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愛好夏目漱石的朋友們都知道,【三四郎】、【從今而後】(之後)、還有【門】,是有名的三部曲。越過近一年的時間,也終於要將這本作為,最終結尾的小說【門】,做一評析。
故事概要:【野中宗助】與【阿米】是對勉強維持生活的小夫妻。某日、寄居於叔父家中的小弟【阿六】,前來告急。說到因為叔父過世,嬸母與其堂兄【安之助】也無力供給,恐有使他輟學的危機。看來稀鬆平常的開頭,與世浮沉的日子,其實有段不為人知的陰影,跟隨這對小夫妻:【阿米】曾是【宗助】好友【安介】的妻子~~~~~。他們是逃離目光,無罪的罪人。
若要將本書的情節一一介紹,不但篇幅不足,也不能使人明白,本部小說的真諦。所以呢,還是希望看過本篇文章的人,能夠撥空親自拜讀,這樣才能一窺堂奧。不多說了,本書的核心在於:
偶然、命定、抗拒與矛盾。
【偶然】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 所謂【夢裡尋他千百回,那人竟在燈火闌珊處。】是種美好的相逢,可惜的是、【門】此部小說,寫的是人類對於偶然的無奈。從一開始,【阿六】來到【宗助】家中,就起因於【叔父】的過世。為何宗助與阿六的父親產業,交與叔父處理,卻化為烏有,連學費都無法供給?不巧地,她們父親的房屋賣出,歸還債務後的盈餘,被叔父拿去買房子,又【偶然】地失火燒毀。讀到這兒,跟所有的人一樣想到,雖屬天災、總該由嬸母與堂兄,負責賠償或繼續供給學費,畢竟、這些年未過問,並不代表放棄財產阿!意外地,堂兄已經投資機械公司,也要籌備婚禮娶親,又出件【偶然】!千變萬變,僅有宗助家禍不單行的【必然】不變,整個故事開頭,就有那麼點淡淡的哀傷。
【命定】方面,又是什麼?宗助夫婦結婚六年,膝下依然無子。並非有不孕的問題,而是一再的失去孩子。舉凡:流產、難產、夭折,這些生命曾經悄悄造訪,卻又以離開的震撼作收。所有能注意的,能防範的,甚至最好的時機、照料、接生婆,皆無法改變與拯救。當人陷於絕望與無助,這些【偶然】也被冠上命定。不是嗎?但決定這命運的,是神明嗎?還是宗助夫婦曾犯下的過錯(世俗眼中)?無論如何,絕非本書中,那位看命的占卜師。
至於【抗拒】又在本書何處發現?宗助對於生命中的諸多不順,雖說不願如妻子阿米一般,請教命理,卻亦想找個出口:【參禪】。利用七天的假期,企圖群求解脫,找到答案。未料、雖然接待的師傅和氣誠懇,卻也發現得道與苦修的生活皆屬不易。非但世俗書本上的知識,有礙修為;但盡皆拋下,仍舊無法從空茫中,尋得方向。當他告辭,沉重的廟門關上,他知道:【又將回到世俗,而清幽亦與他無緣。】他盡力了,卻還是無法抵抗人世的洪流。
談談【矛盾】。宗助雖不善交際,卻仍喜歡熱絡的朋友。雖家徒四壁,也想沾沾富豪的喜氣。【坂井】家,正好成為莫逆之交。本來賤價拋售的屏風,輾轉來到【坂井】宅第,竟然感覺蓬蓽生輝?最諷刺的,宗助夫妻雖一直想得知的安介下落,等到安介與坂井家有所聯繫,卻又避之唯恐不及。若真重逢時,該帶著愧疚還是祝福?想必是個難題。
雖說一路波折,本書的結局尚且溫馨。小六的學費因坂井家的協助,而有了解決。微恙的阿米,也暫且恢復健康。更有趣的,大學因為介入同學的婚姻,被迫輟學的宗助,本來在風雨飄搖的公家機關是最被看壞,即將被裁的冗員。卻又【偶然】地度過難關,繼續留任。不也是很有趣嗎?
本篇故事最大的核心,徘徊於宗助夫婦是否有罪的疑問?看看坂井將橋邊一對對的青蛙,本來琴瑟和鳴,卻無端的遭到頑童與醉漢,狠狠地用石子砸死。相信明眼人已經看懂,聖經裡 耶穌不也對大家說,誰認為自己無罪,就可以拿石子砸死行淫的婦人。相似的典故,夏目漱石先生卻不著痕跡的引用。也讓人省思,宗介夫婦若真有罪過,尚且不許洩憤式的私刑;何況青蛙卑微的生命,應得到人們同情,卻隨機地遭到戕害。平淡生活與聲聲蛙鳴,又與他人何干?誰又被賦予權柄,加以制裁?夏目先生於此,透露對世情的獨到見解與其悲天憫人的胸懷。
引申閱讀:三四郎
引申閱讀:後來的事
引申閱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