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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14 17:00:00瀏覽576|回應0|推薦18 | |
「817號房的那個女孩就是大頭。」我斷然地說。 沛沛足足看了我有一分多鐘,「大頭?」最後,她仍是遲疑地反駁: 「說真的,我是不喜歡大頭沒錯, 但這不代表我就會因此接受她就是老巫婆口中那個劈腿的女孩…。」 「但這樣的解釋最簡單,」我堅持: 「奧卡姆剃刀,如果一個問題有多種解釋, 則最簡單的那個通常就是答案。 因此,真相只會是大頭劈腿817號房的小白臉, 然後房東拿備用鑰匙捉奸, 因為大頭是房東包養的女人。」 「是啦,大學究,別忘了大頭還把小白臉的內臟取出來,」沛沛不悅地說: 「我再講一次,你知道我不喜歡大頭, 但你不能無緣無故地污衊她是殺人兇手, 我更不喜歡這樣, 你讓我覺得,我是一個…心地狹窄的女人…。」沛沛難過地垂下長長的睫毛。 「沛沛,我沒有那個意思, 該怎麼講呢…,」 我邊慌亂地安撫她, 邊迅速地思考自己該揭露到什麼程度, 思索了片刻,我還是決定把東西拿給她看, 於是我把手機拿回來,開啟一張圖片, 「吶,」我把手機遞回去,並暗自希望一切都處理好了, 「我有證據顯示817號房中的女孩就是大頭。」 「這是什麼…?」沛沛看著手機中那模糊的影像。 「還記得我在老巫婆家不小心按到錄影?」 「嗯。」沛沛隨意地點頭,然後繼續研究那張圖片。 我接著說: 「後來老巫婆把我們推進817號房, 因為沒開燈, 所以我拿出手機…。」 沛沛聞言唰地從手機螢幕前彈起來,「不要跟我說你錄到了817號房裡的影像!」她驚恐地叫道。 「沒有,」我連忙否認,並小心地挑選著措詞: 「應該是說,到這裡剛好錄到影片長度的上限, 所以影片只拍到房間一個角落便結束了。」 「那就好…,」沛沛心有餘悸地說:「所以這張相片是…?」 「我從影片中的一張截圖,」我靠過去,指著螢幕裡的東西解釋道: 「這個時候我剛好把手機拿出來, 高度大概在腰部,鏡頭正對著梳妝台, 這是上頭放著的生日蛋糕,後來有蟲子爬出來的那個, 旁邊立著的則是生日卡片。 本來影像非常模糊, 我設法用APP處理過了, 這是最好的結果。」 沛沛湊過來看了半天,卻還是看不出什麼名堂。 「說真的,」她問:「你剛才說的證據到底在哪裡啊?」 「這裡,」我幫她指出來: 「在生日卡上,壽星的名字, 妳覺得像什麼字?」 「呃…,看不太出來,」沛沛瞇起眼認真地看著。 這也不怪她,畢竟那卡片上噴滿了血跡, 就連壽星的名字也不例外, 上頭被已然發黑的血點覆蓋,只露出一小部份, 我自己也是研究了好久才看出來。 「櫼?」研究了片刻後,沛沛終於猶豫地說: 「真的要猜,我會說是櫼, 木字旁,竹籤的籤去掉竹字頭。」 「我也是這麼覺得,」我附和: 「而且字還很醜…, 不過醜歸醜, 妳不覺得那個『櫼』字的『木』和『韱』兩個字根分得有點開嗎?」 「嗯…,好像真的是這個樣子…,」沛沛又看了螢幕好一會兒,這才說: 「我猜你會說,『木』和『韱』中間應該還有字。」 「沒錯,而且我認為就是『辛』和『糸』,」我補充:「辛辣的辛,糸字部的那個糸。」 「『辛』和『糸』?」沛沛的手指在螢幕上比劃了一陣,「梓纖?」 「嗯,那是大頭的名字。 大頭就是817號房的壽星, 小白臉的小女友, 老巫婆口中的小淫娃兒 房東包養的女兒…。」 「呃…,我還是覺得…有點…牽強。」沛沛雖然是這麼說,但話中的語氣已然沒有那麼肯定了。 「還有,這裡,」 我指著影像中生日卡片的右下角, 那裡是另一處沒有被血跡覆蓋到的文字, 加上筆劃比較少,所以更好辨認, 「7月14日,」我看向沛沛: 「我在衝出817號房之前就先瞥見這個日期了, 這也就是後來我會堅持要到714號房看一看的原因。 本來還覺得有沒有可能是我看錯或記錯了, 但這張影像證明我的記憶是正確的。 而且,妳看,」 我拿過桌上的菜單與筆, 在上頭邊寫邊解釋: 「7就是7,上半部『冖』的直角太明顯, 所以絕對不會誤看成『2』 再者,7和旁邊的1又完全不一樣, 所以也不可能將兩個數字弄錯。 最後4寫得像『ㄐ』, 上半部是分開的『凵』而非閉合的『O』 所以再怎麼看也是4,而不會是9。」 「所以只會是714…?」沛沛來回比對著手機中影像與菜單背面那一堆數字和符號。 「嗯,7月14日,剛好就是大頭的生日。」我補充。 沛沛若有所思地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 名字裡有『木』又有『韱』, 生日又是7月14日, 所以817號房裡的那個劈腿女只會是梓纖, 也就是大頭…?」 「就算是巧合,機率也太低了,」我肯定地說:「劈腿女就是大頭。」 「好吧,我想你說服我了,」沛沛不太情願地說: 「只是,你要我相信那個小女生會把一個人開腸破肚…。」沛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蟬。 是啊,想到和這樣的人在同一個公司共事、談話, 我的背脊就不由得發涼, 而讓人全身都發涼的是, 「如果我們都同意大頭就是817號房的劈腿女的話,」我說:「我想還有更糟的。」 「還有?」沛沛不敢置信地問。 「嗯,還有,」我問她:「妳還記得老巫婆說過,大頭指認小白臉去殺了201號房的女主人嗎?」 「嗯…,我想我記得…,」沛沛回憶道: 「老巫婆她聽到大頭說…,說…,啊,是了, 說大頭知道小白臉殺了人之後還偽裝成燒炭自殺。 可是這件事我也覺得很奇怪,」沛沛搓著已經揉一團吸管紙套說: 「因為即便小白臉和201號房的女主人有一腿, 這也不足以構成殺人滅口的理由啊。」 「可能有,」我說: 「只是我們一時想不出來, 畢竟人殺人的動機總是千奇百怪, 不過,另一個原因是,201號房的女主人根本就不是小白臉殺的。」 「什麼?那會是…該不會是…,」沛沛恍然大悟地說:「大頭吧?」 「昨天晚上,警衛伯伯很明確地跟我們說, 他記得201號房的女主人是在7月26日死的。」 「這我還有印象,怎麼了嗎?」沛沛問。 「意思是,小白臉不管是被誰殺的, 他是在幫大頭過生日那天遇害這點卻不會錯; 而大頭的生日是…。」 「7月14日……。」沛沛大概知我想講什麼了。 「但女主人的死亡日期卻是7月26日。」我說。 「所以小白臉不可能去殺人, 但大頭卻知道201號房的女主人是怎麼死的…。」沛沛的聲音透露出恐懼。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我推測: 「老巫婆聽到的其實不是大頭揭發了小白臉如何殺人, 而是她正在教唆小白臉該如何殺人! 後來大頭不知何故先殺了小白臉, 之後才又去找小白臉劈腿的對象,也就是201號房的女主人, 殺了她,然後再按照自己的計畫偽裝成燒炭自殺。」 「天吶…。」沛沛搖搖頭。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大頭教唆房東去做的, 我想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可是…,我想房東可能沒那個能耐…。」我欲言又止,因為我懷疑沛沛還能承受多少。 「因為房東先死了,是吧?在大頭生日那天。」沛沛虛弱地問。 「嗯…,應該是這樣,」我老實說,看來沛沛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堅強,「而且…,」我頓了頓: 「房東應該不是自殺,而是被大頭勒死的。」 沛沛閉上眼猛搖頭,但我仍是繼續說著,都揭露到這種程度了,還有停下來的理由嗎? 「妳還記得房東講的那個故事嗎?」我狠下心來接著說: 「故事裡有兩個主角,房東的朋友,與房東朋友的情人, 而房東的朋友死在714號房裡,是被情人所殺。 我們昨天晚上在開始大冒險前還先討論過這件事, 那時候我們總結房東不可能知道他朋友在死前想了些什麼,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 房東其實就是他故事中的情人, 這樣他才能知道他朋友死亡時的細節, 而他是被殺人的壓力所逼,才會妄想出他朋友死前看到的異象。 但是,後來大頭說她男友不僅擁有這棟大樓,並且還收租, 所以,她男友其實是擁有這棟出租大樓的房東, 而如果房東是故事裡的情人,那大頭就會是故事裡的朋友? 但這不對,因為如果大頭是被殺的朋友, 那昨晚站在我面前那個女人是誰? 和我當了半年同事的人是誰? 糾纏妳我的人又是誰? 於是,房東既然是大頭的男友, 所以大頭才是真正的情人,而房東則真的是他故事中的朋友! 也就是說,房東他朋友的故事,其實就是房東他自己的故事! 而故事裡,情人殺了朋友, 所以在現實中,便是大頭殺死了房東!」 「但房東早在七月就死了!大頭她親口講的!在她生日那天!」沛沛大聲道: 「那時你根本就還沒住進去! 之後你又怎麼可能和房東喝酒聊天? 他又怎麼可能告訴你他死在714號房裡? 還是你要告訴我你也撞鬼了?」 沛沛一連串地吼出一堆問題, 她眼中含著淚,聲音顫抖著, 彷彿壓抑了一整晚的恐懼、憤怒、委屈與疲憊終於找到了出口, 畢竟我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漏夜逃到台東, 然後再這裡邊喝著難喝的咖啡,邊一層一層地揭開大頭臉上醜陋的面紗。 「我想我真的是撞鬼了,」我無力地說: 「那個在中庭跟我喝酒的人, 他又有714號房的鑰匙, 有714號房鑰匙的人,不是房客就是房東, 而這兩種人都是同一個人, 加上這個人早在我搬進去就死了, 於是我只能真的是撞鬼了…。」 「哦唔…,」沛沛捂著臉,一聲虛弱的呻吟從她的指縫間溢出: 「所以你相信你撞鬼的, 而你也相信那隻鬼跟你說的鬼話。」 「我相信。」我認真地說, 認真到下意識地喝了一口那難喝的咖啡, 只為了確定自己還清醒著。 「但這都不能證明房東就是大頭殺的…。」沛沛無力地喃喃自語。 我握住沛沛的手輕輕地捏了幾下,安撫住她的情緒,這才告訴她: 「房東…的鬼魂說了一些事,」 可以和大頭的說詞互相佐證, 讓我不得不正視祂的故事。」 「怎麼說…?」沛沛疲憊地問。 「房東說,衪是被勒斃的, 而大頭則說,房東是吊死在衣櫃的門把上。」 「一個他殺,一個自殺,有什麼共同點?」沛沛沒好氣地說。 「我想,大頭似乎沒說過房東他是自殺的。」我說。 「怎麼沒有,大頭她說…,她說…。」沛沛突然停頓下來,看來是在回想大頭昨晚是怎麼說的。 「妳有印象大頭親口說過房東是自殺的嗎?」我問。 沛沛緩慢但肯定地搖搖頭。 「我也沒印象,她似乎只說了她男友是吊死的…。」我說。 「也許我們兩個人都記錯了。」沛沛指出關鍵點。 「有可能,但真正讓我在意的是,」我琢磨著:「他們兩人都提到童軍繩。」 「啊?」 「房東和大頭都說過,」我提醒她:「房東是被童軍繩勒斃或吊死的,這點我倒沒記錯。」 「什麼意思…?」沛沛仍是不解。 「意思是,大頭只說房東是吊死的,並不是上吊自殺的, 所以如果就像昨晚我們所說的,房東是被人勒斃後才吊在門把上呢? 好藉此偽裝成上吊自殺?」我反問。 「都是用同一根童軍繩?」沛沛思索著這個可能性: 「如果是這樣, 大頭的說詞就和房東鬼魂告訴你的故事相符了…, 可是,上吊自殺和勒斃他殺兩者間有個很大的差別。」 「繩子上的皮屑,妳媽抓著我看電視時看到的,」我說: 「如果死者是被人用繩子勒斃, 那麼兇手勢必要勒緊繩子一段時間, 但肌肉會因為長時用力而疲憊, 所以手掌必然會在繩子上調整位置或滑移, 然後因為摩擦而在繩子上留下皮屑, 而這些皮屑可以驗出所有人––也就是兇手––的DNA。 「但是你這樣講就會引出另一個問題,」沛沛說: 「這些都是鑑視人員必定會採集的微物跡證, 不論死者是否有他殺的可能。 所以,不管是誰在714號中發現房東的遺體, 那根童軍繩必然會被拿去採證, 如果真如你所說,房東是被大頭用那根繩子勒死的, 那之後必然會在上面發現大頭的DNA。 而714號房最不缺的就是大頭毛髮、細胞、甚至是體液, 因此,無論如何,大頭不可能輕而易舉地擺脫嫌疑的。 但你看到大頭像個有事的人了嗎? 沒有,她還是在外頭趴趴走,根本沒有被警方懷疑, 所以她怎麼可能是勒死房東的兇手?」 「或許這才是她脫罪的原因,」我手指輕敲著桌上的小碟子: 「滿屋子都是大頭的活動的痕跡, 童軍繩上驗出她的DNA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大頭可以說她用過那根繩子, 可能是之前拿來綁過東西, 或是就是她自己被綑綁, 但我想最可能的是,」 童軍繩上應該沒有她的皮屑。」 「拜託!她要是沒碰繩子是要怎麼把人勒死? 還是…,」她研究我臉上的神情:「你會說她帶了手套?」 「確實是手套,」我點頭: 「房東鬼魂的故事中有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片段, 祂說說祂是在趴在床上被人從背後勒住的, 而祂在臨死前想要回頭去看那個人, 卻只看到一雙在祂身邊飛舞的白色蝴蝶。」 「這真的很怪,你覺得那會是…?」沛沛問。 「如果人在窒息前視野會逐漸向內縮陷, 而他又是被壓著趴來床上 我想房東可能沒有,也沒辦法真正地看到他正背後那個角度, 所以我相信不斷進出他視野邊緣、讓他有某種東西在翩翩飛舞的, 應該是正在不斷調整施力角度的一雙手。」 「手上戴著白手套…。」 「或白色的工作手套。」我修正。 「或是昨晚大頭手上帶著的那雙…。 所以,你的意思是,」沛沛喃喃念著: 「大頭殺了她的小男友,是因為她後來看上了你,於是小白臉就不再有性趣; 大頭殺了包養她的房東,是因為房東看到大頭殺人,而大頭看到房東的房地契; 最後,大頭殺了817號房的女主人,是因為她搞上了大頭的小白臉,即便大頭已經不在乎那男人?」 「我想,沒錯,就是這樣。」我無奈地說。 「天吶…,我們怎麼會招惹到這種角色…?」 「對不起,」我滿心愧疚地道歉:「這不應該把妳也牽…」 「別說了,」沛沛不耐地打斷我: 「很久之前我們就講好了, 這種事就是我們兩個人一起面對, 你不准給我一個人獨自承擔,聽到了嗎?」她惡狠狠地警告我。 「是,林大小姐。」我摸摸她的頭。 沛沛垂頭喪氣地把下巴靠到桌面上,「唉…,算了…,只是我不懂,」 她突然歪過頭來問我: 「大頭她到底在…想什麼?一般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或許是她成長的背景造成的。」 「啊?」沛沛好奇地轉頭看了我一眼,臉都快貼到桌面上了,「成長背景?」她問: 「你什麼時候變成心理醫生啦? 咦,不對,你不知道大頭小時候是怎過的, 所以你其實是個算命師?」 「不是,」我忍不住去捏了捏她的臉,「我知道一些。」 「喔?」沛沛揚起一邊眉毛,邊伸手將我的手移走,卻沒有放開。 我握了握她柔嫩的手心,並希望她能承受我接下來要講的事,「大頭她…,」我說: 「她是房東的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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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