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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10 10:50:00瀏覽248|回應0|推薦1 | |
那場幾乎可說是燃燒生命的決鬥以後,她因為重傷必須休養。躺在保健室床上的數個星期,給她靜靜思考和化解情緒的時間。她照理來說應該要花所有心思悼念她的族人,她卻沒辦法不去回味維嵐大賽、回味她的對手那精湛的技巧。 她看著雙手,當時的激盪所帶來的震撼感都還留在上面。她此刻最想做的事情竟不是回到族裡去,而是快點讓身體復原然後再找他戰鬥一次。 「我完全明白師父的感覺,這絕對不是不孝。」她帶著罪惡感把想法告訴來探望她的徒弟,坦伊如此回覆:「我相信凱洛爾族長和奎諾瓦叔叔都會理解妳的,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妳的渴望……我也從來沒有看過師父在戰鬥中那麼開心。」 「可是,他並不是妳遇過最強的對手吧?」羅雅問道,「凱洛爾叔叔肯定比他厲害,還有警備部門的那些叔叔們,甚至警備部長也跟妳切磋過一次,為什麼妳會覺得他這麼特別呢?」 「我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我說不上來……」她閉上眼睛,細細回想當時的感覺,「他跟以前交手過的人全都不一樣。」 「好吧,我這個非戰鬥狂大概是不能理解了。」羅雅聳聳肩,「不過在跟他再次比試前,妳還是得先回族裡去。」 「我知道,」她仍是閉著雙眼說:「等璃主任允許我自由活動我就回去,她說我的復原狀況很好。」 「不用擔心,師父。」坦伊說:「我相信你們不久就會再見,嵐斯洛紀念日過幾個月就到了,他一定會來。」 「我不會問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她伸手拍拍徒弟的頭,「因為我也是這麼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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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保健室躺了將近三個月,希娜好不容易能夠離開病床,回到如今已成一片廢墟的故鄉。警備部門和風精靈族的人們將陣亡者的武器清了出來,一排排地插在部落曾經的入口前,供人瞻仰、追思。 她看著那些武器,眼淚一滴滴滑下臉頰,這是她自父母去世以來第一次哭泣,數不盡的回憶被勾起,又翻覆沒入情緒之中,刻畫在她心底。 每個族人都是她的家人,他們代替父母疼愛她、教導她,她還來不及回報這些恩情就永遠失去了機會。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待,」她招出疾風斬並將之舉在自己胸前,這是銀之風哀悼陣亡族人的方式:「我會成為銀之風的驕傲。」 立誓之後,她向後退到同樣在致悼的徒弟身邊,對著陪他們來的紗加納姐妹說:「好了,妳們唱吧。」 她們先前就提過為銀之風寫一首輓歌的事,希望能在將士們去世的地方吟唱。 「嗯,我會負責唱這首歌,羅碧會同時唱出闇之悲歌,兩首歌一起能加成歌曲的力量。」羅雅和妹妹同時向前一步,做好準備後唱出那悲傷旋律。 最開始他們只是很普通地聽著歌,漸漸地,歌曲裡那濃厚的悲傷侵蝕進他們心裡,將原本就已經很低沉的情緒無限放大,由胸悶轉變為心痛,由精神影響到身體。當希娜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本能地招出疾風斬來支撐,否則下一步就是跟她的徒弟此刻一樣昏倒在地上。 「抱歉,我們真沒想到這種加乘會這麼強。」吟唱結束後羅碧帶著歉意說道。 「沒關係,這只代表妳們是很厲害的吟唱者。」希娜扶著感覺還有些沉重的腦袋說,「謝謝你們跟我一起來為族人送行,我想我也終於能夠繼續前進了……」 「妳從來就不是會被任何事絆住腳步的人,」羅雅輕拍好友的肩膀,「那些都只會成為妳前進的助力……妳的族人們也是。」 這句話沒有錯,羅雅確實了解希娜,然而,她自己在多年後卻忘了這件事,令她一輩子後悔莫及。
希娜回到學校以後,一邊試著讓自己由失去族人的傷痛中恢復過來,一邊加緊鍛鍊好補回在保健室虛度的三個月。 如同好友的多次揶揄,她確實很期待與炎之狂狼可能的再會。即便她當然不可能想著在舞會的夜晚有機會與他再次交手,她也不想有任何在武技上落後對方的可能,原本就很高的自我要求因此變得更高了。 只要想著狄耀陽,她似乎就能無止盡地延展自己的可能性,並在訓練之後喜悅地發覺技術又比前一次更加進步。這同時帶給她不小的迷茫,她真的應該以一位開竅者為目標,以該視為族人仇敵的人類為目標……? 一轉眼,嵐斯洛紀念舞會近在眼前,她的迷茫仍然沒有得到解答。 「明天就是舞會了,妳一定很期待吧。」在宿舍房間內,羅雅替她掛起銀白色禮服。 「……我不知道。」她說,這個對她來講過度沉悶的語調驚嚇了好友。 羅雅擔心地說:「希娜,妳還在介意狄耀陽的開竅者身分?連坦伊都告訴妳不用在意了。」 「我……我出去再練一下劍。」她說著跑出了宿舍,不顧身後的呼喊。 鍛鍊,那是她每次總能忘卻擔憂的辦法,然而她此刻實在是連揮劍都不想,就這麼漫不經心地來到校長室後方的草坪──一個很少人經過的地方。 沒想到,今天的草坪並不孤單,除了她以外還有另一位淡色頭髮的青年相伴。 「妳好,這真是個令人舒爽的傍晚時分,不是嗎?」青年主動向她搭訕。 她皺起眉頭,不記得有在嵐斯洛看過這樣的人,青年身周的氣息很特別,見過就不可能忘記,何況青年還長著與艾隆亞校長相似的面龐。 「妳是這裡的學生吧?」不顧她還躊躇著的態度,青年繼續說道:「請問妳能幫我一個小忙嗎?」 「要做什麼?」 「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請妳照順序踩一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她抱持著疑惑乖乖地照做了,她不認為在學院內能發生什麼危險的事,達成這些奇怪的要求應該無妨。 『隆、隆、隆、隆。』 一道暗門與石製階梯在她面前延展開來,她做的事顯然是啟動機關的必須步驟,她吃驚地看著機關慢慢停止,再抬起頭想要詢問時,卻發現青年已經不見蹤影。 她再次望向階梯後黑暗的通道,面對這赤裸裸的邀請,希娜接受了。 兩排的火炬在她走下最後一階階梯的瞬間同時亮起,入口也緩緩地密合起來。她毫無畏懼地往前走著,不如說還有些期待意外的危機,期待外來的刺激能抵銷她近日心裡的鬱悶。 第一個叉路出現,路口的石碑上刻著謎語一般的文字,希娜花了點時間研讀:「左邊擁有智慧、右邊擁有勇氣,自取所需,若兩者皆求,則由深淵墜落。」 勇氣是浮現在她腦海裡的第一個選項,她不缺乏勇氣,但她樂於獲得更多勇氣,於是她邁開腳步往右邊走── 「不對。」才走第一步,直覺就告訴她這樣做不是正確答案,並非預警到什麼危險,僅僅是知道必須要回頭。 雖說如此,選擇左邊好像也不太對。 她回到石碑前方,想起自己來到地下的方式,覺得這裡一定也有什麼機關,她索性蹲下來把石碑整個摸了一遍,發現「智慧」和「勇氣」兩個字詞是鬆動的獨立石塊。 她心想,如果走右不對、走左也不對,這時選一個取出必定也不是對的。消去法以後的結果,那就是將兩個石塊同時取出! 機關如預想般地啟動,她腳下的地板瞬時消失,她反應很快地藉由踢牆、用疾風斬劃過牆壁等方式減緩掉落速度,直到雙腳踩上某種軟綿綿、黏性很強的綠色植物。前方的新通道也亮起了火光,照亮通道旁的石碑。 「擁有足夠的勇氣與智慧,才能做出正確決定,並執行。」 她覺得自己通過得有點僥倖,智慧與勇氣都沒有多做考慮,但她相信運氣也是成功前進的一環,總有以實力見真章的關卡。 接著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頭毛絨絨的巨獸,身體幾乎填滿了算是相當寬廣的房間,一看就知道是為擋住去路而存在。 巨獸向她張開血盆大口,帶著利爪的手掌以不符體型的速度往她身上拍,她機敏地躲過這個攻擊並舉起劍刃,在牠的臂膀上留下一道傷。 那個傷痕並不如希娜預想中深,當然,她也沒有使用全力,但能在這種程度上抵抗傳人的武器,說明這個地方的創造者能力強大。 雖然不如與人切磋多,她對抗巨型野獸的經驗也不是沒有,她知道這種生物一定會有弱點,創造者再強都一樣。 她一邊閃避攻擊一邊觀察巨獸,牠的身體幾乎都被絨毛覆蓋,沒有任何特殊的部位,最顯眼的地方就是牠那雙由蔚藍轉為血紅的眼,有很大機率那就是牠的弱點。 她踩上長滿牆壁的黏液植物,幾個使力便跑到接近天花板的地方,靠著衝勁未消,直接後空翻跳到巨獸頭上。 她毫不猶豫,拔刀劃過巨獸的雙眼,趁著牠反射性用手掌遮住傷口時,再度空翻回到房間出口那側的地面,就這麼通過了第二道關卡。 新的石碑佇立在房間門口:「戰鬥者適能生存,強者以力取勝,智者不戰而勝。」 「哈哈,我根本不覺得那樣算什麼戰鬥。」希娜說著回頭看了巨獸一眼,確認這個地方的力量已經開始治癒她留下的傷害後,才放心地繼續前進。 第三個關卡並沒有像前兩個那樣接連出現,寂靜瀰漫在長長的古舊迴廊,讓她被關卡轉移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她原先的煩惱上面。 低頭望著自己的腳步,她與族人的回憶竄進她的腦海,銀之風破敗的樣子在她的意識深處揮之不去;羅雅對於她煩惱的原因只說對一半,除了狄耀陽的開竅者身分以外,她更對於此刻仍在享受學校生活的自己感到懊惱。 『有妳這樣的傳人,銀之風真是可悲。』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用她不曾聽過的冷酷語氣說著:『而妳早就知道會如此。』 她抬起頭,與她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站在走廊中間看著她,對方的銀眸反射著寒光。 『妳從小就有感覺了,對不對?在妳說著「害怕孤單」這個藉口的背後……妳早就隱隱察覺到,珍視的人總有一天會離開妳。』那個『她』一語道出她從沒對人說過的秘密。 那是種可怕的預感,遠在她父母因病去世以前,她便經常處在某種恐慌之中──無論她握得多緊、抱得多緊,重要的東西總會以各種形式鑽出她的掌心。 這並不合理,她沒有預知的能力,但那份恐懼實在太過真實。幾年後,父母離開了她,又過了幾年,她的族人全都離開了人世。 『滅族,還有什麼比這更糟,妳的「預感」卻沒有停止。』對方向她往前幾步,直到兩人只剩下半尺的距離,『同樣的事還會再發生,而妳只會龜縮在這裡,天真地想著那個開竅者的事,連替族人復仇都不敢!』 原本對方說的都是她無力阻止的事,只有最後這句話是實實在在的指責。 如果她真的有那個意願,沒有人可以阻止她離開學校,浪跡天涯地去尋找那團謀害她親族的開竅者。她不必糾結在狄耀陽身上,他與那群兇手沒有瓜葛,她需要報復的對象仍逍遙法外。 她不必擁有能夠單挑那群開竅者的能力,但她連加入聯盟的搜索偵查這件事都沒有去做,這明明是她唯一能為族人做的事── 不對。 她的族人真的希望她去做這件事嗎? 銀之風不是那種說著「報復沒有意義」這類漂亮話的種族,事實上很多時候也挺崇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絕不會對欺辱銀之風的惡者示弱,不過並不是在所有狀況下都是如此。 例如,存在著比報復更好的選項的時候。 「我不會把我的人生奉獻在為族人復仇上。」她直視著她自己,「或許未來當我碰到那些人的時候,我會復仇,但這不會是我今後人生的目標,我從不是為此而出生。」 她拿出疾風斬橫舉在自己胸前,在對方反駁前加重語氣:「我是最後的銀之風,我最應該做的事情是精進我族的武技、我族的智慧,更進一步地說,我會成為銀之風的驕傲,且不是透過復仇這件毫無自我可言的事!」 她揮刀劃過眼前的幻影,斬去多餘的迷惘,昂首闊步地往前行進。 經過一段路,她抵達一扇雕琢細緻的門扉,門上刻著一段話。 「最大的敵人必定是自己,但是你偶爾也得向自己認輸。」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認輸」二字,她的確破除了那個幻影而進,但她心中的某些部分確實認輸了。 她仍是個害怕孤獨與失去的人,她會深深記住自己的無力,以此為食糧,使自己總有一天能抬頭挺胸地面對逝去的族人。 總有一天。 她推開門扉,那個指引她來到此地的白髮青年笑著歡迎她。 「恭喜妳,希娜‧亞黎安娜,妳通過了我精心設計的考驗。」 她走進門,這是個相當窄小的房間,正中央的水晶棺木佔去大半位置,裡頭的藍髮女子靜靜地躺在白花之上,棺下七彩的陣法使整個空間的顏色不斷變化。 這裡是一間墓室。 「所以,那些關於您與蘭娜小姐的故事與傳言都是真的。」她看著門對面的牆上掛著的畫像,畫裡的一男一女正是白髮青年與棺中的女子。他們是艾薩‧儀‧嵐斯洛與蘭娜‧伊維亞,創立學院的人。 「是的。」艾薩點點頭,「麻煩妳走到畫前面,替我取出畫框後頭的東西好嗎?妳知道,一段記憶是碰不到任何東西的。」 她聽話地打開畫像,後方擺放著十多個方塊,她取了一個出來:「這是?」 「向賢者聽取預言的通行證,一人一生能夠用一個方塊換取一次機會。」艾薩向她解釋了通行證的來由,以及通過考驗的學生才能得到資格的事,「順便,我會告訴來這裡的學生,關於學院的秘密。妳知道這上頭是哪裡嗎?」 他說出渾沌之潔與蘭娜靈魂的關係,只要是嵐斯洛的學生都知道渾沌之潔的力量對學院來說有多重要,但誰也不會想到它的力量來源竟如此偉大。 「我一定會盡全力守護這所學校和您的理念的。」她答應道。 在做出這個誓言的九年以後,她所保護的東西,遠超過這些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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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