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大學校園。

　　微笑女孩鄭語芊邊跑邊用她甜美的笑容跟每一個擦身而過的同學說再見。她將身上的米色麻布大包包往身後挪了挪，撥了撥遮住眼睛的頭髮，腳步輕盈地穿過一幢接著一幢的大樓，穿過操場，穿過椰林大道，然後離開校園，一口氣趕上準備出發的公車。

　　無衣不可工作室。

　　「我遲到了嗎？」語芊喘著大氣推開工作室的大門，笑著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咕咕鐘，然後如釋重負地笑著，「嘻，安全上壘！」

　　子恆看傻了眼，他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臉上堆滿了笑容的女孩。

　　她就是鄭語芊？怎麼可能？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呀！他印象中的語芊是個不會笑的女孩，她總是板著一張臭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倒了她的會一樣。

　　牧塵上前去拉過語芊，將她帶到子恆面前。

　　「她就是語芊，鄭語芊，你們見過的，應該還記得吧？！」看到子恆不置可否的表情，牧塵覺得有趣極了，「語芊，他是寗子恆，我最好的朋友。」

　　「你好，我是鄭語芊。」語芊笑著向子恆伸出手。

　　子恆的魂似乎飛得太遠還來不及趕回來，竟傻愣愣地盯住語芊。

　　「喂，人家女孩子都跟你打招呼了，你至少也該回應一下吧？！」牧塵碰了碰他。

　　「什麼？」子恆終於回過神來，看著語芊甜甜的笑容和伸了許久的手。

　　「没禮貌的傢伙，別理他。」不等子恆伸出手，牧塵就倏地將語芊的手拉了回來。

　　「梁牧塵，你不要挑撥我跟語芊，我們以後可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吔！」子恆立刻從牧塵手裡搶過語芊的手，「我叫寗子恆，希望妳没忘記我。」

　　語芊給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當做回應，子恆看得心花怒放。

　　「先過來坐吧！」牧塵將語芊拉到小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你不過來嗎？合夥人！」他故意朝子恆大聲喊著。

　　子恆像個聽命令做動作的機器人，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一直處在恍神狀態。他毛毛躁躁地朝語芊對面的沙發坐了下來。

　　「我們想請妳當商品模特兒。」牧塵開門見山就說。

　　「吭？」語芊嚇了一大跳，她睜著她的大眼睛盯住牧塵。

　　「妳不是說想打工？」牧塵笑著，「這裡剛好就有一個現成的打工機會。」

　　「可是，要我當模特兒也太誇張了，我……不適合。」她推辭著。

　　「嘿，我想妳擔心的有點早，我只是提議者，結果如何還得等我們寗先生點頭同意了才行。」牧塵笑著看著語芊，然後將視線停留在子恆身上，就像將一只威力強大的手榴彈丟給他一樣。

　　「我？我没意見啊！」子恆立刻說。

　　「既然没意見，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拍照吧！如果效果不好，才有時間找人。」牧塵故意說。

　　「以我過人的眼力來看，效果一定不錯，由語芊擔任商品模特兒再適合不過了。」子恆傻笑地說。

　　「可是，我記得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你說……」

　　「梁牧塵！」不等牧塵把話說完，子恆立刻厲聲制止。

　　牧塵得意地笑著，他起身走到工作區，拿出幾款商品。

　　語芊跟了過去，她不想讓子恆像個傻子一樣地盯著看。

　　子恆隨即跟上語芊，他的眼睛像再也無法從她身上抽離。

　　開始拍照吧！牧塵提高了分貝對著子恆喊，他這才將自己的靈魂從語芊身上抽離出來。

　　「好，我們開始拍照了。」子恆又恢復了原有的活力，他想表現給語芊看，告訴她他的拍照技術有多棒，當然，也要證明牧塵找對了模特兒。

　　「語芊，妳先換上這件衣服吧！」牧塵將一件鵝黃色的T恤交給她，「知道更衣室在哪裡吧？！」

　　「嗯。」她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子恆似乎又要不行了，他完全敗在語芊甜美的笑容裡。

　　「克制一下你的眼睛！」牧塵警告地說，「提醒你千萬不要嚇到她了，否則她以後一步也不會踏進無衣不可。」

　　不會吧？！你現在是在用誇飾法嗎？

　　子恆一臉不相信的表情，牧塵没再多做解釋，只跟他點了個頭，這算是多年老友該有的默契。

　　語芊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在兩個一臉錯愕的男人面前停了下來。

　　「不好看嗎？」語芊被他們倆呆滯的表情嚇到。

　　怎麼會不好看？子恆內心雀躍得想抱起她轉圈圈，想站在陽明山上對著台北市大喊。

　　牧塵回了她一個淡淡的微笑，他的眼睛直盯住語芊不放。

　　「好看！」子恆搶先出聲，「再也找不到比妳更適合穿這件衣服的人了。」

　　「語芊，妳的米色短褲有加分作用。」牧塵的眼睛帶著微笑，他轉身看著子恆，「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語芊納悶地看著牧塵，她似乎錯過了某些東西。

　　子恆不愧是一流的攝影師，他完全抓住語芊燦爛的笑容，將鏡頭前的語芊拍得充滿朝氣和活力。

　　牧塵只能當個安靜的旁觀者，他對攝影一點兒辦法也没有，現在可没他出場的機會。他注視著語芊，從認識她到現在，算算也將近有四年的時間，可他怎麼就從來没有像現在這樣仔細地看過她？

　　她看起來真美，除了她甜美的笑容外，還有她那顆善良的心。

　　牧塵想起兩年前卞芸發生意外身亡時，他幾乎天天醉得不成人樣，有幾次醉倒在學校的操場上，醒來時只有語芊打著盹陪在他身邊。

　　那時候他的那群死黨都跑哪兒去了？為什麼會讓他一個人整夜睡在操場上？

　　他記不起語芊為什麼每次都會湊巧經過那裡，那時他也没心思多想多問，連正眼也懶得瞧她一眼，清醒後就逕自離開，甚至還殘忍地將她一個人留在黑夜的操場上。

　　「收工了！」子恆朝牧塵叫喊著，「我們忙著工作，你大少爺命可真好，還能坐著發呆。」

　　牧塵被子恆喚了回來，他看了眼忙著收攝影器材的子恆，隨即搜尋著語芊的蹤影。

　　「人呢？」牧塵問得有些心急。

　　「哇靠，我看你不是在發呆，而是睜著眼睛睡著了。」子恆調侃著，「這麼大的一個人從你眼前走過，你都没看見哪？」

　　「她走了嗎？」牧塵急問。

　　當然没有！子恆怎麼肯就這樣放她離開，這可是他們久別重逢後的第一次見面，而且還拖著人家工作了一整晚，總得請人家吃過晚飯後再親自送她回家，這可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呀！

　　不見子恆回答，牧塵著急得站了起來，轉身就要打開工作室的大門。

　　「牧塵，你要回去了嗎？」語芊從他身後叫住他。

　　牧塵驚地轉過身，他自嘲地看了眼子恆，然後如釋重負地對著語芊發出爽朗的笑聲。

　　這一夜，兩個大男孩都擁著語芊甜甜的笑容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