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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9/22 11:25:35瀏覽340|回應0|推薦3 | |
招集傳人並賦予傳人救世神器的是在當代現世的大預言,由黎明神殿當任的幻時精靈保管,在嵐斯洛與維多利亞兩大家族的監督下宣讀給傳人聽。 好巧不巧,這任的幻時精靈就是耀陽的養母,春陽。黎明神殿等同於耀陽的家,連帶讓希娜對此地熟悉有加。 「等一下這裡就要變成儀式場所了,感覺真奇妙。」她看著神殿中庭的白色石磚,數不清自己婚前跟丈夫在這裡對打過多少次。 「對我來說這也是第一次見證大預言。」春陽傾身逗弄希娜懷裡的孫女,「賢者大人那邊有指示說不能讓孩子們聽見預言,妳等等得讓耀陽照顧她了。」 「他沒有說伴侶或極為親近的人不能知道預言,卻只限制了孩子……您不覺得奇怪嗎?」 「賢者大人有他的考量吧,也可能是跟預言內容有關,無論如何,等等我們就會聽見預言了。」 散佈於各地的傳人陸續抵達黎明神殿,維多利亞的萊因和嵐斯洛的艾隆亞也一起進入儀式會場。有些傳人跟她一樣帶著年幼的孩子,孩子年紀比較大的則直接留在家裡。 「抱歉來得有點晚了,安頓我們家那兩崽花了番功夫。」丹佐‧葛利亞的大嗓門響徹中庭,「咦?水之紋章實體傳人還是沒到嗎?」 「我也想看看她是什麼樣子的人呢,先前一直沒出現。」克莉莎‧葛利亞說道。 在這回的大預言宣讀以前,傳人們就分別打過幾次照面,為了將來的合作先熟悉彼此。這之間,只有水之紋章靈體傳人從沒出席過。 「關於澪露‧波希德……我有試著跟水精靈族聯絡過,」負責聯繫東大陸傳人的萊茵開口:「他們說她已經在去年底意外過世了。」 這句話震驚了在場的傳人們,尚恩‧艾拉多發出驚呼:「這真是太不幸了。」 「這是在說我們失去了整個水之紋章嗎?」墨言‧拉斐托利安說道,包含數百年前就宣稱沒有後人的水之紋章靈體,若實體紋章也這樣絕後,就等於是在宣告一整個紋章屬性的消失。 萊茵搖搖頭,「不,她有留下一個才一歲多的孩子,這個年紀就算沒有賢者的禁令也聽不懂預言吧。」 羅碧數了數,所有人都已經到齊:「那就只好在一位傳人缺席的情況下開始儀式了。」 耀陽等人帶孩子們離開後,他們站定位置,艾隆亞由春陽手中接過大預言的卷軸,替宣讀儀式揭開序幕。白光構成的人影由卷軸竄出,精靈的形象以空靈的聲音說出不曾落空的命運。 「一個墮落的水之族民帶來契機,黑靈將啃噬大地、摧殘生命、帶來絕望,這是必然。這個世界,充滿不可避免的必然,我們阻止不了它發生,但我們必須阻止它永遠進行下去,這是傳人的任務。」 「第一次呼喊的傳人,達不到條件,英雄化為銀鎖暫穩大局;直到第二次呼喊傳人,無人知曉的轉折帶來第二次契機,血脈留傳,無可斬斷。戰爭時的歌曲再次被詠唱,七色花朵在世界的角落綻放。在花朵凋零前,紋章的繼承者啊,這世界容不下第二次失敗,若然一切將化為烏有。」 流光回到卷軸內,包含儀式見證人,沒有誰發出一絲聲響。 這是對他們無能為力的宣判,一切甚至都還沒開始。 「由傳統來看,傳人的任務應該是要種植七之花的。」玖菈‧羅姆打破沉默,「但照這個預言來看,我們連得到七之花的權利都沒有嗎……」 「還完全處在被動狀態!」丹佐憤怒地說:「『我們阻止不了它發生』──那預言還有何用!」 羅碧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確實這個預言唯一說清楚的,就是我們一定會失敗……」 目前任何事端都沒出現,他們也無從討論對策,就這樣在低迷的氣氛中解散。希娜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直到她與家人以及羅碧一起踏上歸途。 「『戰爭時的歌曲再次被詠唱』嗎……感覺與風之紋章靈體有關呢,不過那也是下一代的事了吧。」羅碧半自言自語地說,「妳覺得呢?希娜姐?」 羅碧喊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大概是這樣吧。」 「妳在想什麼?」耀陽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她趕緊回應:「沒什麼啦,我也是在想大預言的事,不過我們還是不要繼續談了吧,雖然希絲彌亞還這麼小,但再談下去也算違反禁令了。」 她沒說謊,她在想著大預言中的那個「銀鎖」,在預言所指的第一代中,只有銀之風的她對得上這個名詞。 也許,丹佐口中沒有用的預言,揭示了比他們認為更多的未來。
不久,戰爭爆發。 大批夜生物出現在各地,連帶發生多起人們無故自相殘殺的事件,只有傳人曉得這是因黑靈而起,也只有傳人曉得他們什麼都辦不到。 聯盟馬上派兵鎮壓和平緩各地災情,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隨軍上前,用紋章壓倒性的力量去消滅夜生物,甚至是消滅自己的同胞。 他們也沒有就這樣向命運低頭,仍竭盡全力去尋找問題的來源,研究用七之花以外的方式防止世界崩壞。 結果是一無所獲,直到那個自稱主謀的人現身。 赦力亞‧道爾第一次被傳人目擊到時,在場的人是希娜、尚恩以及墨言。他們三人隻身突入夜生物異常密集的地區,並在清空一片戰場後遇見了他。 「傳人嗎?哼。」赦力亞發出仰天長笑,淺綠色的雙眼裡滿是不屑,「你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徒勞!誰也無法阻止這個世界毀滅,人們將在痛苦之中死亡!」 「這個人瘋了。」尚恩皺起眉頭,「難道又是一個被黑靈影響神智的人嗎?」 「看起來不像,他的反應可比那些人鮮活多了。」墨言拿著夜咒之筆的手懸在空中,思考著該不該動手。 希娜同樣高舉疾風斬警戒著:「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種危險的地方?」 「危險?一點都不。」赦力亞往夜生物的方向後退,敞開雙臂做出要擁抱的姿勢:「我是赦力亞‧道爾!記住這個給世界帶來終末的名字吧!」 在他們做出攻擊的決定以前,他已經融入那片黑色之中,不見蹤影。 那一天起,他們認識了這個把自己奉獻給黑靈的男人,他在各個戰場出沒,對逝去的生命予以譏笑。傳人與聯盟合力搜捕他,卻總是讓他溜掉,夜生物和被扭曲的人們都在他的掌控中,連接近他都相當困難。 太多生命在戰爭中逝去,包含希娜部分的朋友與認識的人,她的不安每天都在累積,但她除了揮劍外沒有其他辦法。當她一次又一次地在挫敗感中回到家時,最能讓她恢復元氣的就是與女兒相處的短暫時光。 「媽咪!」希絲彌亞常常會踩著不穩的步伐到門口來迎接她,「媽咪回來了!」 「嗯,媽媽回來了。」她卸下沾有血汙的防具,抱起女兒,「爸爸還沒回家嗎?」 負責照顧希絲彌亞的春陽從客廳走出來:「他說今天應該也回不來了。」 他們兩人都分別被派上戰場,能同時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這樣啊……謝謝您幫我照顧她。」 「媽咪,一起吃飯!」希絲彌亞高聲說,彷彿要把她的疲憊嚇走。 「好,一起吃飯。」她看著懷中女兒天真的笑臉,腦中閃過赦力亞的瘋狂,她下定決心,絕對不會讓那樣的扭曲碰到孩子一根汗毛。
戰爭開打的第二年末,她發現自己又懷孕了。 有過第一胎的經驗,這次她和丈夫都很沉著地應對,大多時間有春陽幫她哄著希絲彌亞和幫忙家務,她也能比較安心地休養,讓還未出生的嬰兒能好好成長。 這一次孩子一定會繼承紋章了,她扶著肚子想,第二個孩子即將出生在這戰火漫天的絕望時代,面對大預言給第二代的任務…… 「媽咪不要哭嘛。」希絲彌亞在這時跑了過來。 「媽咪沒有哭,妳看,我沒有流眼淚吧?」她微笑,讓女兒湊近自己的臉來檢查。 「可是我知道媽咪想哭。」希絲彌亞說道。女兒幼時對感情的敏銳度絲毫沒有減少,反而隨著年歲增加而變強。 「沒事的。」她親了女兒一下,「門口那裡有聲音,應該是爸爸回來了,希絲幫媽咪去迎接爸爸吧?」 半分鐘後,耀陽被女兒拉著走進臥室,他彎腰拍了拍希絲彌亞的頭,「謝謝希絲帶我來找媽媽,妳先去廚房找奶奶玩好不好?」 「好吧。」 待臥室只剩下他們,她對明顯有意支開希絲彌亞的丈夫問道:「怎麼了嗎?」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妳……」耀陽似乎難以啟齒,「『宿命』……那個毀滅銀之風的開竅者組織又出現了,他們幫著夜生物與我們敵對。」 她感到心跳漏了一拍:「這是真的嗎?真的是同一組人?」 「千真萬確,聯盟不會搞錯的。」 她說不出話,失去族人時的心情湧現在她心中,相比起最初滿是復仇念頭的憤怒,她心裡更多的是哀傷。理解她的丈夫輕輕將她抱住,任由她沉醉在回憶中。 她想起在嵐斯洛的時候接受的最後考驗,學生時代的她說出過或許會復仇的話語,今時今日,在戰場上見過那麼多生命的破滅以後,就算不是為族人、而是為了人們去制裁「宿命」也好,她實在不認為自己在揮出這一劍後還能保持理智。 幾個月後,兒子路理彌亞帶著紋章出生,她持銀之風的臨時兵器重新回到戰場,自始至終都沒有去正面迎擊「宿命」。
路理彌亞現在正是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可是戰況已經太過惡劣,人們已經陷在絕望中太久,連體弱多病的羅碧都被推上戰場,她哪還有可能待在家裡? 羅碧不是戰鬥人員,但她的歌對戰況具有一定的貢獻,除了能改善軍隊的氣氛外,最近甚至發現對於發狂的幻界人和夜生物有些許牽制效果,於是她的位置越來越接近前線。 希娜盡可能待在羅碧身邊確保安全,用刀刃排除所有可能會打斷歌聲的危險;羅雅一直都反對妹妹站上前線這件事,全因為有希娜的戰力保證才一回回放行。 那天她們前往戰場前,她也信誓旦旦地對徒弟和羅雅承諾她們會平安歸來。 可嘆世間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那場戰役特別混亂,沒多久聯盟軍的隊形就被敵方衝散,希娜費盡力量仍沒辦法在羅碧身周清出一個安全地帶,兩人的距離甚至還被漸漸拉遠。 「羅碧!!」 就在不到幾步的地方,她親眼看著夜生物的利爪穿過朋友破損的盔甲和纖弱的身軀,那溫熱的血還有幾滴濺到了她的臉。 她記不清那天她是如何回到營地,數不清身上有多少傷口,分不清哪些血是她自己的、哪些血是羅碧的。 她只記得,她在意識模糊之前把羅碧的遺體帶了回來,恍惚中,她看見坦伊絕望的表情,聽見羅雅那句「我再也不想看見妳」。 屬於羅碧的紋章悄悄爬上了她的左手背。 她累了,好累,她趴在丈夫的懷裡哭了一個下午,連在孩子們面前保持微笑都做不到。 她又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人,連好友的信任也一併失去了。 在滅族以後這近十年的光陰裡,她根本毫無長進,連近在眼前的人都保護不了,她到底該如何前進?惡夢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銀鎖。』 風之殤的聲音在她沉寂的心中擴散。 『這是停止這場戰爭的唯一方法,在妳女兒去嘗試之前。』 「你說……什麼?」 風之殤向她解釋紋章並不一定要選擇有血緣關係的宿主,若前任宿主在留下後代前死亡,紋章會自行依附到最適任的人身上;而在羅碧之後,風之殤的首選便是她的女兒希絲彌亞。 『她的命運有著左右幻界未來的可能,前提是她和幻界都能平安撐到時機成熟;倘若這場戰爭不停止,其中一方很快便會破滅。』 她要風之殤詳細交代銀鎖的事,被對方拒絕。 『我目前能說的就是這麼多,剩下的,妳親自去向賢者大人詢問吧!』 風之殤的話讓她感到非常不安,她原本以為她的孩子中負擔最重的是路理彌亞,現在卻說希絲彌亞能左右未來?並且不把目前的戰爭停止,她很可能會失去她的家人,乃至整個世界? 不能再這樣下去。 她翻開櫃子的最底層,取出那個被她放置許久的黑色方塊,她通過考驗取得的預言資格。賢者的居所不是秘密,但平時也不會有人前往,因為賢者不會輕易見客,不過,有了這份資格就不一樣。 她沒有把事情告訴丈夫,而是叫上了徒弟,與關鍵的女兒三人一起去了幽幻神殿。 坦伊自從失去羅碧後就處於非常不穩定的狀態,眾人都看得出他在壓抑著什麼,隨時有潰堤的可能。她對這樣的情況感到自責與不忍,卻也沒有獨自前去聆聽預言的勇氣。 果然,她並不如徒弟一直以來所推崇的那般崇高,只是一個自私又不稱職的師父呢。
「我知道妳會來,希娜‧亞黎安娜。」 坦伊在神殿外等著她們,預言廳只有彌宇的幽魂和創世神孤寂的王冠,希娜牽著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女兒,交出了預言資格。 「請您告訴我這孩子的未來。」 賢者微微挑眉,好像不是很驚訝:「妳不問問自己的嗎?」 「風之殤說要暫時救下這個世界,銀鎖是不可或缺的,而依照他的講法,就算不說清楚銀鎖究竟是什麼,我也大致明白了。」她脫下左手的手套,綠色紋路蜷曲在手背上,「我的未來很清楚,『英雄化為銀鎖暫穩大局』。」 「好吧,資格和預言當事人都在這裡,我沒有理由不交出預言。」賢者招出銀色長杖,以空靈的聲音說:「穿越無盡時光,死亡精靈的詛咒再現,附體於歌頌者之靈魂,心力交瘁。竭盡對冰雪的呼喚,成果還尚未知曉,血色已見,生命之火熄滅不再燃。」 她不自覺捏緊了放在孩子肩上的手,「您是說──」 「等等,接下來的我不希望她聽見。」賢者喚來侍從,侍從很快拍了希絲彌亞的額心一下,使其陷入沉睡才說出最後一句預言:「生命之火熄滅不再燃,以銀鎖之姿伴隨世界消亡。」 「我不相信,」她抱起躺在自己膝上的孩子,銀眸是不曾有過的惶恐:「世界一定會毀滅,而她也一定會死?」 「幻界是我兄長彌音的一個和平之夢,它很脆弱,我試過所有方法保護這個夢,但這天還是步步逼近,所有戰爭紛亂都是必然。」賢者轉過身面對王冠,「銀鎖也是下策中的下策,成為銀鎖是最慘的死亡方式,兄長不會接受這種事。」 他說明了風之殤不肯說的部份,包含那招來死亡的幻界聖曲‧終章。 「這孩子不會變成銀鎖……難道說,風之殤所謂她能夠左右世界的命運也是騙人的嗎?」如果到頭來一切都會消失,那不管如何左右都沒有意義。 「那不是謊言。」賢者低頭看著手中的銀杖,「我的預言從來沒有落空過,但這回不同,我還能看見其他事……希絲彌亞身上有著非常非常渺茫的可能性,但機會太過微小,幾乎只能說是奇蹟。」 「奇蹟會發生的,銀鎖只要有我就夠了。」她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離開她了,哪怕代價是她自己必須永遠離開她所愛的人。 為了希絲彌亞、為了路理彌亞、為了耀陽、為了坦伊、為了羅雅、為了死去的羅碧……也為了,她那幾乎快被戰爭與孤獨感壓垮的心。 她要停止這場戰爭。
回程那段無法使用傳送陣法的路途中,她回頭看了看已經一個多月沒笑過的徒弟,停下了腳步。 「坦伊,我要向你、不,我要向『你們』拜託一件事。」 「『我們』?」徒弟面露驚訝:「師父,您一直都知道?」 「你們怎麼以為能瞞過師父我呢?」她早就發現她徒弟長年試圖隱瞞的秘密,那個軀體裡存在著兩個不同個性的個體,「你們兩個都聽好了,坦伊,我……我很快就會死了。」 她的徒弟們向來聽她話,這次也隱忍著驚訝與內心的起伏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沒有把預言的事說得很仔細,只說了她會犧牲生命成為解決混亂的關鍵。 「對不起,我知道這對剛失去愛人的你們很殘忍,但我沒有選擇了。」她舉起懷中仍然睡著的女兒,「因此,我想把這孩子的未來託付給你們,拜託你們代替我在必要的時候照顧她。」 事實上,現在的坦伊跟徒有身體的空殼沒有差多少,她希望這個「任務」能成為他們的下一個重心,雖然不能取代羅碧在他們心中的地位,至少能夠給他們一個生存的理由。 把女兒交給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徒弟,她很放心。 「師父,難道連您都要丟下我嗎?」比較文靜的徒弟問道,「『他』也在喊著一定還有其他方法──」 「坦伊,答應我!」眼淚奪眶而出,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耀陽,也不能拜託羅雅,只有你能幫我了!」 她的愛人說什麼也會阻止她,羅雅已經不願意與她交談,她知道這是在利用坦伊的忠誠心,是非常可恥的行為。 可以的話,她也想親自守護女兒的未來,她也想親自把自己所知全部教授,好讓女兒能夠更接近所謂的奇蹟。 但她辦不到,她辦不到啊! 「……我答應妳。」最終,坦伊開口,「我們都答應妳……師父。」 他抽出腰間的軍刀平在胸前,如同當年希娜在銀之風的故地前做的一樣。
接著,她接受風之殤的教導與指示,習慣她完全不擅長的歌唱,為成為銀鎖做準備。眾人把她自我隔離的行為解釋為沉浸在羅碧死亡的哀痛中,沒人知道她在做些什麼。 羅雅與她斷交反而方便她隱密行事,就這樣告別也好,在對方恨著她的狀態下…… 在她決定行動的前一晚,趁著丈夫還在戰地,她在臥房裡寫起了她想對未來的兩個孩子說的話。 起先,她還能心平氣和地把思念寫下,直到旁邊嬰兒床上的路理彌亞發出輕微的鼾聲,她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情感。 「對不起、對不起……希絲、路理……我真的不想這樣的,對不起……我沒辦法當個稱職的媽媽……對不起……」淚水沾上信紙,她鬆開筆桿,用雙手掩住半臉好讓哭聲不會吵醒孩子。 她多想馬上走到嬰兒床邊抱起兒子,想看他長大拿起疾風斬的樣子,想目送女兒走進嵐斯洛學院的大門,就像她曾跟羅雅說過的那樣──有太多、太多願望無法實現。 「希娜?」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望向臥房門口,發現自己沒有將門關好,讓睡在客房的春陽察覺了騷動。 至此,她是沒有可能把事情瞞過去的,她也不擅長說這種謊,只好向丈夫的母親坦白。 「我明白妳的想法和理由。」春陽聽完後緩緩地說:「可是耀陽承受不住的。」 「為了希絲彌亞和路理彌亞,他會承受住的。」她知道丈夫有多愛她,她太了解他了,閉上眼就能想像他對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她拿起桌上完成的信和記有她武技的小冊子:「能麻煩您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把這些轉交給他們嗎?」 她本來是想交給坦伊的,但交給耀陽以外的家人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春陽最後也像坦伊一樣被說服,將即將成為遺物的信件保管下來。
隔日,她在與孩子擁別後,啟程前往北方夜族的禁地,永恆精靈之墓。賢者判斷在那裡最有可能以銀鎖鎖住暴走的黑靈和其宿主赦力亞。 她的速度很快,夜族的守衛根本攔不住她,她直接跳下作為通路的井口。 「風之紋章傳人?妳一個人到這裡能做什麼?」赦力亞站在陰暗中看著她,「算了,就算所有傳人一起來也做不了什麼。」 「我才想問你……你到底為什麼要做出這些事!?你的目的是什麼?」若不是他,現在的幻界就算面臨崩毀問題,也不至於處在這種悲慘的狀態。 「目的?」他竟還表現出不明所以的樣子,說道:「我根本沒有什麼「目的」,我只是把一切導向必然的結果。」 「我才不相信什麼必然。」她就是為了摧毀這些「必然」才會來到此地。 於是,她唱起了幻界聖曲‧終章,開始對自己的送葬。 賢者說的沒有錯,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過程,在最後的音符落下的那一刻,她的身體由末端逐漸被剝離靈魂,伴隨著難以言喻的劇痛。 並且,直到整個過程結束前她都不會死亡,只能被折磨到最後。 她躺在地上,在痛苦之間各式各樣的回憶與思緒閃過她的腦海,她想起她的家人、她的族人、她的好友們── 此刻誰都不在她身邊。 最害怕孤獨的她,正孤獨地面對死亡。 「啊……果然至少該跟羅雅和好再來嗎?可是我能拿什麼跟她和好呢?」 「現在的我應該有資格去見羅碧了吧……」 「真希望坦伊他們能振作起來。」 「我答應過斬夜大人要告訴她銀之風劍技的技巧的。」 「祈涓跟修在創界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希絲彌亞跟路理彌亞是不是開始想媽媽了呢?」 「陽……」 她給孩子留下了信,給羅雅、祈涓等親近的朋友透過坦伊留下口信,就只有對耀陽什麼也沒準備。 她不是沒有話要說,而是要對他說的話區區幾封信紙無法表達。而且,她深信,即使不說出口、不寫下來,他也明白的。 她的人生因為跟耀陽相遇而改變,讓她找到哀痛與復仇之外的第三條路,使她能在短暫的生命裡真正品嘗到「自由的喜悅」。 她真的……非常非常…… 「妳、妳到底在做什麼?」或許是她強烈的思念讓奇蹟發生了,耀陽在她幾乎快要完全成為銀鎖的時候出現,被她事先設下的結界擋在一段距離以外。 「阻止戰爭。」她開口,聲音虛弱得連她自己都驚訝,「陽……對不起……只有這個方法了……」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方法!?」丈夫臉上除了惶恐還是惶恐,他焦急地拍打結界卻毫無作用。 「『銀鎖』,」她笑出聲來,「我一直都知道是我……」 「不是妳,不是妳,不是妳!!!」 「陽,你要照顧好我們的兩個寶貝喔……」想到被她留下的一對兒女,哀傷再度湧上,「告訴他們,媽媽覺得很抱歉……很抱歉……」 他的惶恐漸漸被絕望取代:「不要這樣對我,希娜,不要──」 「謝謝你給我的一切……陽,我很幸福……」她閉上眼,說出濃縮了她對他所有思念、回憶、感情的那句話:
「我愛你……」
銀色的英雄,殞落。
《銀鎖傳》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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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