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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次世代I】第九章 會談
2014/05/21 12:07:52瀏覽248|回應0|推薦3

所謂的『永恆』是什麼呢?

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它的意思,但真正能理解的,又有多少人?

「那就好好記住每一個瞬間。」某個人曾經這麼說過。

「把那些瞬間疊加起來,便是永恆。」

 

 

每一屆的零界防衛人員,依照需求會有六到七個人不等,一有空缺,就要從『名單』中選出替代人選。

然而,這十八年來,包含黧和曄在內,防衛人員一共只有五個。

從沒有產生過空缺的『名單』,整整十八年不願吐出下一個名字。

直到東方柊出現。

「例行的會議時間又到啦,就讓我──『鬥者』來點名吧。」戴著紅金色面具的男人從椅子上赫然站起身,會議桌因此震動了一下。

五位防衛人員聚集在獨立製造出的空間,一片黑暗中只有那張木桌上有光源,和五人反射出光輝的面具。

「首先,『魔力看守者』?」

「在。」紫色全臉面罩的男人輕輕應了一聲。

「『智者?』」

「真是無意義的舉動……」銀色面罩下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就當你是在回答。那麼,『日光守護者?』」

「在。」戴著白色面具的曄答道。

「你在的話,『黑夜守護者』也一定在了。」

「正解。」黧俏皮地摘下黑色面具,對『鬥者』眨了個眼睛後又迅速戴上。

零界防衛人員捨棄本名並且交替使用化名與稱號,種種手段都是為了劃清他們與世界的連結。

「全員到齊!」鬥者再次大動作坐下,造成木桌二度震動,「今天的議案是?」

「應該要繼續討論空缺?」智者轉頭望向正在訓練替補人的兩名同事,「進度怎麼樣了?冥皇仍在出手干涉?」

「那傢伙遇到撞牆期了。」黑夜守護者的嗓音明顯消沉了起來,一副非常無奈的樣子:「不管是體技還是靈技都沒在進步,但不突破這道關卡絕對不可能勝任,他的實力還差得太遠。」

「冥皇方面,我們在室外做幾次實習他就干涉幾次,雖然派來的大部分是微不足道的兵卒,不過卻嚴重影響訓練。」日光守護者在面具後皺起眉頭,對於屢次被打斷計畫感到十分厭煩。

「你們確定這是在影響訓練,而不是幫助訓練嗎?」鬥者挑高一邊眉,語調帶著不以為然,「小黧和小曄太資淺了,冥皇的想法你們猜不到喔。」

「我們也不能幫忙臆測他的想法,注意點,『鬥者』,我等的立場不能干涉這件事。」智者厲聲說道,被警告的那個人只好聳聳肩閉上嘴。

聽著這段對話,黧有些不太高興,他這三位同事兼前輩總是對他們保有秘密。他明白被挑選為防衛人員,想必身分都有幾分特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也是理所當然。但關於東方柊的事情都牽扯到工作上來了,他們仍不願意把話說明白,這就不大合理了。

「至少告訴我們,冥皇盯上柊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他不顧禮節地直問,讓一旁的日光守護者捏把冷汗。

「世間有因必有果,年輕的守護者們。」說話的人緩緩摘下紫色面具,那雙血紅色瞳孔緩緩對上兩人,魔力看守者語氣委婉地說:「東方柊的人生是由冥皇一手安排、指示、誘導的。以絕對的公平來判斷,我認為冥皇有權力干涉他的一切,但以生命的觀點來說,東方柊是一個很可憐的孩子。你們應該都知道那號稱史上最優秀防衛人員的『劍吏』吧?」

「知道。」兩人頷首,早在修業時期,『劍吏』的事蹟就數度傳進他們耳中,他多次從險境中保衛零界疆域,兩人的老師也對他讚不絕口。但是這樣優秀的一名成員卻在多年前被革職了,成為防衛人員不過十年的他們連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應該也知道他當年被分派到的駐紮地吧?」

「沒記錯的話……冥界?」

「沒錯,就是冥界。」魔力看守者深吸一口氣,彷彿即將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堵住了氣管:「東方柊是他在冥界與已消亡之人所生下的孩子。」

「死人之子,在冥界誕生的生命?」語調不由得提高好幾皆,日光守護者在對方的紅瞳中看不出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你們現在知道他被革職的理由了。這比擁有冥界任何活物的血脈還糟糕許多,對吧?哪怕是當那個冥皇的後代都沒這麼令人髮指。」鬥者以戲謔的口吻說,「所有死人都歸冥皇管,東方柊也是在他的領土中誕生的,這樣推論下來,冥皇將他把玩於鼓掌之間也是合情合理。」

「怎麼可能……這完全不可能啊……」黑夜守護者有些陷入混亂,在他的認知中,這樣的生命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冥皇怎麼能夠放任這件事情發生?」

「我們不能再說更多,資淺的防衛人員,那是你們的工作。」智者用指節輕敲桌面,原本還想多說一些的鬥者立刻閉上嘴。

會議就在這種僵化的沉默中結束。

 

另一廂,神使們的例行會議也正巧結束。

這次防衛人員的會談已經夠短暫,神使的卻更加簡短。其中的原因包含他們各自的行動目的差距太大、沒有什麼好互相討論的,以及存在於這個團體本身的複雜問題。基本上大部份的神使是寧可不要出席會議,礙於那些只在此時發佈的命令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返回神界。

「大概就是這樣,記住各自的職責。」司儀用老話收尾,神使們一言不發地移動身子,準備離開。

夏常旭邊想著方才的會議內容,慢步踱出位於神界邊陲地帶的白色花園。他實在思考得太專心,以致於他沒能發現那個他迴避多時的對象從他身後接近。

「夏家的,記住自己的職責啊,明明都是老生常談了,你這個神使家族之後不需要我多說吧?」那討厭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讓他瞬間停止腳步。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值得高貴的溫特家(The Winter Family)張口關心。」他回頭將這句話扔給對方,音調森冷。

白金色短髮參雜的青年挑高一邊眉:「我只不過是聽說你最近跟零界防衛人員玩得很高興罷了,你很清楚,我們的頂頭上司不喜歡他們。」

「最初,防衛人員的最高權限可都是那位大人親自賦予的。」夏常旭知道自己話中的諷刺意涵會帶來危險,不過他此刻不想管這麼多:「再者,皮爾,我這並不算是怠忽職守,我手上的情報指出:我的目標跟當屆的防衛人員相當接近,甚至就在其中。」

「是這樣就好了呢。」皮爾勾起笑容,「要是你再失敗,夏家就沒有後人囉。」

「在歐西布家(осень,俄語:秋天)和春羽家瀕臨絕後的時候,你們可有這樣警告過他們?」夏常旭說完話立刻轉身,無意將談話延續下去,但對方似乎不這麼想。

「那兩家被抄到一人不剩是活該,不過你們……你的狀況是不一樣的。」踏出幾個輕巧的步伐,皮爾跳到他面前:「當牽扯到那位大人的地位時,沒有哪件事情會是一樣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本來不想繼續聽皮爾所說的任何挑釁話語,不過這句話勾起了他的警戒心。

「那就讓我好心地解釋給你聽吧,這也是我無意中在自己的任務中發現到的事情──說到我的任務目標啊,你知道『吳忌丹』這號人物吧?」

 

「連在一起了。」

凌之軒赫然睜開雙眼,讓手下的部員紛紛轉頭盯著他看。

「部長,您看見什麼徵兆了?」自日本來的管理會成員問道,「請儘管說,會議隨時可以被打斷,我們的事情都不急。」

「呃……」他一時有些語塞,造成議廳中短暫的尷尬,「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值得我說出來的大事,但,先前還相當混亂的『世界流動』突然接在一起了。」

「難道有什麼重點事件發生?部長,您有看見流動的去向嗎?」

「依然在這座小島上,沒有變化。」亞洲部長調整坐姿,讓自己保持全神貫注的最佳狀態,「麻煩各位好好回想,這幾天有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事件,即使是小事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議廳陷入沉默,眾人蹙起眉頭思索。

「……星期四的時候,預知能力者舒祈涓要求解除限制。」一位成員半舉起手說道,「她知道規矩,只有在幫重要人物『算命』時才能提出要求。」

另一位成員翻開記錄簿,說道:「我記得找她的是幻界重點人士狄咲風,而算命對象是訓練中的零界防衛人員東方柊?」

「不,那是更久之前的事,這禮拜又有個新的顧客。」提出這件事的部員回駁道。

「立刻替我詢問對象,如果她說必須尊重客戶隱私,就向她說明事態。其他人繼續想想有什麼事件發生。」凌之軒命令道,看著部下離開座位,進行連絡。

之後再也沒人提出任何發現,他們的轄區這幾天異常平靜,只好等待連絡算命師的人回到座位。

「凌部長!」突然間,那人氣喘吁吁地推開議廳的大門,「舒祈、祈涓的算命對、對象是……」

「別急,先喘口氣再說。」凌之軒安撫部下,心裡卻不由得生出一抹擔憂。

對方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深吸好幾口氣,才終於吐出那名字。

「吳忌丹……部長,舒祈涓說她的算命對象名叫吳忌丹!」

「你說什麼!?」聞名,一向擺著笑容的凌之軒再也笑不出來了。他重拍桌面,倏然自座位上站起,椅子因失去平衡而向後倒下。

不安的氛圍在亞洲分部蔓延開來。

 

「阿柊,你最近好像很忙啊。」

說話的是一位看起來年過五十的男人,他一邊彎腰檢視著布匹,一邊對身旁幫忙做事的兒子說話。

「嗯,這就是大學嘛。」柊隨口呼嚨過去,他可不會讓父親知道那有關於另外五個世界的天方夜譚,以及每次訓練時都會出現的生死一瞬間。

「我沒讀過,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情況,但是別太操勞自己。」東方肅拍拍養子的背,隨後繼續專心檢查布料。

柊平常大部份的時間都會待在他和夏常旭合租的公寓,偶爾在作業、考試、防衛人員訓練皆有空檔的時候會回家幫忙父親販賣布匹的工作,位於迪化街附近的永樂布市可以說像他家後院一樣,從小就在布料之間奔跑玩鬧──儘管這麼多年下來,他從沒認真去了解過這個行業,所謂的幫忙也僅只是搬搬東西、記記帳等雜工,勢必不會繼承家業。

不是他不孝,而是小時候在孤兒院以及被吳忌丹撫養的記憶已銘刻在他心中,讓他很早就決定要走社工這條路,現在也如願在社工系中讀書,到過很多社福機構去實習。

「我最近不知怎麼的,一直夢到領養你的那天,阿柊。」暫時清點完貨物,東方肅在貨鋪角落的塑膠椅上坐下,他已經漸漸無法長時間彎腰點貨了,「就像是天公伯的指引,我走進宋夫人的孤兒院時立刻就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她要我跟孩子們說說話,多花點時間相處再決定領養,但爹我就是知道要領養你,非得是你不可。」

這段過往柊已經聽過相當多遍,但他還是倚在旁邊的貨架上靜靜傾聽,就像他在無數個老人安養機構做的一樣──更何況現在『憶想當年』的是自己的養父。

「六歲不能算是小小孩,不過你那時盯著我的表情就像出生沒多久的嬰兒看到玩具,歐罵馬(台語)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我,然後就一路奔到我站的地方,抱住我的腳……你那時連我的大腿一半都不到,現在竟然長這麼大了。」東方肅不自覺哼起《紫竹調》,哼了大半首曲子才繼續說:「不過有點令爹難過的是,你那時抱住我喊的第一句話是『吳哥哥』。」

「我有說過那樣的話?」這部分柊倒是頭一回聽見,以往故事總在他抱住父親的腳就結束。同時他也很疑惑,吳忌丹和父親的長相明明就相去甚遠,當年自己怎麼會喊出『吳哥哥』這個稱呼?

「是啊,不過就那麼一次,你雖然很想念那個養過你幾年的人,但你為了不讓爹難過很少提到他,你很懂事,這點爹很欣慰,不過爹還是希望你想講什麼就說出來,這樣才像父子。」他說完話便到後頭的小廚房去泡他最愛的東方美人茶去了,徒留柊獨自一人思索。

 

木劍凌空揮下。

林芸在樹林間跳躍,斬擊從廢屋中逃出的怨靈,黃色道袍和它上頭的太極陰陽從這棵樹飛閃到那棵樹,凌厲的攻擊不曾停止。

這次的目標動作敏捷,她索性扔出符咒,爆破一部份樹林空間。她對符咒的使用相當在行,完全不擔心這麼做會引起森林大火。

即使是已經死亡的怨靈仍會被突然的爆破震懾,她趁著煙霧還沒散去,一蹬躍入灰色之中,斬擊最後的目標。

「願判官憐憫你。」她習慣性地以這句話做結、優雅地落地,並順手把有淨化能力的符紙往上拋。然而,在符咒碰到煙霧之前,粉塵就已經先一步被不自然的旋風給除去。

「我可不希望那句話被用在妳自己身上。」狄咲風從樹林間走出來,手上拿著木製的長弓。

「是人總有一天都會用到的,就算不是人,只要生命長度並非永恆,都會有面對死亡的時刻。」林芸微笑著把長劍收進劍袋,「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以為妳恨透了那些幽靈鬼怪。」

「我不恨,我怕得要命。」她打了個哆嗦,「我剛去還完欠妳媽媽的算命費用,她告訴我妳在這裡。」

「算命費用?」林芸疑惑地挑高眉頭,不過幾秒她便自己想出了答案:「噢,妳帶他去找我老媽了,是嗎?結果如何?」

「芸,妳以為我們認識多少年了?我知道妳對結果心裡有數才這麼問我。」咲風發出嘆息。

「真懷念以前那個凡事都不會想太深的小咲。」她作出等同承認的反應。

「三年的折磨怎麼能沒有一點回報?芸,就是因為我經歷過那些非常恐怖的事,我才希望妳不要被捲入其中。」

「妳現在講話像個希望孩子成為大富翁的窮父母。」林芸一針見血地說,她走向前,拍拍朋友的肩膀:「我懂妳的意思,小咲,我完全明白。可是妳忘了一件事:我早就深深陷入其中,怎麼樣都不可能回頭了。」

「妳講的話跟我認識的某幾個人如出一轍,最後證明他們全都錯了。」

「我講的絕對是實話。」她肯定地說,「我的人生、我的生命就好比一場夢,在真實世界中是不會存在的。所以我非常努力地去珍惜每分每秒,讓它們變得如永恆般慢長。我只會為自己所認為正確的道路而活,直到最後一刻。」

不等好友回應,她往樹林的出口前進,結束這段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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