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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幻歌外傳】銀鎖傳(一)
2017/09/07 06:27:34瀏覽296|回應0|推薦2

她是帶著責任出生的,每個傳人都是。

她相信她也會帶著責任死亡,像是看見了什麼預知一般,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如此確信。

曾經,她很迷惘,她的生命就是與責任為伍,彷彿只是用過即丟的物品。如此,她本身的價值是什麼呢?

父母親這麼告訴她:「沒有誰是為了他人的目的而生,每個人的生命都是有價值、有意義的,命運也只能靠自己去創造!」

她的父母在她八歲時就因病去世,如今他們的樣貌和聲音都只剩下模糊的片段,卻只有這句話深深烙印在她的記憶中。

從此,她不再迷惘,每一步都是為了她所相信、所愛的人事物而前進。

每一步,都是為了證明她自身的價值。

 

 

希娜‧亞黎安娜‧恩德爾各,這是她的全名。「希娜」在風族古語裡代表「自由的喜悅」,她的父母希望她能夠品嚐自由而成長。

她繼承了風之紋章實體,又擁有即使是在戰鬥種族銀之風也算非常優異的天賦,自幼就被稱為「最強傳人」,身邊的人都對她抱著高度期待,她也不負眾望,擊敗所有慕名前來挑戰的對手。

同時,她並不是一個冷血的戰鬥機器,事實恰恰相反。她與她遇見的每個人交朋友,連擊敗過的對手都不得不對她產生好感。強大又親和,讓人不禁欽佩「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完美的人存在」。

眾多朋友之中,她最親近的莫過於風精靈族的紗迦納。妹妹羅碧是風之紋章靈體傳人,她們起先是因為雙方傳人的身份才認識,卻漸漸建立起朋友關係。可惜的是,羅碧的身體非常虛弱,不能時常出門遊戲,相對的,姊姊羅雅跟她的相處時間長上許多。

羅雅的沉穩聰慧跟她的自由奔放完全不同,或許就是這份相異讓她們成為摯友。她很喜歡跟羅雅相處,每次交談都覺得自己成長了一點……也離孤單更遠了一點。

「妳這麼強,應該沒有害怕的東西吧?」羅雅在觀看完她與一個挑戰者的比試後問道。

「當然有啊,我害怕的東西很多呢!妳還不夠了解我嗎?」她說著抹去她所繼承的神器──疾風斬上的灰塵,並把武器化為容易攜帶的型態,「妳猜猜看,我最怕的是什麼?」

「我是在問實際存在的東西啦……我當然知道妳最怕什麼,妳以為我們認識多久了。」羅雅翻了個白眼,走到希娜旁邊,拍了拍她的頭:「小希娜最怕孤單了,對不對?」

「對啊,我超怕。」她坦然地說,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好友,「謝謝妳跟我做朋友,羅碧也是,謝謝妳們。」

同樣的事她做過很多次,好像謝幾萬次都不夠,也經常有事沒事抱住朋友、親人,好像他們隨時會消失。沒人知道這個從出生開始就不乏人關愛的孩子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孤單。她父母雙亡,但她還有兩個很疼愛她的叔叔,凱洛爾與奎諾瓦,銀之風的人們更是把這傳人捧在手心呵護。

興許她自己也不明白,唯一肯定的是,為填補對孤單的恐懼,她的朋友數是一年年在倍增。

單純交朋友似乎還是滿足不了她;十三歲的時候,她從連武族帶回一個小她一歲的少年,訓練他成為自己的徒弟。

少年的名字是坦伊‧馬卡雷,非常愛哭卻又莫名倔強。她在坦伊身上看見成為強者的資質,那是誰都不曾預見的,就連銀之風族長在初見他的當下都不禁皺起眉頭。

「不用管其他人,我相信你,更重要的事你得相信自己。」她直視著坦伊說,拿起她特別挑選出的臨時兵器讓他握住,手把手地教他正確的握刀姿勢,「你辦得到嗎?」

「可以……我相信我可以!」坦伊用力地說,「我一定要變強!」

「這就對了。」她點點頭,「他們也說除了銀之風自己沒有人能使用我們的步伐,這種死板印象我也要顛覆。坦伊,我相信你就是那個能辦到的人。」

「我絕對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他精神抖擻地說,這時,他像是注意到什麼,左顧右盼一陣後,問道:「師父有聽見歌聲嗎?」

「那是羅碧的聲音,你運氣真的很好呢,才來這裡沒多久就碰到她難得走出門。」她向遠方揮手,「羅碧是個很可愛的孩子,你會喜歡她的。」

她沒想到,這不經意的一句話會成真。坦伊因為羅碧而臉紅的次數很快超越他哭泣的次數,就是平常再不關心戀愛話題的她都知道徒弟的心思在哪。

她誠心希望坦伊能跟羅碧有個幸福的結局。

 

 

帶回坦伊以後,她怕孤單的毛病一下好了很多,但她心中仍有塊很大的空虛──她想要一個能讓她盡情發揮全力,又能跟她暢談無阻的對象。

她認識很多聊得來的朋友、也和無數強者切磋過,就是沒有人能滿足條件,總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她等了又等,也嘗試把交友圈擴得更大,這個人就是不出現。奇怪的是,她相當確定會有這麼一個符合條件的人存在,明明這只是她個人的願望而已。

 

到了該去學校的年紀,她和羅雅一同前往嵐斯洛就學,她立刻愛上了這所學校,還揚言將來要是有了孩子一定要讓孩子來當學弟妹。

「妳不覺得妳想太早了嗎?」羅雅挑高眉頭問道。

「有夢最美嘛。」她站在渾沌之潔前方,感受著鎮地之寶散發源源不絕的力量,保護這座美麗的校園。

一年轉眼間接近尾聲,她也幾乎跟半個高等部切磋過武藝,仍然沒有遇見她在尋找的對象。

學期末,她幫好友邊收拾行囊邊聊天。

「別灰心,夏臨以後坦伊也要來了,學校生活會更充實的。」羅雅拍拍她的肩膀說。

「我沒有灰心啦,只是免不了失望。」她聳聳肩,把成疊的信件整理起來:「話說回來,妳收到的情書好多。」

「嗯,都是聽過我唱歌的人囉,從紀念日的表演以來就沒有斷過呢。」羅雅把三十來封信全都放進一個箱子裡,至於箱子該如何處理……她是絕對不會帶回去讓族裡的人看到的。

「真羨慕妳和羅碧的歌喉,像是魔法一樣。」她清楚明白自己的歌聲有多可怕,完全不能發揮風族的特性。

「妳的劍舞才是魔法,看過以後開始追妳的人也不少吧?」羅雅語帶揶揄地說。

她搖搖頭:「他們連跟我打成平手都不行。」

「也是……不過如果這是妳找伴侶的條件,那恐怕有點困難。」羅雅的金眼在眼眶中轉了一圈,「我也不會指望找個跟我一樣會唱歌的人作伴。」

「我不是在說伴侶啦,我現在只想找一個好對手,伴侶什麼的以後再說。」她把學期初收到的話原句奉還:「妳不覺得妳想太早了嗎?」

羅雅會心一笑:「有夢最美嘛,哈哈!」

 

夏臨時節,希娜徹底鍛鍊自己的徒弟,要他不能在學校丟臉。坦伊這時已經學會半套銀之風步伐,連他的族長都對他另眼相看而願意教他操縱武器的方式,也歡迎他隨時回到族中,他卻一口拒絕。

「我沒學會銀之風的步伐前是不會承認自己屬於連武族的。」他說,這話聽起來或許矛盾,但它包含了他身為戰鬥種族的骨氣,絕不半途而廢。

銀之風的眾人都很照顧坦伊,將他視為他們的一分子。所以當他們看見希娜訓練得太狠時,不免有些不忍心。

一位銀之風的長輩這麼說:「我自己也沒辦法一時半刻不打鬥,也訓練得很緊,但希娜這小妮子是不是對你太嚴格啦?她簡直是要把你拉到傳人的強度呢……別介意我這麼說,你的天份跟她不一樣。」

「我的資質的確很差,但師父也絕對不是您們口中的天才。」他用率直的雙眼直視長輩:「就拿她現在要我練習的『挑斬』來說好了……她要我五分鐘之內做出一千次,這聽起來已是極端嚴格、甚至不可能的要求,但她給自己的要求卻是這個的兩倍。」

「五分鐘兩千次挑斬!?這簡直是瘋了!我自己的最高紀錄也才只有一千兩百次!你們還只是青少年而已,怎麼受得了?」

「師父她就是這麼一路自我要求而來,所以我也不會示弱。」他說完便繼續訓練,以早日達到師父的標準。

 

嵐斯洛的第二年開始,這一年是對希娜來說最重要的一年,她的人生在這以後完全改變了。

學院在開學時公佈了維嵐大賽的消息,所有人包含她都很期待,能跟友校維多利亞的學生戰鬥必定能給她帶來新的刺激,才剛開學她的心思就全飛到了這上面。

比賽的前三天一切都非常順利,她戰無不勝,讓對上她的維多利亞學生叫苦連天,他們連對手的影子都看不見就落敗了。

「可惡!」第三天最後一場比賽的對手生氣得把武器甩到地上,「妳給我等著,妳可能以為妳鐵定會拿到冠軍,明天妳就不會這麼想了,狂狼絕對不會輸給傳人!」

「狂狼?」

「對,大名鼎鼎的炎之狂狼,他雖然是個開竅者,卻強得讓我們這些幻界人都不得不佩服。」他說,為母校的驕傲做宣傳,「他是你明天的對手,而維多利亞必勝!」

這引起她的注意,一個不會輸給傳人的學生真的存在嗎?她長久以來尋找的對象終於要出現在她眼前了嗎?

當晚,她輾轉反側,不斷想著這件事,殊不知幻界史上最難以置信的事情正在發生──四大戰鬥種族中首屈一指的銀之風,被開竅者屠殺得一人不剩。

她成為全世界最後的銀之風,而當她收到消息時,已經是整件事結束後的隔天早晨。前來通知她的人是聯盟位階第二高的人,斬夜‧玄璧,也是她小叔叔奎諾瓦最好的朋友。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她揪著斬夜的衣服,早已沒有理智去顧及對方的地位,「如果我在的話……如果我在的話……」

「奎諾瓦不要妳知道,妳的族人都不要妳知道!妳最清楚銀之風的驕傲,妳也清楚他們這麼做的原因,不要像個弱者一樣大吼大叫!」斬夜壓著她的肩膀說,這些話對於一個剛失去族人的孩子來說太殘酷,但斬夜知道,如果朋友還在世,必定會說出相同的話。

「這不是真的……」她放開斬夜,無力地跌坐到地上,「前幾個禮拜,我明明還跟他們說著話,現在……」

她後面的話語沒有人能聽清,全部化為悲傷的碎語。羅雅和坦伊都不知如何安慰這個狀態的希娜,只能抱著她和握著她的手。

「希娜,妳要放棄今天的比賽嗎?」艾隆亞‧颯‧嵐斯洛緩步走到他們身邊。

「校長,她這樣不可能比賽的,她應該要回族裡去給族人哀悼!」羅雅生氣地說,不敢相信校長還要她去比賽。

「我是在問希娜。」艾隆亞嚴肅地說,「希娜,銀之風會因為任何理由逃避戰鬥嗎?」

坦伊也感到很不理解,「校長,您不能用這個來逼她──」

「我再說最後一次,我是在問希娜!」

眾人將視線放在她身上,就在艾隆亞認為收不到回覆,準備改變語氣的時候,他得到了一個嘶啞的回應:「不會。」

她輕輕推開朋友和徒弟,站起身來:「銀之風不會逃避任何戰鬥……校長,我聽說對手是開竅者?」

「是的。」

「那我會準時出現在賽場上。」她說著離開他們身邊,沒有人追上去。

 

 

她就像自己說的準時站上賽場,她看見了她的對手,身材健壯、樣貌粗野,一對火瞳裡面閃著期待的目光。

那就是狄耀陽,一名開竅者。

跟殺死她族人的兇手一樣。

她越想,胸膛中累積的懊悔和憎恨就越濃厚,當播報員宣布比賽開始,她簡直控制不住自己以極速飛奔出去,恨不得把疾風斬送進對方的胸口。

令她驚訝的是,他居然接下了她的第一發攻擊。

兩把武器的震盪讓她的手感到些許麻痺,不過這沒有減緩她的速度。她持續進行高速攻擊,如她預料的,對方根本連她的所在都看不清,只能勉強打到她幾刀。

他似乎也知道不能繼續處於這種被動狀態,他招來大量元素,把整個場地都置於火海中。她沒有選擇,同樣招來自己的元素把火焰驅散。

這暴露了她的位置,果然馬上就有一波凌厲的攻擊打來,她雖然躲開了,卻不免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傷口。

這不能停止她的腳步,她繼續瘋狂的攻擊,絲毫不給對手喘息空間。

 

「狄耀陽,我要你用、全、力!」維多利亞的校長萊茵發出大吼,隨後一臉惱怒地跟旁人說:「你看到了嗎?那孩子是真的要取他的命。」

艾隆亞平淡地回應:「被滅族的仇恨就是這麼深,別跟我說妳不理解。」

「你為什麼要讓她來比賽?」萊茵質問道。

「敏,如果今天我們立場對換,妳一定會做出同樣的決定,怎麼樣都要讓希娜走上這個決鬥場。」艾隆亞特地用了只有他才會使用的稱呼,表明他有多麼認真,「如果就這麼放希娜回去哀悼她的族人,她會花半輩子陷在悲傷,然後用一輩子來復仇、來憎恨世上所有開竅者;現在讓她上場,她可以一口氣發洩,說不定還能化解一些仇恨……再說,一開始提議要讓兩個人比賽的,不就是妳嗎?」

「是我提議的沒錯……這兩個孩子是一定要相遇的,就算不是今天、就算沒有發生那場悲劇……」萊茵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場上,正好看見那決定性的一擊。

 

希娜感覺到對方在操縱元素,但她沒打算改變攻擊節奏──忽然,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向她襲來,她及時把劍高舉過頭,擋下耀陽全力的一擊,兩人僵持不下。

她的速度很快,這是她強大的地方,不過要論力量,這從不是銀之風的專長;她清楚自己若是持續僵持是絕對沒有勝算的。

──『不靠蠻力戰鬥,這才是銀之風,正面不行,我們還有千百種方法。』

叔叔的話語閃過腦海,她靈機一動,把重心往旁邊稍微移動後,用最快速度離開自己的劍、離開敵人的威脅領域。

他完全料想不到這一步,刀身直直嵌入地面拔不出來,疾風斬也掉落到地上。

敵我雙方皆失去武器,身體反應最快的人才會勝利。她遵從過去長輩的教誨,想都沒想就一腿踢過去,奪走他取回武器的時間,並趁機拾起疾風斬。

「情勢沒有扭轉,妳累了。」他說,臉上一絲被擊敗的樣子都找不到。

她確實是感到有點喘了,她還沒有用全速全力攻擊一個目標這麼久過……大部分時候,對手遠在她疲累前就落敗。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她心中滋生,她竟被這個開竅者看扁了……她可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於是,她咬著牙回答:「我不累。」

聞言,他竟綻開笑容:「那別休息了,繼續。」

她不懂他為什麼還笑得出來,現在手上拿著劍的人是她,而他可是手無寸鐵啊?不過,既然他沒有認輸的意思,那她就奉陪到底吧。

她發現他不只是刀術高明,對於元素的應用也相當得當,那高熱的火已經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沒有武器後空出來的雙手反而讓他用火用得更靈活了。她漸漸不覺得自己是在跟人類對打──沒錯,那是跟野獸戰鬥的感覺、是跟一頭狼戰鬥的感覺。

「原來如此,所以是『狂狼』呀……」她喃喃道。

不久,竟然真的讓這頭狼取回他的武器,比賽又回到原來勢均力敵的狀態。

在不斷揮舞著劍刃的同時,她心中那股怒氣和憎恨慢慢消退,當她察覺到自己正在笑著時,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的不是剛經歷滅族之痛的她居然笑得出來,而是不敢相信,那個她找尋了一輩子的對手就在她眼前、跟她傾盡全力戰鬥著。每一次劍刃交鋒、每一次風與火的碰撞都讓她更加確信,這就是能跟她站在同一條線上的人,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鏗!』他擋下她奮力的一擊,兩人正好隔著刀劍直視對方,銀眸與火瞳互相對應,反射出彼此靈魂深處的呼喚。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瞬間。

他們都很想分出勝負,但即使是經過多年鍛鍊的身體也禁不起這樣的消耗,兩人在結果出來前就不支倒地。

 

維嵐大賽個人賽的結果以冠亞軍從缺收場,即使在後來的另一場半決賽中,坦伊擊敗了同一所學校的挑戰者,能順理成章遞補上冠軍、而他的對手利肯則應一起遞補上亞軍,兩人都同意這份殊榮屬於那兩位傳奇。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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