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法醫學要發新講義，於是乖乖地去上課。其實法醫學的課滿有內容的，但再有意思的課，只要用大堂課的方式上課，就令我沒法專心，到最後多半還是窩在後面睡覺。大堂課的缺乏互動跟沒有品質一直令人詬病，但醫學課程在這點上始終無法改變，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來克服，於是屢屢讓我見到人的軟弱（不論是心理或生理）。



　　三四堂李丞華教授的醫院管理學也是很不錯的課，但我覺得應該在大四時就上，醫院管理是很現實的東西，每每夾在和種人與錢的困境中，老實講，現在咬著牙在醫院裡辛苦學習，靠的不過是一點單純的熱情，否則一個二十三歲的生命不應該承受那麼多要求與壓力，那是人生最燦爛的時光，我們卻關在白色巨塔裡不見陽光，然後又得不時接收一些管理學裡很現實的問題－問你一個醫師的產值，一個醫師怎麼在市場中生存。要是我們這麼愛算計這些，就不會淪落到醫學裡當高級藍領。每個星期三，都是非常精采的演講，卻也都是非常沉重的打擊。



　　下午的Grand Round之前，大家紛紛趕去郵局寄國考報名表，我又想到王文華的文章，想到「這在巴黎可能是他們一天的事，卻是我們中午趕著去辦的事」，為什麼大家都今天來寄？因為早上在學校上課，回榮總前順路經過郵局就寄了，否則從榮總出來，可能就沒時間吃午飯，更慘的，回去還不一定找得到停車位。這就是工適社會的悲哀。



　　第一次在Grand Round睡著，（上次的醫學倫理演講睡著不算），因為主題是抗生素跟院內感染，一個又一個的抗生素名稱，加上常見的院內感染菌，有的有效有的沒效，我不相信非感染科醫師背得起來，美國醫師都直接用PDA查了，於是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醒來時剛好結束，想起昨晚打盹時作惡夢，夢到聽完一個兩小時的演講後，機車就不見了，心裡一驚，連忙溜出去看摩托車，人擁有的越多，就越怕失去，最後就像住在物質的牢籠。怎麼醫學生的心都老得這麼快？前個月還在學校裡打屁蹺課，現在穿著白袍在醫院裡遇到都只能正經地點個頭，在電梯裡小聲地交談，打聽一下不同科的情報，還不時用一些英文縮寫，免得讓同電梯的病人看透透。一群菜鳥，我想起侯文詠曾如是寫道。



　　第二堂Grand Round是一個用改良後的洗腎法治療頑固性腹水的Case，主講的吳大夫曾經帶過我的見習，是個很親切，講課也很清楚的醫師。這堂就沒睡著了，還差點拿起麥克風想問問題，結果接連幾個主任的回應跟發問後，就覺得自己的問題太鳥了，果然是菜鳥才會想問的問題，就又把麥克風塞回座位裡。主持Grand Round的張主任勉勵我們：「不要看這個Case好像很簡單，這個處理方式也算是世界首創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