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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8 03:20:11瀏覽227|回應0|推薦2 | |
看見那群人,我這幾天的壞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來者有我的好友,有我的夥伴,有我的親人,有我日夜思念的人。 「離我女兒遠一點!」老爹衝過來,把阿拉伯刀劈向銅爆,那份氣勢和怒氣甚至把周圍的地面給震裂了,然而對方一點也沒露出懼怕,反而面露喜色。 「這邊就交給妳爸爸了,我去解決更麻煩的問題。」萊茵校長再度轉身,雷響和結雪還在警戒著,「左邊那個小鬼不用打也知道結果,至於右邊的小姑娘,妳好像曾經操縱過艾理安斯托,要試試操縱我嗎?」她毫無畏懼地直視結雪,火焰在她的瞳孔裡靜靜燃燒。 「哈,笨蛋,自己送上門來,等著被操控吧!結雪很快就會……結雪?」雷響驚訝地看著自己身旁渾身顫抖的夥伴。 結雪抱著腦袋蹲下來:「抱歉,雷響,我沒辦法、沒辦法看著她的眼睛,好恐怖……」 「妳對她做了什麼!?」雷響憤怒地朝萊茵校長打了個雷,被她輕易用火焰抵銷。 「沒做什麼,這只是她在黑暗中待久了的正常反應。」她揮手要正在咬人的札魯跟上她,邁步穿過雷響和結雪之間,「等這場戰爭結束以後,你們來我的學校吧,看是要來唸書還是來就職都可以,維多利亞永遠歡迎開竅者。」 我正要追上去,她馬上補了一句:「咲風留在外面就好,反正妳也無法對帝亞出手。」 目送校長赴戰的身姿,我不禁思考起什麼時候我才能成為像她這樣可靠、有氣魄的大人呢? 「小咲!」聲音伴隨著撲抱而來,等我回過神來時伊潔已經緊緊地抱住我,「妳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伊潔我聽說妳不見的時候真的好擔心,但我不能離開水族的領地,泠安一直派軍隊過來,好多好多人死掉,我、我……」 她這幾天待的地方是實實在在的戰爭前線呢……「沒事了,我們會阻止泠安的。」 「她是我們所有人裡面付出最多的,讓我感到相當慚愧,明明年紀最大的我應該要有相應的付出才是。」我不會認錯的溫柔聲音,讓我為了安撫伊潔而穩定下來的心又動搖起來。 抱著哭成淚人兒的好友,看著給予我鼓勵支持的人,我這才發現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到底有多想哭。 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哭出來,還不是時候。 「薩斯,維德他──」 『碰磅!』 我未完成的話語被爆炸聲掩蓋,剎那間我能看見的只有漫天石塊和玻璃碎片,前方的建築物猶如被炸彈炸到,開始用很誇張的方式崩塌,朝著我們的那面牆幾乎全部碎裂。 在任何碎落物傷到我們之前,穆修那可靠的土牆保護住了包含開竅者在內的所有人,沒有人受到重大傷害。 塵埃落定後,眾人紛紛抬頭張望,想確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我們看見了,在天空中那個抱著「什麼」的身影。 「帝亞……?」雷響發出疑惑的音節。 那個人確實是帝亞,但他的面色卻不再是之前那個單純又帶點憂鬱的樣子,被呲牙裂嘴的怒容取而代之,原本的黛藍雙眼泛著血色,面孔相當猙獰。 他的手中抱著的是一個人……更精確地說,是一具屍體,是他最敬愛的首領的遺骸。縱使我們距離他們有數公尺之遠,屍體上那巨大的紅色裂口足以讓任何人在瞬間判斷首領的死亡。 「札魯,快去找希兒,你記得她的味道。」從斷垣殘壁裡走出來的萊茵校長用左手捂著右腹側,紅色一點一滴地滲出。 薩斯趕緊前往接應:「您受傷了?」 「我?這點傷不要緊,該治療的是這位。」她朝後方使了個眼色,只見札魯背著身負重傷的凱洛爾直直往前走,遵照主人的指令去尋找希兒,「我一進去就看到他在跟帝亞決鬥,當我用炎狼之力牽制帝亞後,他忽然改變目標,殺死了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他殺死的是宿命的首領,帝亞最重要的人。」我望著發狂的帝亞,心裡感到極度不安,接下來情況會變得怎麼樣? 空氣開始震動,某種像是哀嚎又像是哭泣的聲音迴盪在每個人耳邊,其間所包含的哀慟幾乎可以跟黑靈比擬……不,黑靈就是永恆精靈悲怨的化身,所以將這聲音稱為與黑靈相似的東西也是沒有錯的。 「他到底是誰?元素的騷動非常不對勁。」薩斯說,伊潔也用力點頭表示贊同,身為傳人的我們對各自的元素瞭如身體的一部分,此刻全都變得陌生。 「他是時間的碎片,彌音的影子。」 回答的人不是我,而是某個突然出現的人,讓在場的大家都嚇了一跳。 「挪芙蘿伊小姐?」這位金髮金眼的女子正是不久前才在聯盟幫助我們的神秘人物,她似乎什麼事都知道。 「我明白你們很疑惑,不過現在沒有辦法慢慢解釋……減短地說,我自己也算是『時間碎片』,但這個『時間』並不是指幻界的時間。」她很快地講了一段仍然讓人摸不著邊際的自我介紹,「重點是,由於我的身分特殊,我可以在某種程度下干預時空,把帝亞對你們的影響拉在最低範圍內,並暫時使他無法自由穿梭空間。」 語畢,她像她出現時一樣突然消失,又現身在空中的帝亞後方,從這個角度看不清楚她具體做了些什麼,只能看見帝亞在她的動作後墜落到地面上,元素的騷動減緩不少。 「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剩下的得靠你們自己。」她回到我們身旁,抹去嘴角邊的血絲。或許是我看錯,但她看上去好像老了一些。 「這幫助很大,非常感謝您。」萊茵校長揮動長茅,在上頭點燃炎狼的火焰,準備與在墜落處重新站起的帝亞一戰。 「你們要對帝亞做什麼?」一個年輕的開竅者出聲問道,顫抖著走到萊茵校長前方,他的幾個同伴也跟進,「你們幻界人先是殺了首領,接下來又要對我們的同伴做什麼?」 殺死首領的人跟萊茵校長的行動沒有關係……就算這麼解釋他們也聽不進去吧。 「你們曾經看過多少暴走的人?」她說,語氣是盡量柔和誠懇,「一般人的暴走不過跟喝醉酒鬧事一個程度,傳人的暴走卻可能讓一塊區域改變地貌,還只有元素對立的傳人能夠阻止。像帝亞那樣的存在暴走了,其傷害無可計量,我只是想在他毀滅半個世界以前阻止他。」 開竅者們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校長在帝亞暴走前就決定要攻擊他,所以她原先的目的鐵定不是如此,而是要來擊敗整個宿命最有威脅性的戰士,接著攻陷整個據點。但事情發展至此,已經顧不得敵我立場了。 「不要分不清事情輕重。」維德走上前,背對著我們,面對著開竅者:「再這樣下去你們敢肯定帝亞不會連整個據地都毀掉嗎?到時候你們還能稱哪裡為『家』,還有哪裡能讓你們保護嗎?」 「你懂什麼,你才不過來幾天,是不是同伴還不知道呢!」對方氣憤地回答。 他輕聲笑了出來,「以前也有個聰明的傢伙老是說我不懂,不懂得保持安靜、不懂得看人臉色──沒錯,我不懂的事很多。」 我偷偷往旁邊瞥去,薩斯正怔怔地看著維德,表情有些動搖。 「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如果你真的在乎一個人、一個群體、一個地方,那就要更設身處地為他們著想。」維德激動地說,將手指向帝亞所破壞的地方,「你們覺得帝亞清醒後會希望看到這些嗎!?」 就像是要配合他的論點,一波衝擊以發狂的精靈為中心擴散,一些來不及防禦的開竅者因此掛彩,據點也變得更加殘破。 阻擋著校長的人慢慢退了開來。 「謝謝你們,你們並沒有做錯。」萊茵校長拍拍那個最先擋住她的人,與札魯一同走向帝亞。 人群散開以後,維德把手放在腦袋上,滿臉抱歉地來到薩斯面前:「對不起,兄弟,我剛剛說得滿嘴大話,自己卻沒有做到……我應該更加仔細地考慮你的心情,不該一味認為自己是對的。」 他解釋他跳槽的真正原因,薩斯從頭到尾都沒插嘴,靜靜地聽完。 然後他呼出口長長的氣,彷彿卸下了重擔。 「你沒事就好,如今我也很慶幸你有來這裡,在戰場上殞落的開竅者似乎也不少,還好有你看著部落裡的年輕人。」 「要押著他們不去打仗確實不容易。」維德笑著搖搖頭,「說到部落──那個膽敢放火燒我們家的傢伙呢?」 「我父親正在跟他決鬥。」我邊說著邊閃過萊茵校長和帝亞對打所放出的衝擊,「這裡我們是無能為力了,過去看看也好。」
兩頭狼打得不可開交。 老爹將阿拉伯刀重重揮向銅爆,對方也舉刀格擋,同時抵銷老爹用左手送過去的火焰。這些都還不足以停下他的攻勢,即使兩隻手都用上了還有雙腳,右腿重重一掃總算擊中銅爆,將他踢得倒在地上。 老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擺好架勢要把刀鋒削過敵人的胸膛,眼看他就要得手,銅爆趕緊右手拍地,招出具有退敵性作用的陣法來阻止他的腳步。 「我聽說你待在創界多年,還以為你身手退步了,看來你還維持得很好嘛。」銅爆說,明明才被打到地上口氣依舊狂妄。 「退步的人是你,打架中少廢話。」老爹斬破陣法,再度逼近銅爆,完全沒有給對方喘息空間的打算。 「炎之狂狼果然強大!」一直在觀戰的烈崇拜地說。 「我弟呢?」我左顧右盼,沒看到另一個親人,他應該也會對這場戰鬥有興趣才是,難道是去找希兒了? 「他和葬魂丘三人組留守水族陣地,以防萬一。配合天氣帶來的暴風他在那裡是最強戰力,我們反而礙事。」炎聳聳肩,「以他的年齡來說,他的精神相當了不起。」 我明白炎的意思,耀風是最想要來這裡救希兒的人,這份動機絕對比救他親姐還要強烈,他卻能為顧全大局而留下。 把注意力放回炎狼的決鬥,老爹還是佔著上風,無論是力道還是反應速度都是他更強更靈敏。他從頭到尾都只有使用單純的火焰和刀術,銅爆則是不用陣法輔助根本沒辦法牽制他,從這幾點就能看出後者勝算渺茫。 原本銅爆在我的心目中相當可怕,畢竟他帶給我不只一次的死亡威脅,每次都差點就得手。但此刻把他擺在老爹面前,他那節節敗退的模樣竟讓我有點想笑。 老爹被稱為「炎之狂狼」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單單奪得炎狼能力的事蹟還不夠讓他如此受人景仰,不然銅爆也有這個資格。他在高中時能跟媽媽打成平手,就職後被寄望成為下任警備部長,這些都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 相比之下,銅爆似乎只剩下狂妄。或許他還是有一定能讓他驕傲的實力,沒有經過打磨的寶石也會漸漸失去光輝。 決鬥愈演愈烈,或許是因為消耗了過多的體力,兩人的架勢漸漸出現空隙。銅爆率先發現了這個空隙,喜出望外地把刀鋒送往老爹的右腹側。 「想都不要想。」老爹一個反手握刀擋下攻擊,並更進一步將對方的刀彈飛,「你根本就沒有在研磨過自己用刀的方式,全憑蠻力對決,不要說校長了,你這樣連我都贏不過。」 「混帳,我要是輸了也是因為我得到的炎狼之力比較少的緣故……」 「仰賴天分或是類似的東西是沒有意義的,都這一把歲數了還不能理解?」老爹把刀抵在銅爆的脖子上阻斷他的話語,「我的妻子最痛恨別人用『傳人』二字帶過她的努力……不,不只是她,沒有任何一個『強者』的名號是由老天給予的。」 兒時記憶裡的媽媽總是在舞劍,好像永遠不會滿足似的,每一次都比下次更加美麗動人、更加銳利致命。 我至今所見過的所有強者都是這樣一路走來吧,爸媽、班導、斬夜、甚至泠安…… 「哈哈哈!」銅爆放聲大笑了出來,「你的意思是,我浪費了幾十年的光陰在忌妒沒有意義的事物?」 老爹見對方已經失去戰意便移開刀刃:「從現在開始好好利用時間也不遲,校長跟我說過因為炎狼之力的關係,我們會比一般人類還要長壽一點。」 「長壽嗎……這也沒有意義啊。」他伸手比向萊茵校長和帝亞激戰的方向,「那個傢伙會毀了世界,鐵定。我們偉大的校長也阻止不了他,那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現在看來兩方還能僵持不下只是暫時的幻覺,他可能下意識不想波及首領的屍體才沒下重手,但他很快就會瘋到忘記這件事。」 「你憑什麼這麼說?誰都沒看過校長認真戰鬥的樣子。」老爹挑起一邊眉。 「我沒看過校長認真戰鬥,卻看過帝亞發瘋──不用我多費唇舌敘述,說三個字你就能理解了,」銅爆伸出三根手指,重重地說出那三個字:「葬、魂、丘。」 我馬上想起那死氣沉沉的土地,不要說我前幾天才見過,那個景象我就是過了幾年都忘不了。 「葬魂丘戰役跟他有關?」 「何止是有關,要是沒有帝亞,葬魂丘今天還是綠意盎然的樣子。」銅爆搖搖頭,「那裡本來就沒有住什麼人,沒有扭曲的幻界人供我們當軍隊,只有大票夜生物和幾個宿命的幹部,包括我……我們一開始是要去攻打賢者的居所,首領認為賢者能提供戰爭勝利的關鍵,然後聯盟軍就帶著大軍來了,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風聲。」 「那次也是有哪個重要的人去世了?」我問道,發展大概能夠猜到。 「首領的小女兒蕾西,那時候好像才二十多歲,帝亞蠻喜歡她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們進展到什麼地步。」他輕輕嘆了口氣:「那傢伙活了不曉得多久,心態卻比小孩還脆弱,一失控就不可收拾。蕾西死去後他殺人連看都不會看一下,不分敵我通殺,要不是有著炎狼之力的我勉強帶著首領逃走,恐怕也要死在那兒了。」 「結果帝亞是怎麼平靜下來的?」肯定有什麼讓他沒有在那時毀掉半個世界,只要再重現一次不就有希望了嗎! 「不知道。」他快速地瞥了我一眼,眼神依舊恐怖,「他就是突然停了──啊,現在回想起來,那好像就是戰爭徹底結束的那天──在場的夜生物也幾乎同時消失,帝亞直接倒下去睡了大概一個月。」 「難道跟希娜的舉動有關係?」老爹皺眉沉思起來。 如果跟媽媽的犧牲有關,我們確實是沒辦法,我甚至還不知道媽媽是怎麼變成所謂的「銀鎖」,風之殤不願意回答我這個問題。 「我們現在該怎麼……」 「噓!」老爹忽然變了臉色,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禁聲的動作,其他人也抬起頭探看四周,大家都感覺到了。 有什麼東西正在逼近,伴隨著嚎叫聲。 「夜生物,而且數量不少。」薩斯馬上就下了判定,「牠們也會攻擊開竅者的據地?」 「就算帝亞的結界破了也不會有這種結果,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銅爆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那個叫泠安的小鬼發現苗頭不對,打算解決掉我們。」 這是什麼用完就丟的固定套路,雖然我能明顯看出這兩個勢力都完全沒有跟對方好好合作的意思,泠安也沒必要這麼落井下石吧!他在這時做出反應,明擺著就是知道帝亞暴走的事情。 「至少夜生物我們有辦法多了,只希望不要影響到帝亞和維多利亞校長。」烈拍拍我的肩膀,「還有咲風在這呢,這可是她的主場。」 「我的主場?」 「這個據點位於西大陸,離風族意外得近喔。」他笑著對我眨眼,「妳應該多少有感覺才對,精神會特別好什麼的。」 原來這就是我這幾天明明都怎麼沒休息卻不會累的緣故!我在風族的大地上唱歌,自然有足夠的風元素支持我,或許是帝亞的力量影響才讓我無法直接察覺風元素的充沛。 「小心點,泠安可能會像在水族那樣派出特別的夜生物,不要輕敵。」薩斯提醒道,他拿出生命之書,準備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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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開竅者聯合排出一道防線,絕對不能讓對帝亞的決鬥和對夜生物的抗戰混在一起。幸好我們發現得早,不然後方的決鬥已經演變到半個宿命據點都不夠他們打了,戰線會越來越難拉的。 「希兒!」這時我注意到我們的治療師從某棟房子裡走出來,雙手沾滿鮮血。 「我總算處理完那個人的傷了,實在非常嚴重,好多傷口都潰爛了,他能抵禦病毒從傷口入侵到循環系統這麼多年很不簡單。」她招來水元素把雙手清乾淨,看上去很疲累。 「辛苦妳了,麻煩妳到後方待命,我們會盡量保證不出現傷員,減少妳的負擔。」薩斯說完便轉身面對群眾:「各位開竅者,感謝你們的合作,今天的目的只有一個:絕對不可以讓夜生物超過這條線!」 興許是他語氣中的懇切說服開竅者,竟沒有哪個人對於讓一個幻界人來發號施令表示抗議。薩斯天生就有讓人仰賴的氣質,這點跟年紀沒有關係。 當第一頭夜生物出現在視野中,我立即拉弓射殺,接著是第二、第三頭,遠程型的開竅者一一跟進,消抹最初的威脅。 隨著湧入的夜生物增加,漸漸出現那種一擊殺不死的進階版本,近戰組的反應很快地衝上前,並配合陣法組和大範圍攻擊組有效率地處理掉敵人,遠程則改為集中攻擊漏網之魚。 上面這良好的配合和組別並沒有經過特別指揮,可見這群開竅者確實是長年在準備戰爭,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他們都相當清楚。 「薩斯說得沒錯,有不一樣的夜生物混進來了,」屬於近戰組的維德從前線回來說,「生命屬性的攻擊對牠們特別沒效。」 「只能由其他傳人和少數不是長春族的開竅者來應對。」薩斯說著將手放上我的肩膀:「必要時可能要麻煩妳動用紋章之力,泠安派遣的夜生物相當難對付。」 「是啊,還有紋章的人在東大陸都各使用過一次了,紋章保護性大於攻擊性的土之紋章除外。」烈在畫陣法的空隙之間插話,順道伸個懶腰。 怪不得他們看起來都很累,紋章之力等於傳人的必殺技,用過以後基本上會完全脫力,不到緊要關頭是不會拿出來用的,他們加總起來卻用了這麼多次,泠安、或者黑靈真的不打算對這世界留情。 另外就是── 「伊潔,妳的翅膀怎麼了?」我向始終站在我旁邊發招的伊潔問道。學校裡或學校外,我跟她一起站在打鬥場合太多太多次,只要不是在狹小的室內空間,她都是能飛就飛的,飛上天對她也有利,她今天乖乖站在地面上一定是翅膀出問題不能飛。 「……凍傷了,在水精靈族地。」她對我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這是我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這種表情,她總是開心就大笑、傷心就坦率地傷心,如此淡漠、像是藏著什麼一樣的笑一點都不像她。 這讓我很擔心,但我無法更深入詢問,因為戰況就在這短暫的對話中惡化,抵制夜生物的防線越來越後退。 先前在聯盟看過的人形夜生物散佈在獸形之中,牠們能招出死亡黑網,讓接觸到的人受到痛苦侵蝕,近戰組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撤退,依靠遠程組狙殺。 我不能再分心了,在這裡我是攻擊力最強的遠程,在風族地盤的幫助下甚至能夠一擊消滅高級夜生物。 「咲風。」薩斯闔上生命之書,用充滿警戒的口吻跟我說:「請妳準備使用紋章之力,我感覺到有另一批軍隊正在靠近,而且照這威壓看來,個體強度大於人形夜生物。」 他的感覺本來就靈敏,配合感知系的神器生命之書,其精準度更上一層樓,他這麼說就有九成九的機率是正確的。 「我請穆修負責防禦主力讓開竅者撤離,我會告訴妳差不多什麼時候開始唸咒。」 經過這幾天的歷練,他們連怎麼控制場面都駕輕就熟,開竅者很快退到穆修的保護範圍內,我則向風之殤確認怎麼使用紋章之力。 「我會告訴妳咒語,妳也遲早必須學會,但妳確定要現在使用?」風之殤似乎有著什麼疑慮。 比人形夜生物還恐怖的軍隊一到,我們的防線馬上會瓦解,不能等了,其他人這幾天都太過勞累,不可能讓他們用。 「……好,妳聽仔細了,這是妳第一次施展紋章之力,切記不可被拉走。」 我站到戰線前方,在幾個遠程的掩護下揚著弓唸出咒語。 「以永恆精靈彌音之名,呼喚千成之風。以吾風帶走一切刻苦,送往自由之墓──」 開始施放力量以後,我才懂風之殤說「不可被拉走」是什麼意思。隨著文字從我嘴裡送出,好多好多數不清的景象開始浮現在我眼前。那些是記憶的碎片,從最近的景象開始一步步往後,好像要帶我回到最初的時刻一般…… 穩住精神,我加強唸字的力道,握著弓和弦的雙手在顫抖著,一支充滿風屬性能量的箭矢正在緩慢成形。 「風之殤從我命──」眼看著冗長的咒語終於來到盡頭,居然有一兩隻看上去就很強的夜生物出現在視野裡,朝我撲殺過來。緊張地想著怎麼應對,一邊還施放力量的我意識也已經快支撐不住,忽略了另一道更迅速且更兇猛的殺意── 『咲風!』 快要就地昏過去的我什麼也來不及反應,只看見那個熟悉的綠色身影擋到我面前,然後,血色綻放。 「薩斯!?」那份血腥使我清醒不少,我終於會意到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咒語什麼的我已經顧不得了,把幾乎成形箭矢放出去後就馬上查看情況。 這一看,讓我終生難以忘懷。 深長的鮮紅裂口從他左胸劃到右腹,在不斷湧出的鮮血間似乎還能看見內容物,穆修自傲的、替我們擋住多少攻擊的土族盔甲,在帝亞那不可理喻的力量下一點意義都沒有。這可怕的景象讓我不敢再多看一眼,只能把視線移到他蒼白的臉上。 「為什麼……?」我顫抖著吐出這三個字。 「我發覺的時候誰都來不及……反應之前身體就自己動作了……大概是因為我非常希望妳能夠見到泠安吧……」解釋完,他看向已經衝過來跪在他身旁的好友,「維德……」 「我在這裡。」維德緊緊握住他的手,面色也蒼白的彷彿大量失血的人是他。 「我希望能把生命之書交給你……已經和紋章說過了,如果我死在戰場上……」 「你不會死,不是在這種地方!」維德抬頭想從正努力搶救當中的希兒臉上看到一絲希望,對方卻對他搖了搖頭。 「對不起,他這是致命傷,我再怎麼樣都不可能……」希兒回應道,操縱著水之心的手仍是一刻也沒停下,薩斯的傷勢卻完全不見好轉。 「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維德、咲風……生命是無常而輪轉不息的……」他的呼吸漸漸變的淺薄,「請你們代替我去理解這點吧……前往泠安面前……」 「不要。」我終於找回我的聲音,找回我的力氣去握住他的另一隻手,「你要跟我們一起去。」 他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沒有回答我,「維德,最後拜託你一件事……我送給你的武器……」 聞言,維德匆匆忙忙地把短刀放到薩斯手裡。傳人在碰到其他武器時本來應該要產生劇痛,薩斯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知是不是雙手已經失去知覺。 「拿走我的項鍊吧,那是生命之書……這樣就是公平交換了……」 「公平什麼,這兩樣本來都是你的東西欸。」維德說,仍然照著他的話取下項鍊緊握在自己手中。 「呵、」薩斯笑出聲,更多血自他嘴角流出,「能跟你成為朋友……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連那難聽的吉他聲也……好……」 然後,他再也沒說出任何一個字。 「Idiot.」維德闔上薩斯的雙眼,用家鄉的語言碎念了幾個字,「嫌難聽就不要在這種時候提啊……」 我輕輕鬆開那隻徒留一點餘溫的手,站了起來。 「咲風姐?」希兒疑惑地喊了我的名字,但我沒有回應,也沒有停止腳步。 現在我的眼裡只能看見那個奪走他性命的人。 帝亞。 我沒有心思去想他為什麼突然攻擊我,更沒有心思去想我的舉動會帶來什麼後果。我只知道薩斯被他殺死了,那個值得仰賴的人永遠也無法跟我交談了。 我穿過一片混亂,因為我不完全的咒語沒有解決所有夜生物,所以開竅者們和其他傳人都還在應戰,才殺了人的帝亞竟又回到跟萊茵校長的纏鬥中,那把黑刀上還有薩斯的血…… 四周應該是很嘈雜凌亂的,我卻覺得安靜無比,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我的獵物。 我對著帝亞拉起滿弓。 好安靜,太安靜了。 弓弦被放開,那理應不可能傷害永恆精靈的風之箭矢飛了出去,眼看就要擊中目標── 帝亞轉過頭來,從數十公尺遠的距離與我四目相交,對我、對箭矢的方向伸出空著的手,將箭矢筆直反彈回來。 我看著自己發出的攻擊迎面而來,完全沒有移動分毫的力氣,這次不會再有人替我擋下死亡了。 我閉上雙眼──
『希絲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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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