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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26 12:46:42瀏覽289|回應0|推薦2 | |
事後校醫告訴他,他至少折斷十根大小骨頭,肌肉也繃斷多處,這些問題在戰鬥當下都被他完全忽視,換來整整三個月的無法行動。其實三個月還算是復原相當快的,校醫原本的預測是半年。 在這幾個月不能動彈的時間,他一直想著與希娜的戰鬥,每個細節都讓他回味再三,甚至還有生以來初次做了筆記,把他能記得的都記錄下來。 校醫確定他的身體真的奇蹟似地在三個月內復原後,終於給了他離開醫護室的許可,並找唯一能稍微看住他的林修來把他領出去。 「恭喜你出院。」 「對,終於!我要快點把身體練回來!」 林修語帶笑意地問:「然後去找風之紋章傳人再打一場嗎?」 「當然,不過……還要等九個月才是下次維嵐大賽啊。」他有些落寞地說。 「你只是想見她的話,其實很快就有機會囉。」林修說,故作不以為意,「你知道的嘛,嵐斯洛紀念日是完全開放外人進入的,維多利亞每年都有大批學生過去參加舞會。」 「我都忘了有這回事!」畢竟往年他從不參加,對這類活動一向興趣缺缺。 「去吧去吧,那天要穿得像樣一點。」 「喔……嗯。」 打趣地觀察朋友臉上的表情,林修暗自感嘆,原來這個腦袋裡從來只有戰鬥的傢伙也是會戀愛的啊……雖然始終跟戰鬥脫不了關係就是。 耀陽養傷那段時間,他每次去探病都要聽朋友說好久的戰鬥分析。他還奇怪著明明他們對打不到十五分鐘,怎麼有這麼多事可以講。聽著聽著,他察覺有一半以上的語句是在談論希娜本身,耀陽顯然連她的每一分表情都牢牢記住了。 轉眼間嵐斯洛紀念日的舞會時間已經來到,他們穿上精心挑選過的西裝抵達友校,耀陽很快就找到他要找的人,那銀色身影就站在舞池的角落,和兩個朋友說著話。 「看起來那兩個都不是她的舞伴。」林修用手肘頂了頂好友。 「你怎麼知道?那個褐髮的可能是啊。」他說,覺得心臟跳得莫名快速。 「感覺就不像……啊,他們走過來了。」 穿著銀白禮服的希娜走到他們面前,她身邊跟著一位褐色長髮的少年和綠色捲髮的少女。 「你好,」她有些生硬地說:「從上次維嵐大賽以後就沒見過面了……我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 「道歉?為什麼要道歉?」耀陽覺得他向她道謝都來不及了,她有什麼好對不起他的? 「這個……嗯……」 「這麼支支吾吾真不像妳。」綠髮少女拍了下希娜的肩,「看不下去了,我跟坦伊先去旁邊拿東西吃,妳慢慢想著要怎麼把話說出來吧!」 「欸,可是師父不是要我們陪著她嗎?羅雅姐──」名為坦伊的褐髮少年似乎有什麼意見,卻還是被他口中的羅雅姐架走。 「我肚子也餓了,拜拜,說完再找我。」見狀,林修也趕緊找藉口開溜,他才不想當電燈泡呢! 「喂,等等!怎麼搞的……」耀陽完全不理解事態發展,同時,傳人和炎之狂狼吸引人目光的氣場開始運作,漸漸有人注意到那兩個打出傳奇決鬥的名人站在一起。 「我們去外面說。」讀出這個氛圍的希娜抓起耀陽的手臂,把他一路從舞廳拉到此刻沒有其他人在的水晶廣場,渾沌之潔靜靜地放出七彩光芒。 「所以,妳到底要跟我道什麼歉?」 希娜深呼吸以後說:「我那天的戰鬥很失控,態度很不對,這樣是對我的對手,對你,很不禮貌。」 「怎麼會?妳打得很認真,讓我超開心的!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那種戰鬥,哪怕我打架打了一輩子。」 聞言,她笑了出來,「我也有相同的感想,跟你打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用控制力道,不用想東想西,只要揮劍就好。」 聽見對方的想法跟他如出一轍,他更停不下心中的悸動,「妳的劍術真的棒透了,完全沒有多餘的動作,還有放開武器那招,怎麼想得到要這樣做──」 關於戰鬥的話匣子被打開,兩個戰鬥狂在聊過癮以前是不會停止的。他們坐在噴水池邊,聊起自己習武的境遇、怎麼樣都找不到對手的痛苦、一切的一切。 「太酷了!銀之風像妳這樣的強者還有很多嗎?真希望能會會他們。」聽完希娜敘述自己成長的環境,耀陽難掩興奮,沒想到她聽見這句話表情立刻黯淡下來。 「你沒聽說啊……也對,你後來三個月都在病房裡嘛。」她搖搖頭,望著遠方說道:「你沒辦法見到我其他任何族人了,因為他們都不在世了,在我跟你比賽的前一天晚上,一個開竅者組織殺了他們。」 「這……我……很遺憾。」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心想難怪她當時會用看仇人的眼神看他,因為他也是開竅者。 「我那天本來不想打了,我應該要回到族裡,但是一想到你是開竅者,又是傳聞中的強者,我怎麼樣都沒辦法不把你跟復仇綁在一起。」她轉頭直視他,銀眸跟火瞳對望,就像那天對決的瞬間,「不過我打到一半就知道你跟那群兇手完全沒關係,你的眼裡只有對戰鬥的熱愛,而不是殺人。」 「殺人什麼的我在我長大的那條街上看多了,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對那些行為總是嗤之以鼻,「但是,我倒要感謝妳那時的殺意,要不是這樣,妳可能不會這麼認真地跟我打,甚至根本不會出現在賽場上。」 「是啊,這麼一想確實覺得好多了呢。」她勾起一個令他頭暈目眩的笑容:「還好我有遇見你。」 「這是我的臺詞才對。」 他們又聊了一下,發現時間已經晚了,便一起回到好友那裡,舞會也接近散場階段。 「以後還有機會跟妳交手嗎?」他熱切地問。 「當然可以,隨時歡迎你放假來找我,我過去找你也行,反正嵐斯洛和維多利亞是互通無阻的。」 自此,他們開始了幾乎可說是永無止境的比試。不只是學校假日,就連冬臨與夏臨假期時他們都互相造訪彼此的居所,展開無數華麗的戰鬥。 原本沒什麼朋友的耀陽透過交友圈廣大的希娜認識了許多人,那些人對他往後的人生影響不淺,特別是在進入職場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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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部畢業後,林修回到創界繼續就學,耀陽則認為繼續待在學校已經沒有幫助,萊茵也告訴他:「我該教的都教了,準備好就滾出學校吧。」 於是在希娜的介紹下,他進入聯盟警備部門,在那裡他邂逅許多強者,強得無邊無際。 警備部長烙米達‧切尼斯是個豪爽的上司,他歡迎任何部下跟他挑戰,只要連續贏他三場就退休並讓位給勝利者。他今年已經四百五十歲,以火之武族來說算是中老年期,但他的身體依然硬朗如故,四百五十年累積的經驗也不容小覷,因此遲遲沒有人達到條件。 另一位上司祈蘭‧赤爾哈則是以沉著應戰和學習速度而出名,不管敵人的戰鬥方式再新奇,他都能在一分鐘內找出對策,連敵人的必殺都能徹底封鎖。 作為聯盟守護者的比斯和斬夜幾乎是全能戰鬥專家,完全不愧對他們武族和斬族族長的名號。這兩族都屬於四大戰鬥種族,而他們是領頭的佼佼者。 有這些厲害的人物加上整個警備部門,幻界維持了很久的太平時代,好戰技癢的他們也就更開放平時的友好切磋,讓耀陽的職涯一點都不無聊。 當他被擺在其他地方,他總是格格不入,但是在這裡,他被好戰份子、他的同類包圍,交友狀況瞬間三級跳,甚至還有人認為他「親和力十足」,讓好友聽見這個評論時笑得岔氣。 理所當然地,他的位階跟著節節高昇,一眨眼就得到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五級,能夠自由進出聯盟和很多特殊場所,儘管他對於這些基本不屑一顧。希娜晚一年加入聯盟的徒弟──坦伊‧馬卡雷也取得相當耀眼的成績,位階一直緊跟在他之後。 他此時依然很享受跟高手過招的過程,不過他戰鬥的理由早已大不相同──最初那份孤寂的空虛和盡情發揮的渴望,在與希娜相遇後已經徹底消失了。 在他眼裡,希娜是最完美的對手,即便萊茵校長、烙米達、斬夜、比斯和許許多多高手都比她更強,也沒有人能像她那樣在交手時帶給他喜悅。
「容我向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舒祈涓。」進入聯盟第二年時,林修帶著一位氣勢相當強的女性來到幻界。 「請多指教!」舒祈涓笑著說。 她和希娜一見如故,馬上就被納入希娜的密友圈裡面,要結伴去哪玩總是不會忘記要約她。林修經常說,真沒想到會發生女朋友不是被死黨追走、而是被死黨的女朋友拐走的情節。 然而,事實上在那時候耀陽和希娜還不是情侶,要不是舒祈涓提點,恐怕他們還要再花十年才會有進一步的關係。 「我說,你們這樣根本就是男女朋友吧?」一次出遊時,舒祈涓疑惑地問:「真的沒交往?」 「說的也是,那就交往吧!」希娜爽朗地說,讓耀陽嚇了一跳,居然這樣就決定了,雖然他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幾年下來,耀陽幾乎不用問就知道希娜的想法,還能準確預測她的行動,就只有感情這方面他一直摸不清楚。 「你這叫當局者迷,」林修拍著他的肩膀說:「你放心,希娜肯定是喜歡你的。你不知道每次警備部門忙起來、你沒時間見她的時候,她看起來有多落寞。誰都沒辦法讓她開心,除了你。」 「你確定她真的不是單純想找個人對打?」警備部門忙代表所有好戰份子都忙,本來能作她對手的人就不多,而這些人十有八九都隸屬聯盟。 「我相信單純想找人打架的話不會一直唸某個特定的名字。」林修搖搖頭,「她都不叫你耀陽了,一直陽啊陽的喊個不停。」 「……我們單獨出去切磋的時候她才會這麼叫我。」 好友挑高眉頭,雙手一攤:「這不是連私下的親暱稱呼都有了嗎!你到底有哪裡不滿啊?」 「我不知道啦!」煩躁感打從心底升起,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麼,一個口實嗎? 「耀陽,你這人唯一的缺點就是感情太細膩了──跟你的外表真是一點都不合──你該學學希娜,她就是個直腸子,完全不會糾結那些有的沒的。」 「希娜不是直腸子。」他用相當肯定的語氣說,或許她沒有他這麼鑽牛角尖,但她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當小心的,不會輕易說出可能會傷人的話語或做出傷人的舉動,這些都是仔細思考過的。 「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最了解她的人,我看連坦伊、甚至跟她一起長大的羅雅跟羅碧都沒你這麼了解她,如果你不自己想開,沒有人能幫你。」林修聳聳肩,「要不這樣吧,我們幫你們製造個獨處又不能切磋的機會,你靜下心來問她。」 「……謝謝。」現在的確越來越難找到這種時間,他們總是成群結伴出去,好不容易獨處也是在交手。 林修邀請希娜和她的朋友們去吃飯,再私下通知其他人找個藉口不要到場,如此幼稚的技倆成功給了他們一個面對面交談的機會。 「奇怪了……大家突然都不能來。」希娜看著聯絡用水晶,有些沮喪地說。 「偶爾我們兩個一起吃個飯不也挺好的嗎?」耀陽試探性地問。 「當然好啊,只是我還是喜歡大家一起。」她說完把頭微微偏向一邊,問道:「你怎麼了嗎?」 「什麼怎麼了?」 「我覺得你好像有點──我說不上來──有點奇怪?」 「哪有,妳想太多了,點菜吧。」他說完一頭埋進菜單中,懊惱著她比起跟他獨處,果然還是更喜歡眾人團聚……這並不是什麼壞事,卻讓他心中的困惑和不確定更多了。 他們招手請服務生過來準備下單,服務生看了看兩人,隨口說出:「小倆口出來約會嗎?有推薦的情侶雙享餐喔!」 這句話讓耀陽心頭一驚,趕緊觀察希娜的反應。 「對啊,本來約了朋友的,但是朋友都沒辦法來,就變成約會囉!」希娜說著還將手覆上耀陽放在桌上的手,「她推薦的東西聽起來不錯,陽,你覺得呢?」 「給我們來一份吧!」他說,覺得心情豁然開朗。他在剛剛那短暫的時間內已經理解了全部:她不是將他當作朋友看待才不與他親近,而是將他們的關係視為理所當然。 他們只能在彼此身上找到靈魂深處的共鳴,再也沒有其他可能性;既然已經注定要在一起,不表現得親密又有何妨。 沒能更早理解這點的自己真是太傻了,他想。 她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微微勾起嘴角:「看來讓你煩心的事情已經沒有了呢。」 「本來就沒什麼好煩心的啦!」他笑著說,「別說這個了,我跟妳說,上次祈蘭那傢伙居然──」 他們聊起來,就如同那時在渾沌之潔前方的交流,一切自他們相遇的瞬間後就沒再改變過。
轉眼又是經過幾年,林修和舒祈涓訂婚的消息傳來,這讓他掀起了想結婚的想法。雖然這種事情急不得,但另一方面也沒有什麼好等待的。 他知道希娜也多少動了類似的念頭,不過誰都沒有先動作。 就在夏天快結束的時候,希娜向眾人提出了一起去露營的建議,地點在風精靈領地的峽谷邊。 白天,他們盡情在峽谷附近玩樂,到晚上眾人都疲憊不堪,大多鑽進帳篷便倒頭就睡。 不知怎麼地,耀陽在睡袋裡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著,於是他起身離開帳篷,想著吹吹晚風也許就會有睡意。 風族的據地總是很涼爽,即使在仲夏也不會讓人感到太熱,夏夜的晚風更是令人心曠神怡。 撥開樹叢來到崖邊,他發現沒睡著的不是只有他一人。 「大老遠就知道是你了,陽。」希娜轉過身,銀色秀髮隨風飄揚,在滿月下就像會發光一樣,「睡不著?」 「嗯,妳也是嗎?」他往前走,但沒有站到她身旁,她腳下的地面已經夠小塊,站不住兩個人。這樣子看上去雖然危險,耀陽卻完全不擔心她會摔下去。 「不,我在等待。」她回答,當他正想問她在等待什麼時,答案已經自動出現在他們眼前──漫天「星光」忽然出現在夜空中,閃爍著、浮動著,伴隨柔和的月光,宛如畫冊中的美景。 「今晚是『星蟲』求偶的時間喔!據說這時候牠們的光芒會特別漂亮。」她望向天空,「要不要來數數看,天空中一共有幾隻星蟲呢?」 「好啊。」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希娜常常提出這一類奇怪的、像孩子一般的要求。 「一、二、三……」 兩人仰望天空、同聲數著,一片寧靜中只有數數的聲音,周圍的時空就好像陷入了奇妙的氛圍之中,又似停滯、又似永無止盡。 「……九九八、九九九、一千。」 數到四位數時,希娜突然勾起笑容,邁開腳步奔進戀人懷中。這意料外的舉動讓他一下子沒站穩腳步,兩人往後倒到柔軟的草皮上。 「陽,你知道嗎?」她趴在對方寬闊的胸膛上,笑著說:「風精靈族有個傳說,情侶要是在星蟲求偶的夜晚一起數到一千,就能幸福一輩子喔!」 「一輩子……」他將手放在她的臉頰上,直視那對晶瑩的銀色雙眼,問道:「妳願意陪我一輩子嗎?」 「你真奸詐耶,我們的生命長短不一樣,是你陪我才對。」她把頭埋進他懷裡,「不管有多少個一輩子,我都願意。」 那是一生的允諾。 不久,他們在風精靈部落舉行婚禮,有許多幻界的重要人士參加,典禮非常盛大。屬於兩人的家也很快落成……不如說,一群老早就想讓兩人結婚的好事親友們努力把房子催生出來。
同年末,兩件好事發生在耀陽身上。一是他終於連續三次擊敗警備部長,創下無人成功的紀錄,並獲得聯盟的六級殊榮。 「哪,就像我答應過的,這是你的部長就職令。」烙米達把證書遞給他,很高興自己當年沒有看錯人,把這傢伙放在部門中心努力培養。 「我不想當。」他說,還當場把證書撕掉。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這一舉動把烙米達整個惹火了,如此崇高的殊榮是讓他這樣撕毀的嗎!不想當說一聲就是了啊! 「我不適任,這種東西又不是強就能當,您覺得我像是會指揮的人嗎?」 「我知道你是個寧可自己衝鋒陷陣的傢伙──但怎麼樣你都不該這麼無禮!」氣炸了的警備部長拔出武器,兩人又是一陣激戰,這次還是耀陽勝利,創下連續四次擊敗紀錄。 落敗後覺得自己任務已盡的烙米達,將部長之位傳給連續擊敗次數第二高的祈蘭以後揚長而去,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讓幻界跟狂狼有關係的傳說又添一項。
至於第二項喜事…… 「陽,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冷靜聽我說。」希娜難得一臉正經地說,還要他在自家的客廳正坐。 「什麼事?」他緊張起來,妻子的臉上除了認真還是認真,完全猜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最近不是覺得力量有點變弱嗎?而且還是每天每天越來越弱,雖然只是一點點點,不過騙不了長期無間斷鍛鍊的我。」 「嗯,妳有說過。」他更緊張了,難道她是生病了? 「所以我今天去醫療部門,他們一看見傳人就把耶來部長請過來,其實明明不用這樣的──」 「講重點,耶來到底說妳怎麼了?」 「他說我──」她講到一半話就斷了,似乎在躊躇著怎麼說。 「說妳……?」 「我──」 「妳……?」 她深吸一口氣,總算說完話:「他說我懷孕了!」 「他說妳懷……什麼!?」他的腦袋瞬間變得一片空白,這是他這輩子收到最震驚的消息,他居然、居然要……當爸爸了? 「耶來說頂多才一個月,力量感非常微弱,要到祈涓那樣還很久呢。」希娜把雙手放在肚子上說。這個時候他們的好友舒祈涓已經懷胎六月,在後半階段了。 「天啊……天啊……」他有些混亂,完全不能想像自己再過幾個月就要有孩子了,他不覺得到那時他就會準備好當個稱職的父親,就像他從沒準備好要成為警備部長……當然,混亂歸混亂,他對於這個消息還是很高興的。 看著妻子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心裡反而越來越不踏實,很難接受這個家中即將多一個生命的想法。然而眼下他除了照舒祈涓的指示,掌勺的同時嚴格監控希娜的飲食之外,也沒有其他事情好做了。 幻界的生育率相當低,因此在聯盟工作時,路過的同事都會第無數次恭喜他並詢問狀況,可以說是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在期待孩子誕生。 只有他一個人在狀況外。 他絕對不是不期待,而是他不知道該期待什麼。一個有小孩的家庭該是什麼樣的,在那險惡街頭長大的他怎麼想像得出來。 直到生產日那天,他坐在產房外,雙手緊握到指節都發白了,他才真正擔心起將來。他的生命中從沒有父親存在,到底父親應該做些什麼?連這都不懂的他能成為一個好父親嗎? 「哇──咿呀──」 響亮的哭聲傳來,他想都沒想便直接起身衝進產房,看見對他露出虛弱微笑的妻子和醫療部員手上的嬰兒。 「恭喜,是一個健康的女嬰喔!」醫療部員笑著將剛出生的孩子放到他手上。 他低頭看著那個仍在哇哇大哭的小生命,黑髮裡面參雜著銀色,長得很像希娜,也有一點像他。他感受著她在他懷裡不斷扭動,小小的四肢又是踢又是推,充滿活力。 他終於在這個瞬間意識到了,懷裡的這個生命是他的孩子,是他所知唯一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我早就跟修說了你會哭。」希娜說,聲音裡帶著欣慰與疲憊,「可以換我看看她了嗎?」 「啊、嗯。」要不是希娜說了這句,他還真的沒察覺自己在哭。 他忽然覺得很尷尬,他根本不記得上次流淚是什麼時候,也可能他從來就沒有哭過;更糟的是產房裡還有醫療部門的人,讓他更想趕快擦掉眼淚,可他連一隻手都不敢鬆開,生怕自己會不小心摔了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兒放在妻子枕邊後,趕緊用袖子擦乾臉上的液體,就怕有誰看到他哭的畫面,哪怕是多看一秒也不行。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一抬頭,他發現希娜已經滿臉是淚,不斷重複著「太好了」三個字。 「是啊,孩子平安出生是件好事。」他有些笨拙地說。 「我不是在說這個。」她搖搖頭,笑而不語。 「狂狼先生,我們要替希娜大人和孩子做一些產後處理,請您先在外面等吧。」醫療部員說著將他請了出去,讓他沒機會搞懂妻子話中的含意。 隔天,他們辦了出院手續離開醫療部門回到家中,希娜才跟他解釋了他先前完全沒注意到也沒想到要注意的事。 「我那時是在說紋章,」她用自己的右手抬起懷裡孩子的右手:「她沒有繼承紋章,這是件好事。」 他了然地點頭,他算是在這個世界長大,深知紋章傳人的地位與力量,妻子也多次跟他訴說過傳人所要背負的壓力,讓他明白不要成為傳人或許比較好。 雖然這麼想有些對不起希娜過世的族人,不過他們很幸運,沒有人會給他們生下傳人的壓力。他聽說過火之紋章傳人夫婦是突破多少來自族人的譴責才能在一起,還非得要生下兩個傳人來平息眾怒。 女兒誕生後他們一起花了很多時間學習怎麼照顧嬰兒,畢竟兩人都不是很懂得「照顧」這兩個字,何況是細膩脆弱的嬰兒。儘管是育兒經驗比他們領先半年的舒祈涓,面對世界等級的差距也難以即時應援。 無論如何,夫妻倆互相扶持也總算是熬了過來,他漸漸學會何謂父親,也感覺自己已然邁向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他所追求的生活目標已經不只是戰鬥,每天看著孩子學習新的表情、新的動作、新的音節,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帶給他無比的成就感。 妻子懷孕的時候,他們兩人曾討論過將來要如何訓練孩子戰鬥,幻想孩子能成為如何優秀的戰士,就像她名字來源的那位銀之風英雄希絲彌亞;但是當孩子對他露出笑容、向他伸出小巧的雙手時,他只覺得只要她能平安快樂地長大,不管怎麼樣都好。 他們一家三口就這樣度過了一年多和平安詳的時光……直到那場戰爭朝世界襲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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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