢幕上的微光, 在黑暗中走過去, 不太開心地拿回手機, 順便瞄了一下她打開的檔案, 然後惡狠狠在她腦袋瓜上敲了一下: 「不是告訴妳很多次了, 不要隨便亂看我的檔案?」 「可是人家很無聊嘛…。」 沛沛捂著頭蜷曲在沙發上悶聲哀號, 帶著的耳機則掉落地上。 「那是大頭的故事…遭遇,」我解釋,然後,我心虛地問她: 「還有,呃,妳的頭,很痛吧?對不起?」 「是痛死了…,」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坐起,但一隻手仍是不住地在頭頂上搓揉: 「要我接受你的道歉可以, 但你必須告訴我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要,我沒心情講這個…。」 我邊說邊走到她對面的沙發坐下, 然後抬頭就看到她正要轉換成小貓模式。 「等等等等!我講我講!」我連忙阻止她: 「我說過了,那是大頭的親身遭遇,她最後一次打給我, 之後就沒再見過她了…,她…,」怎麼感覺越描越黑?我抓了抓頭,又補充道: 「她人不見了,無影無踪。」 沛沛揚了揚眉毛,「人間蒸發?」她問。 我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難怪我總覺得過去這一年人生好平靜。」沛沛下結論。 是啊,我暗自嘆了口氣,總算。 「總之,」我接著說: 「她那晚沒頭沒腦地打了電話過來, 說是要介紹我一間超棒的民宿,就是她現在住的那間, 還要我聽聽民宿老闆的故事。 妳剛聽的那個檔案, 就是那晚我錄下來的。」 「你很奇怪欸,」沛沛皺著眉念我我:「幹麼沒事亂錄別人的通話內容啊?」 「還不就是妳…,」我念道, 「在我手機裡偷裝了Automate, 還寫了一個流程,好自動錄下語音通話並上傳到Google雲端硬碟?」 「那時候我被外星人入侵了,當時發生的事我都沒記憶嘍…。」沛沛一臉無辜地說。 「難怪那陣子妳在…上總是特別熱情…。」我故意含糊其辭。 「嘿!我才沒有!」她火大地反駁。 「妳不是都忘了?」我噹她。 「選擇性失憶啦,那外星人是他們星球上的立法委員可以吧?」沛沛耍賴道,「算了啦,」她揮揮手: 「後來呢?」她問。 「電話到那裡就斷掉了,」我說:「我試著再播回去,卻沒人接聽。然後,大頭就這樣消失了。」 「消失?」 「嗯,三天後收假,大頭沒回公司, 一個禮拜後也沒有, 據說有幾個同事…想追她的…。」說到這兒,我不禁打了個冷顫,天吶,想追大頭? 「他們怎麼啦?」沛沛追問。 「喔,」我回過神: 「他們跟公司要到大頭家裡的地址, 然後下班順道過去關心她一下, 結果沒人在, 之後的一個星期每天都是如此。 最後有人擔心大頭是不是出事了, 便報警請鎖匠來開門, 結果妳猜怎麼著?」 「死了?」 「我不是跟妳說她失蹤了嗎?」我沒好氣地說。 「嘿!你兇什兇?」沛沛怒道:「是你要我猜的欸!」 「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我揉著抽痛的太陽穴:「我只是不想提到她而已…。」 沛沛坐過來捏捏我的肩膀,「好啦,都過去了。」她柔聲地說。 「謝謝,」我說:「總之,意思是從那天之後,就沒人再見過她了。」 「所以這是大頭最後的通話?」沛沛問? 「嗯。」我點頭。 「可是…,」 沛沛把我手上的手機拿回去, 帶上耳機,把那檔案又仔細地重聽了一遍, 最後,她狐疑地問我: 「可是…,你相信嗎?我是說, 也許那只是民宿老闆在開完笑而已啊。」 「怎知?」我兩手一攤:「問題是我後來有按著大頭的描述去了那個地方一趟。」 「你去了?」我在她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欣慰。 「嗯,雖然她做了那些事,但總算是同事一場,」我無奈地說: 「我總覺得沒問到她的下場…下落,會對不起自己。 結果妳猜怎麼的, 我到了那附近,但是哪有什麼竹林、小路、小溪的? 有的只是一大片寬廣、乾枯而裸露的礫石河床而己…。 我向附近老一輩的人打聽, 得到的答案卻是在上次土石流之後, 那條小小的山澗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民宿倒是有過, 不過早就被土石流埋掉了,而且那還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因此你覺得大頭真的遇到了鬼?」沛沛問 我聳了聳肩,不知道,又不是親眼見到的…。 「所以你才會想接下這個案子, 在這個ㄍㄨㄟ…地方做這些調查?」她硬是吞下那個字: 「只為了證明有…的存在, 這樣你才能相信大頭的遭遇是真的?」 沛沛已經接近真相了。 「或許吧,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還是不相信有鬼…。」 哐! 屋子深處,不知道那個房間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令我們兩人面面相覷。 「說真的,我一直不喜歡這間房子。」最後,沛沛說。 咔嘎~~~~嘎嘎嘎嘎嘎嘰嘰嘰吱吱嘎~~,房子某處回應。 「起風了,我想,」我說: 「也許我們應該要像之前講好的, 不要在這棟房子裡談論這棟房子。」 「你說你不相信ㄍㄨ…的。」沛沛哭喪著臉。 彷彿要證實我說的是正確的,外頭真的刮起了大風, 片刻間,滾滾烏雲便掩蔽了月色, 冷風掃得屋外那一大片竹林是沙沙作響, 粗狀的竹子互相摩擦,喀喀嘰嘰唉唉嘎嘎…, 伴隨著豆大的雨點打在窗檯上, 陣陣雷光則時不時地在房間中佈下了扭曲的陰影。 我看了一眼沛沛慘綠的臉, 那是被手機螢幕照亮的, 「呃…,妳介不介意先…?」我問。 沛沛抬起頭,正好與對面窗戶玻璃上的倒影打了個照面, 「一,點,都,不,介,意。」 她默默地關掉手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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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