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聽俄國羅斯托波維奇Rostropovich弟子，大名頂頂的顧德曼奶奶Natalia Gutman的『舒曼大提琴協奏曲』－－真是出奇地平淡，沒聽過這麼沒有情緒的舒曼。 

出發前友人A要求一句話形容一下『舒曼大提琴協奏曲』，我只擠得出「浪漫」兩字。曲子當中鬱結的情感，悶著反覆出現的第一主題，旋律線優美，但沒有太強烈的感受－－可能因為，它也不曾是我人生任一階段的小樂段THEME SONG罷？

顧奶奶拉得則是更軟更女性化，一旁的愛樂朋友B也聽到睡著，節目單掉一地，我則是奮力集中精神，用"研究問題到底在那裡"來提神。 

曲畢觀眾激情安可，我們一排三人無精打采。「安可」其實是沒道理的，畢竟只要表演者拼盡全力演出曲目即可，演完筋疲力竭，你說他有力氣再演一首好「安可」嗎？實在像是花錢大爺在虐待演出者。 

不過此番，顧奶奶倒並不累，她似乎不太滿意協奏曲，大方坐下，應熱烈掌聲，兩度拉了安可曲。 

這下真有趣，原來顧奶奶真是適合獨奏－－方才為與樂團爭音量般的遲滯的滿弓，在安可曲時都變得輕巧伶俐。 

「巴哈無伴奏」與法國電影『世界的每一個早晨』(Tous Les Matins Du Monde)主題曲，Sainte Colombe的作品「淚」(Les Pleurs)，與她的心境像是百分百契合，閒適地流瀉著。

她像說著溫煦夕照般往事的奶奶，毫不費力便抓住在場者的注意力，我輕輕呼息，惟恐聽漏什麼。 

原來，1942年生的奶奶，可能也無法理會協奏曲中太多隱藏的痛楚，雖然她對媒體說，她「很喜歡且珍惜這首曲子，演奏並不容易，音樂中展現不同層面的深度。」

但畢竟，40歲舒曼的精神之苦，63歲奶奶的老花眼，未必看得見、看得重要罷？

只是，舒曼逝世一百五十週年的今天，他訴說的情感愁苦，後代癡人，依舊前仆後繼地投入。奶奶的境地，我們實在來不及跟上哩！

(圖: NSO 國家交響樂團指揮簡文彬先生與顧德曼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