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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8 17:00:00瀏覽637|回應0|推薦22 | |
「啊…,好累…。」收拾好廚房的大頭,伸了一個好大的懶腰。 於是我想我也該告辭了, 畢竟此行的目的只是要確定大頭是否還安好, 而且我又叨擾了她一頓午餐, 再者,我也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這個另人深感不自在的地方。 「那個…,我…」 「好了,去午睡吧。」她伸手拉著我,輕輕地把我往床鋪那兒帶去。 我見狀連忙拒絕她:「梓纖,我還不累,而且我應…」 我話說到一半突然噤聲, 眼前的影像讓我的腦中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一切的困擾與疑惑瞬間豁然開朗, 因為我們繞過了書架,來到了床邊, 而那被書架擋住的床頭上, 放了一對枕頭! 枕頭!我是說一對枕頭!沛沛,妳懂嗎?一對枕頭! 如果大頭她是一個人住,那她為何需要兩個枕頭? 屋子裡的那些跡象,我早就看到的,只是沒意識過來, 兩把凳子,兩張懶人椅,兩隻牙刷,這屋子裡分明是住了兩個人! 我不是在嫉妒大頭和某個男人同住,真要是那樣最好, 但種種跡象顯示,那男人擺明了就是我! 書架上擺得是妳和我愛看的科幻小說, 午餐是妳常做給我吃的菜, 談天是妳和我常聊的話題! 大頭她根本就在幻想她在與我同住, 不!那不是幻想, 如果是幻想的話,她和我閒話家常時根本不會那麼流暢, 她和我不經意的肢體接觸也不可能那麼自在, 她和我相處的氣氛更不會那麼自然! 因為所有僅在腦海裡的預習,永遠也不會強過在日常生活中練習的熟練! 該死的!她分明就是在和一個我同住! 一個假裝成我的我! 這樣才能解釋她為何一見面就熟到能把我當家人, 或發現我的身裁和她印象不相符時,在她眼中閃出的混淆目光。 幹!到底是誰能做出這種事?能做到這種種度? 我的理智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 但我的直覺卻不斷地尖叫著,警告我這女人有問題,她那無辜的眼神吐露了一切! 「梓纖,對不起,我忘記了…,」我掙脫大頭握住我的手,結結巴巴地找著藉口: 「公司剛才打給我,好像臨時有什麼問題要我回去。 「你的手機不是沒電了嗎?」大頭一臉疑惑地問。 幹!我忘了!「所以我才要去前面那家廟借…。」我瞄了眼身後的大門 大頭看了我好半晌,突然,她臉上瞬間覆上一層冰霜, 瞪著銅鈴般的大眼惡狠狠地問我: 「你想起林沛孺了,是不是? 你要去找她對不對? 為什麼要騙我?」她大吼: 「你答應過我不再去找那賤人的!」 她聲音中的怨毒令我不寒而慄, 畢竟她可曾是手刃三個人卻又能逃過法律制裁的殺人兇手; 而她眼中的冷酷則讓我相信, 如果此刻我跟她說實話, 不僅我走不出大門,恐怕連身在遠方的沛沛也會小命不保…。 「不…,真的只是去隔壁借條充電線而已, 這裡雖然荒涼,但總不會連條電線都借不到吧…?哈哈…, 妳別擔心,好嗎?」 我邊說邊慌亂地向門口退去, 用汗溼的手設法扭開濕滑的門把, 同時口不擇言地安撫她: 「我去去就回,好嗎?去去就回哦!」 然後我唰得轉身跳出大門,砰地一聲將門甩上, 恨不得能摔爛那門來阻礙大頭能趕上我那飛也似的逃命速度。 我沒看大頭有沒有追來, 但卻能萬分清晰地感受到她正站在落地床前, 用她怨念沸騰的目光熾燒著我的後背, 令我不要命地在菜圃上穿梭著, 差點…,不,是真的從田埂上跌了個狗吃屎, 但我卻不敢往低頭、抬頭或回頭看, 深怕她就拿著刀…繩…或火紅的炭火就站在我身邊, 所以我所以我順著倒地說的餘著倒地說的餘勢翻了了身,壓爛了無數的葉菜,再猛得借力彈起來, 拼命地衝上佛寺圍牆旁的小徑。 直到拐過了牆角來到了前院, 我才有膽子回頭一看, 還好,大頭沒跟… 砰!我一頭撞上一顆巨木…。 這一撞,撞得我瞬間明白卡通人物在眼冒金星與頭昏眼花時是什麼感, 而我更是暈眩了好一陣子才讓劇烈的痛楚喚現實世界, 幹!明明看好了前面沒東西啊,我倒坐在地上,設法在殘存的意識中理出頭緒, 抬頭一看,操他媽的我撞到的居然是一隻一臉白毛的橘色大熊正用牠你母卡好的又尖又利的長爪子向我襲來好把我開腸破肚了… 對不起…,我說, 那不是熊,而是位法師正伸手要拉我一把…。 「謝…謝…,」我喘了好大一口氣,好把被方才那一撞而從肺泡中擠出的空氣補回來: 「我剛才沒看到您…,您沒受傷吧?」 法師將我拉起,「阿彌陀佛,貧僧無事,倒是施主看似撞得不輕?」 見鬼了,牛頓力學第三定筆說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作用在不同物體上,方向相反但大小相等, 怎麼可能我撞得如此淒慘他卻一點事都沒有? 我定睛一看,這才明白為何我剛才會看到熊, 因為法師他自己就像隻熊一樣的魁武, 我也不算矮,但法師卻足足高出我有一個頭, 也難怪我像是撞上一堵牆似的,而他卻好像個沒事的人一般。 「謝謝,我沒事了。」 我再次向他道謝,同時拍拍身上的塵土,順便偷偷打量眼前這個人, 卻見法師他濃眉長髯,不怒自威,法相莊嚴,令人一望便覺肅然起敬, 只是怪就怪在他戴了一副深邃的墨鏡, 令人完全無法看透他的眼神, 但卻能明白地感受到他黑洞般的目光,正在黑色鏡後銳利地打量著一切。 「那好…,沒事就好,但是,」法師語氣一轉,「雖然說來者是客,」他看了一眼我剛才跑過的小徑: 「寒寺也沒禁止外人入內參拜, 但也不是每個地方都能讓人隨意進去的。」 「啊,對不起,」我連忙道歉: 「我不知道你們的規矩, 再者,我只是來看一個朋友的。」 「朋友…?」法師不太友善地打量我,「據我所知,我們這兒後頭只住了位女施主。」 「是的,那就是我朋友,」我試著取得他的信任:「她叫梓纖。」 「她告訴你的?」 嘖,這禿驢戒心還真重,「不,我和她在同一間公司, 應該說…,她應該算我同事,」 我慌亂地遞了上一張名片, 老和尚接過後看了一會, 又抬頭從那令人不安的墨鏡後頭審視我, 一句話也不說,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只好自顧自地接下去說: 「大概一個多月前,她打給我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那晚談話的內容讓我不得不相信她…撞鬼了,」說被抓交替了還比較實在,我心說, 「總而言之,她那通電話才講到一半, 人就突然斷了音訊, 之後收假也沒回來上班, 說真的,我是和她有些恩怨,但總算也是同事一場, 我總覺得應該要確定她是否還安好, 生要見人,死要…,咳嗯…」 老禿驢猛地上前一步,令我嗆了一聲, 而那流氓盲般的個頭將我剩下的話哽在喉頭, 我想若是再不能說服他, 加上待會兒大頭跟上來和他一咬耳根,說我剛才非禮她, 那我想我也不用跳黃河,老禿驢光用小指頭把我丟下去也是綽綽有餘了。 於是我索性將故事的始末由頭至尾原原本本地講一遍, 從和大頭共事、曖昧簡訊、沛沛和我被她糾纏, 及教會驅魔後,大頭在民宿時被抓交替的那通來電止, 半個多小時是講得我乾舌燥, 但最傷腦筋的,恐怕還是我得邊說邊隱瞞那隱瞞那一大堆靈異鬼怪與殺人放火的事, 確切的原因是什麼我清楚,或許只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大頭那些醜事吧。 「說真的,」最後,我像老和尚解釋: 「梓纖對我們的騷擾確實頗令人腦怒,但總算還是同事一場, 我承認這點交情跟本稱不上有情有義, 但知道她還安好,說真的,也算是了卻了我一樁心事…。」
老和尚一言不發地聽完,仔細地端詳了我好一會兒,「我沒料到有人會找到這兒。」終於,他說。 「這裡也不算難找,梓纖她透露的資訊夠多, 只要用對google地圖的圖層就能比對出確切的位置, 唯一比較麻煩的是這裡的路斷了,沒辦法使用google導航, 還得用app直接讀出gps的座標…。」 老和尚的表情彷彿剛才聽到的是木星文,「我的意思是,我沒料到還有人願意來找她。」他說。他說。 「哦…,」我摸了摸鼻子:「嗯…,還有…,如果不算冒昧的話,」我試著得寸進尺地問:
「我想,您知道的,梓纖她…似乎不太可能是那種平白無故就會想去種田的小女生, 如果她就住在你們後院, 不知道您是否曾經問過她為何要住在這兒…?」 老和尚臉上的線條柔和下來,看來總算是相信我了。 「我問過,我就是讓她住下來的人…。只是…,快下雨了…。」他突然抬頭看了看山頭那片烏雲。 該死的…,我看了看手錶, 經過這一番折騰,竟也快四點了, 而空氣中瀰漫著厚重的水氣, 看來真要下雨,可能也快了, 而老和尚要是繼續續這樣擔誤我時間, 運氣好頂多是在這兒住一晚, 要是再好一點,那就能在溪床上被山小一路送到下游了…。 是該打道回府了,我心說,但是,他臉上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那天早上也是這樣,快要下雨了,」就在我決定在他臉上揍上一拳時,他突然問我: 「你說是兩個月前吧?」 「嗯。」我點頭,沒錯, 大頭就是在兩個月前的端午節那天打給我的, 因為她知道端午連假我並没有安排活動。 「那就是了,」老和尚說: 「那天也是這樣, 前一晚下了場雨,滴滴答答地落了一整夜, 那天是端午,我記得很清楚, 因為寺裡頭辦法會,往來的人特別多, 一大清早就有信徒嚷嚷著他上山時, 看到溪床對岸似乎有個白影微微顫顫巍巍地走著, 他一直告訴自己那是他看錯了, 畢竟這荒山僻壤的地方,除了寒寺之外早已沒有別的人家, 但那人影卻又實在到不像虛無飄渺的鬼魂, 所以他才會一直放在心裡, 等到上了山才跟眾人講起, 意思是問有沒有別人看到, 或是想找個人一起再回去確他有沒有看走眼吧。 我看沒人理他, 想說陪他下去一趟也沒什麼損失,至少也能排解他心中的困惑吧。 怎知一下到溪邊, 我們倆人都看到真的有個人在亂石堆上走著,活像個游魂似的, 所以我趕緊過去攔住那人。 走近一看,才發現那女施主比我想像的還年輕, 不過才二十初頭歲而已, 身上穿套單薄的睡衣, 別看時序都快夏天了,山裡頭的清晨還是很冷的, 更何況又下了整夜的雨。 那女施主不知是前一夜何時上山的, 總之她全身溼透了,貼在她瘦小的身子上, 混身直發抖,凍得連嘴脣都發紫了。 我連忙將袈裟脫掉披到她身上, 讓跟來的一名弟子把她背回寺裡, 也還好上山禮佛的有幾位婆婆媽媽, 大家陣忙亂地服侍她更衣取暖,又是熱茶又是薑湯, 最後那女施主總算看起來又有點人樣了, 但卻只是坐在椅子上發呆, 兩眼空洞地看著前方, 對眾人的噓寒問暖是充耳不聞。 早前幾個幫女施主打理的婆婆媽媽, 突然提到剛才換衣服時, 並沒有在女施主手上找到任何皮夾名片、身份證件,連手機也沒帶, 就只有一套白睡衣, 不知何故,連內衣都沒穿。 於是有人開始猜她為何會出現在河床上, 有的說她應是逃家了,有的則猜她迷了路, 而我則擔心她可能是被人帶到這裡強暴, 但大家都沒準個主意,該拿她如何處理, 還是商量了一番後, 才決定先讓女施主先在寺裡住下, 等她恢復了精神或說出她的經歷後再做定奪。 於是女施主就在我這兒留下來, 也還好她生活都還能自理, 就是不太願意說話, 我也是每天去看她個幾回,才從她吐出來的幾個字, 拼湊出她叫梓纖,是一個人上山,在等個朋友一起去間民宿, 而我還還是在在看到了你的名字之後, 才知道你就是她在等的人,」他對我揮了揮他手上我剛遞過去的名片: 「方才真是不好意思,」他向我伸過右手: 「我一直以為梓纖是被人欺負後丟到山裡的, 不知道這背後還有那麼一大段故事, 所以對您不太友善,請您原諒。 我連忙伸手握了兩下,「應該的,您只是在盡保護她的義務,不過…,」 我偷偷地甩了甩快被他捏碎的手: 「聽您說的,您似乎不太清楚梓纖的來歷, 而且不太願意和外人說話, 可是,我剛才和她相處了一會兒, 感覺她的談吐還…滿正常的啊?」 老和尚微微一頓,「頭幾天她是那樣,」他補充: 「但後來她人看起身好多了,也願意說點話, 只是不太願望多聊自己。 後來我們想說讓她老是住在寺裡也不是辦法, 才想到就讓她到後院那間空屋住下, 幾個人合力把屋子打掃好, 梓纖她也可以在院裡種種田, 有點事做,也圖個清靜。」 「是嗎…?但是再怎麼說…, 一般人找到一個衣不蔽體的女人在荒郊野嶺上失神地閒晃, 第一件事應該是先報警吧。」 我直視老和尚的臉,畢竟他雖然帶著太陽眼鏡, 但卻遮不住那後頭滿是起人疑竇的隱情。 「我佛慈悲,」老和尚作了個揖: 「女施主那日狼狽不堪, 我們只想到得先讓跁暖和下來。」 「然後什麼事都不用做了?」我質問。 「住在這兒,也是梓纖她自己的選擇。」老和尚解釋。 「怎麼解釋是你家的事,」我不客氣地上前半步,那距離近到可以一把抓住老和尚的衣領: 「但你怎麼解釋我接到梓纖的來電是端午節那天的晚上, 但你卻說你們當天早上就發現她了?」 「這…,我們是端午節那天早上發現她的」老禿兀自死鴨子嘴硬: 「如果你也堅持你沒記錯, 那肯定她是那天晚上打給你的了。 出家人六根清靜,不會去偷窺她晚上自己一個人在做什麼。」 「出家人還不打誑語嘞, 你才說早上發現梓纖時,她身上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 那我是怎麼在晚上接到顯示她手機號碼的來電?」 「這個…我…」 我一把扯過他的衣襟,拉得他高的的身子不得不彎下腰來, 我頂著他的鼻子惡狠狠地對他說 「我警告你,別再跟我耍嘴皮子了, 事情不是你講的那個樣子, 什麼出家人六根清靜? 梓纖她分明就是和人同居在一起, 況且看她跟我講話時的習慣動作來看, 那個和她住在一起的人顯然高出我一個頭! 所以她每次開口都會先往我頭頂上瞄去, 因為她習慣跟一個高大的人對話的! 當然,如果你們廟裡能找出另一個香你一樣高的和尚, 那算我錯怪你, 但像你這麼高的人不多, 我也願意賭你們廟裡不會那些不會那些剛好連出兩個高和尚, 所以我認定你就是那個和梓纖一起住在後院的人,是嗎?」 我希望我那學蝙蝠俠低啞的喉音夠兇狠, 但也沒關係,我那把無聲無息地抵在老禿驢腰間的彈簧刀能補齊一切的不足。 「您就是非得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老禿驢決定繼續耍嘴皮子。 我把刀子略往前戳了一點「回答我的問題,」我從咬緊的齒間噴出最蠻橫的威脅:「是嗎?」 老和尚點點頭。 「很好,」我猛地推開他,讓老禿驢往後踉蹌了兩步: 「我不道你是怎麼把梓纖拐來這裡的, 也不想知道你是怎麼騙她住下來的, 但我知道她以為正和自己同住的人絕對不會是你! 我告訴你你,梓纖她是死是活我不在乎, 但有人靠著坑矇拐騙去囚禁另一個人我就看不順眼。 梓纖她需要的是醫生而不是法師, 所以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院, 而你,不準給我再變什麼花樣!」 我邊說邊往身後的小徑退去, 彈簧刀則緊握在腰間戒備著, 直至退至夠遠的距離,這才轉身往大頭的住處走去。 我聽著身後有沒有傳來腳步聲, 同時則嘀咕著其實比起老禿驢,我更怕大頭, 尤其她那暴怒的樣子,恐怕還勝過我方才那副偽裝的百倍, 那我待會兒是該如何勸大頭離開開這個鬼地方? 「且慢!」結果没走出兩步,老禿驢就身後叫住我,他說: 「你說的沒錯,是我把她留在這兒的, 沒有我跟你說的那一大套, 我只是剛好在路上遇到她, 那時她的狀況沒她想像中的那麼好, 她…,交鬼。」 「你說什麼?」 這話如果是別說的,那我還不會有什麼反應, 但今天這話卻從老和尚口中冒出來…, 我停下腳步轉身問他:「我以為你們出家人不信這套。」 「真相不在你信仰什麼,而在你相信什麼是事實。」老和尚開始對我說禪。 「你在講什麼鬼?」但我可沒閒功夫在這兒跟他鬼扯。 「我是說萬事眼見為憑,與信仰無關。」 老和尚整理了一下被我扯亂的袈裟,面不改地地對我說: 「交鬼這事是梓纖她自己跟我講的。 事實是那天沒有活動、沒有香客, 有的只是我發現梓纖一個人獨自走在山道上, 看起來恍神恍神地不大對勁。 我上前去關心她, 她卻把我當作是另一個人, 對我噓寒問暖的, 那親暱的樣子,彷彿我就是她男友或先生。 我想帶她下山找醫生, 但她卻打定了要跟著我, 也是因為拗不過她,我才會先讓她在後院裡住下來。 倒也不是我想圖她什麼, 純粹就是看她言行舉止完全不正常, 於是我趁她住下來的這些日子, 試著旁敲側擊地去拼湊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的結果就和我當初第一眼看到她時的推測一樣, 她顯然是招惹了她不該接觸的東西, 她和那惡靈交易,她以為這樣就能得到真愛, 簡單到只要殺掉幾個她覺得不再重要的人就好了。」 「所以你其實是想幫她?」我問。 「憐憫之心,人皆有之,」老和尚念了句法號:「更何況是我們出家人呢?」 「哼,別以為說些鬼話就能唬住我」我冷笑了一聲:「這根本就不能解釋他為何沒去報警。」 「報警?那之後呢?讓他們把梓纖帶走? 你以為這樣就是對她最好?」 「對她好?好到你放著好好的禪房不住, 卻偏要幫她幫到床上去? 兩套餐具?兩隻牙刷?兩個枕頭?一床雙人被?」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 「果然你心中就真的只有佛性而沒人性,」我繼續不客氣地拿話擠著他: 「如果你真的知道何為人性, 那你就不會拿一個又一個的謊話來誆我! 因為你不知道一個女生會為了留住一個人而付出一切, 包括隱瞞一切她曾做過的惡行, 所以如果她真的把你當成了我, 她就不可能向你吐露她幹過殺人、交鬼的這些鳥事! 你會知道這她這些事,是因為你就是知道!」 「那你到底要我講什麼?」 老和尚突然一整個腦羞成怒地大吼, 火大到我幾乎可以看到火湖煉獄中的怒焰從他背噴出。 「是嗎?啊?你是要我承認嗎?」老禿驢幾近語無倫次地大叫: 「要我承認就我是把梓纖拐來的? 那你乾脆直接指控我就是撒旦算了嘛! 指控我騙她有方法可以得到真愛! 騙她在賣身契上簽字! 騙她為了真愛而出賣靈魂! 騙她契約上的那些小字都不重要! 騙她重要的是只要殺了人就能得到真愛! 然後我再隨便找一個她永遠也得不到的人塞給她, 讓她在得不到的愛恨情仇中與殺人的良心譴下受盡折磨, 最後喪失心神到誤以為我就是她的愛人, 好讓我在接收她的靈魂前, 先好好享受一下上帝創造的美好的肉體? 啊?是嗎?你是這樣想的嗎? 還有,把你那把沒用的小刀收起來, 你以為我不會用刀子?」 幹!居然威脅我? 我趕緊把彈簧刀移到最明顯的地方。 我是不太會用刀子沒錯, 但小時候跟著幾乎算是小太妹的沛沛在鄉下打混, 我這把小刀可不是那些容易就能被奪去的, 而我只希望我那擺出來的外行姿態能唬到他…。 「她是誰的人不重要,」我全身繃緊地說: 「我只是要帶她先去看醫生, 等她意識清醒之後再讓她自己做決定, 之後後她要選擇跟誰我都沒意見。」 「有沒有意見是你家的事,」令人意外地,老禿驢他的口氣突然和緩下來,他嘆口氣道: 「但你憑心自問, 讓她自己做選擇,真的就是對她好了嗎? 她現在以為她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 過著美滿而平靜的生活, 這不就是她所想要的? 雖然這一切都只在她腦海裡的幻想中發生, 但你能把這一切的現實都給她嗎? 你把她喚回世界, 卻只能讓她在得不到的折磨中痛苦, 又怎麼強得過讓她留在虛幻的甜蜜中,享受兩個人的幸福呢?」 我愣在原地,心裡翻攪著老禿驢的話, 雖然那邏輯全然不通, 但我卻找不出一絲反駁的餅餘地。 「再者,」老禿驢接著說: 「她繼續這個樣子, 她仍在她心中保有了她的愛情, 我擁有了她的靈魂與肉體, 你則永遠地擺脫了這個麻煩, 一箭三鵰,三全其美,三生有幸, 你又何樂而不為呢?」 真他媽的該死…,事請不應該是這樣, 但是老禿頭講的話實在是操你妹的…誘人…。 不行…,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以後絕對不會原諒我… 老禿驢的頭一偏,顯然是往我身後望去, 我警覺著沒回頭,卻藉著他墨鏡上的倒影一瞥…, 幹,是大頭! 「你不是說去借電源線了嗎?」她走向老禿驢,微慍但親暱地拉住他的手: 「怎麼好半天都沒回來,又跟別人聊起天了呢?」 老禿驢順了順大頭的頭髮,那動作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在路上遇到問路的人了。」他回答。 他用手向我一指,我則在大頭轉過目光前低下頭, 免得被她認出來。「謝謝…。」我在擠過他們身邊時含糊地向老禿驢道了聲謝, 他朝我點了個頭。 「快下雨了,妳衣服收了嗎?」他問大頭。 「早收好了,」大頭撒嬌地說,「今天的太陽很好,呀…,」她伸了個懶腰:「你看!」 她拉著老禿驢轉身看向那抹從烏雲中探出的陽光, 完全不在意身旁我這個迷路的路人。 我偷偷地瞥了這兩個情侶一眼, 這一眼令我猛地愣了一下, 然後我搖搖頭,說服自己, 頭也不回地,下山了…。 「你沒有告訴大頭真相…?」聽了一整晚故事,沛沛窩在我懷裡疲倦地問道。 「真相不是事實,而是人的信仰。」 「什麼…?」 「無論你相信什麼事,即便那有多荒謬 只要那信念強大到足以成為你的信仰, 於是任何事都會成為你的真相。」 「所以…,你是說大頭找到了她的真相,即便那只是個幻像?」 我點點頭。 「但我還是不敢相信你把大頭留在那兒了。」沛沛微怒道: 「那老和尚滿嘴謊話,你到底在他那裡聽到哪一種真相了?」 「我…,」我猶豫著:「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想信…?」 「相信什麼?」 「相信我看到的…,也許那不是老和尚,而是真的撒旦…?」 「你說什麼?」沛沛身子一僵。沛沛身子一僵。 「我說老和尚就是撒旦, 就像牠所說的,牠巧言令大頭相信她會得到真愛, 但卻隱瞞她契約裡的陷阱,也就是真愛不可能是單方面的, 於是撒旦等大頭簽約之後, 隨便找了個不重要的人,例如我,塞給她, 等於是給她一份她不可能得到的契約。 然後撒旦又給她一些驅動鬼魂能力,讓她誤以她真的在履行她那份契約 最後大頭殺了人,讓自己陷在幻境中,成為撒旦的玩物, 末了,還得付出她的靈魂做為代價…。」 沛沛看了我好一會兒,這才認真地說:「這不像你…,你總以為每件事總有個科學的解釋…。」 「我知道,但我不能解釋我看到的。」 「那是…?」沛沛問。 「我從他們兩人身旁走過去時瞄的老和尚一眼, 那時他們都正抬頭看著太陽, 讓我可以從老和尚的太陽眼鏡側邊看到他的眼睛, 那是…那是…,」即便到現在,我仍希望是我看錯了,但…,我嚥了嚥口水: 「他的眼睛…,那裡面是山羊的的瞳孔…。」 沛沛在我懷裡縮得更緊了:「撒旦的眼睛…,這樣一切都能解釋了…,」她顫抖著問我: 「所以你覺得你無法從撒旦旁邊帶走大頭…?」 「不知道…。」我沒試過…該死的!也許我應該……,我的良心在腦海中狂吼。 「沒事了,乖,沒事沒事了,乖,沒事…。」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沛沛握住我的手,拉過去靠在臉上。 我們兩人安靜下來,默默地聽著廢棄醫院裡擴音器單調的提問… 「你是誰?」 ………。 「如果…,」是沛沛,我以為她睡了,「如果…,」她閉著眼朦朦朧朧地問: 「如果…,當初大頭不是撒旦帶來你身邊的, 你會接受她嗎…?」 我想了想,「妳知道的,睡吧…。」我揉了揉她的頭,緊緊地將她摟進懷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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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