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兩點，媽媽氣喘噓噓地趕到了育糼院──

　　「院長，對不起，我遲到了……」話才說完，就見到跟院長對坐著的以恩。

　　媽媽的內心激動著，雖然院長還没跟她介紹，但憑她的直覺，她知道眼前這個人一定就是她的孫子，是馨亞心心念念的兒子。

　　她露著愧疚看著以恩，戰戰兢兢地在他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他就是當年那個孩子。」院長介紹著，「以恩，她是你的外婆。」

　　「孩子……」媽媽的眼裡泛著淚水，稍不注意就會落下，「這一切都是外婆的錯！你千萬……千萬不要怪你媽媽，你要原諒她，她並没有拋棄你。」她終於還是抑不住眼裡的淚水，一股腦兒地哭了出來，「是我偷偷把你送走的，因為你媽媽她……她當年才只有十五歲，還是個孩子，孩子怎麼能夠養孩子呢？」

　　十五歲？以恩忽然想到了馨亞，她不也是十五歲的時候生下了她的孩子嗎？

　　他慌了，像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脖子，難過得透不過氣來。

　　「我……我爸呢？他是不是跟媽媽一起生活？」他急問。

　　「他死了！你還没有生下來就死了！」媽媽傷感地說。

　　“不會這麼巧的，馨亞……不會的！不可能的！”以恩全身顫抖地握緊了拳頭。

　　「我媽她……她是個怎樣的人？」他小心翼翼地問。

　　「她是個善良的人，就是因為她的善良，才會生下你。」媽媽想也没多想地就脫口而出，連自己都被自己的失言給嚇到，她驚得看著以恩，「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没關係！」他苦笑著，根本不介意她剛才的話，只想快點兒排除馨亞是媽媽的可能性，「我媽……她過得好嗎？她現在……還是一個人嗎？」

　　「她……她一直都是一個人，你爸爸死了之後，她一直不肯結婚，大概是還忘不了他吧？！」

　　「我媽她……她有工作嗎？」他幾乎不敢問出口，只怕她會說出他怕聽到的答案。

　　「她是個畫家。」

　　以恩傻了，幾乎到了崩潰邊綠，他不相信眼前這女人說的話，她似乎正一步步要他相信馨亞就是他的媽媽。

　　「是嗎？果然是母子！以恩也很喜歡畫畫，他的畫前不久還在美術館裡展出呢！」院長笑逐顏開的。

　　「真的嗎？」媽媽露著滿足的笑容看著他。

　　「我可以……知道我媽的名字嗎？」以恩膽怯地問。

　　「當然！」媽媽很高興看到以恩對馨亞的事那麼關心，「你媽媽她叫做孫馨亞。」

　　“孫－馨－亞？”他像被人打了陣悶棍，耳裡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只有馨亞的名字一直在他耳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他不敢再往下想，馨亞和他的關係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玉佩嗎？」她看著他的衣襟，相信玉佩就掛在他的脖子上。

　　「……」以恩不懂她的意思，愣地看著她。

　　「那是你外公從大陸帶過來的，我把它分成了兩半，一半給了你，另一半在你媽那裡。」

　　“玉佩？”以恩一臉疑惑，他摸了摸藏在衣服裡的玉佩，伸手去拿了下來。

　　看到那塊玉佩，媽媽忍不住開心地笑了，她伸手去拿了過來，「没錯，就是它。它是你跟你媽媽相認的信物呀！」

　　「相認的……信物？」

　　「嗯。」她笑著點了點頭。

　　以恩突然哭笑出來，他邊看著他們邊壓抑住內心的激動。

　　終於，他明白馨亞心裡的痛苦了，就像他剛才以為她是媽媽的瞬間，他覺得自己恍若掉進了地嶽裡，無論再怎麼掙扎，還是痛苦地想立刻死去。

　　“馨亞，妳這個大笨蛋！妳一定是發現了我戴在脖子上的玉佩，以為我就是妳找了許久的兒子，所以才會不告而別，狠下心來拋下我吧？！”淚水像止不住的江河，以恩哭紅了眼，看著坐在眼前的兩人。

　　此刻，他只覺心裡暖暖的，冬天已經遠離了，他的春天就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