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記者李青霖／新竹市報導】

14個小時 歷經春夏秋冬

「十四小時內，歷經春夏秋冬四季的經驗，你有過嗎？」近八十歲的空軍黑蝙蝠中隊電子官李崇善說。

那是民國四十六年元旦的事。黑蝙蝠中隊晚間六時許出任務，從新竹空軍基地出發，低空飛入福建，經過江西、湖南、陜西、山西、河北石家莊，到山東濟南，從青島出口，離開大陸，最後到韓國群山基地降落。

「在北方，氣溫陡降，飛機好像要結冰一樣」李崇善與隊員冷得發抖。「這一趟走了九個省」，因為旅程長，油料不足，黑蝙蝠降落韓國群山基地加油。

飛越大陸九省 老毛震怒

從民國四十一年編組，到民國六十二年解編，黑蝙蝠中隊總計出動八百三十八架次飛機，多次接近中共北京、天津及保定要塞；英勇的表現獲總統蔣介石多次召見勉勵。四十六年元旦那次成功飛越九省，我大陸情報指出，「毛澤東相當震怒，下令嚴辦呢。」

不過，並不是每回都這麼好運。第二年，他的飛機在江西被中共雷達發現，機身受傷，「幸好飛行員技巧好」，安全飛回新竹基地。

黑蝙蝠中隊執勤時，飛行高度保持在一百到兩百公尺間，「有時甚至低到三十公尺」，只為躲避雷達；到解編前，總共十四架遇難，一架在新竹墜毀，一百四十八名年輕健兒罹難。

夜間出任務 故名黑蝙蝠

李崇善說，冷戰時代，美國為了監控中共軍力，在中央情報局協助下，由美國提供飛機，交台灣飛行員駕駛，以「西方公司」名義，在新竹成立空軍第三十四中隊，負責偵蒐敵情。因為都在夜間飛行，所以稱「黑蝙蝠」；後來，桃園成立空軍三十五中隊，負責高空偵察，使用Ｕ2高空偵察機，名叫黑貓中隊。

黑蝙蝠中隊的任務，從「獵狐計畫」、「電子偵察」、「南星計畫」，到「奇龍計畫」，都相當艱險，除了飛進大陸，南星計畫期間，還支援越戰，飛東南亞蒐集情報；民國五十八年開始，執行「奇龍計畫」，深入大陸新疆等邊界，偵察中共發展核武動態。

「每一趟都會碰到攻擊」，八十五歲的劉教之說，他是電子官，操作電子儀器，每一趟回來，「飛機上都有彈孔」；越戰期間，他曾低飛進越南，被越共發現，不分清白，一陣攻擊，「差點沒命，就有隊員在那段時間罹難」，至今思之仍不免哽咽。

無武裝偵察機 次次歷險

黑蝙蝠中隊駕駛之一朱震回憶，他出勤有兩次被中共發現，遭到攻擊，幸好都安全回航。兩岸開放後，他在大陸買到一本中共前空軍副司令員林虎寫的「保衛祖國領空的戰鬥」，書中詳述當年如何打擊台灣無武裝的偵察機，「印證了我們當時的險境」。

黑蝙蝠偵察任務屬極機密，美國說三十五年前的機密文件已解密，但CIA到現在還沒做，「半個世紀過去了，當年的歷史能再讓八、九十歲的老人們去回憶往事，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朱震說。

李崇善也說，「行將就木，把這些秘密端上檯面」，至少讓大家知道，當年台灣，有多少人犧牲性命，換來美援與台灣經濟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