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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08 09:11:01瀏覽4122|回應8|推薦91 | |
[胼手胝足] 在車管處 (Department of Motor Vehicles, 簡稱DMV) 參加路考
日子在忙碌但充満希望的日子過得很快,隔年5月,她順利地通過考試,拿到了註冊護士的執照,而且立刻得到聖塔蒙尼卡醫院通知面試,很快地被錄用,而且馬上幫她申請綠卡,半年以後就下來了,連帶著配偶也有了居留身分。
不過她還是為雇主著想,等到一年期滿之後,再辭掉褓姆的工作;並且等到雇主找到替代的人之後,才到醫院上班。 一開始,她被安排到小兒科醫師的重症病房 (ICU) 工作,每天12小時,作4天休息4天,要輪值夜班。白天班一人要照顧3個重症小病患,但需繃緊神經,全神專注於治療工作;如值夜班則病患數倍增,但主要是觀察,治療較少。看著一個個來到人世不久的小生命,插著那麽多條管子,還沒有機會長大,就得與病魔博鬥;福都來不及享,折磨就上身了。我們目前遇到的挫折與挑戰實在算不上什麼,應該珍惜所擁有的一切,這樣子想想心裏就好過多了。
以前在台灣時,普通和重症病房都曾待過,但病人數比之現在,多了很多。美國的䕶士不止待遇好,而且工作量及環境比起台灣來人道太多了。台灣的醫䕶系統可說是另類的「血汗」工廠,他們被壓榨而成就了相對低廉的醫療環境,而撐起了之後成立、世界稱讚的的全民健保制度。可是,為什麽美國還在鬧䕶士荒呢?追根究底一句話,老美吃不了苦。要不是靠著少數族裔及移民的挑起這個任勞任怨的重擔,美國的醫療體系早就垮了。加州的情況更是嚴峻,因為接近亞洲,所以醫院裏的亞裔護士很多,尤以菲律賓裔為最。 有時病人住在治安不好的區,必須得勞動他護駕,把他從百忙中調出來,開車送她去。他的背包裏隨身攜帶一根短木棍,跟她到病人家中,以防萬一遭到攻擊時可以用來防衞。所幸區越不好的病患對他們越客氣,沒有遇過麻煩。在這個危疑的時刻,他才暗暗體會到,什麼叫做「相依為命」。 洛杉磯的南城中區遊民眾多,治安很差。 在她忙得不可開交時,他也陷在上課、考試、念書、實驗、準備資格考的的日常循環中,同樣地昏天暗地,兩個人都瘦了一圈。。他常常在實驗室待到午夜後才回家,到家後她已經睡了,而第二天醒來時,她已經去上班了。平常小倆口都靠貼在冰箱上的便條留言聯絡提醒。以前的千言萬語,現在都化成了片言隻語,處在兩個沒有交集的世界裏,孤助無援地衝刺,格外地需要勇氣、默契和鼓勵。有一次,他醒來看到一張條子,上面簡單寫著: "老公,long time no talk,看你睡得香,不忍吵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久以前,我們才相濡以沫,現在各忙各的,長此以往,會不會相忘於江湖呢?我深信不會,加油加油。" 他看了心頭一顫,深受鼓舞。有妻如此,任勞任怨,心如明月,堅如金鈿,夫復何求? [否極泰來] 在賢妻的支持下,他已沒有後路,從此心無旁騖,全力以赴地苦讀。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接著,他也考過了所有醫師資格考試的項目,成功地拿到了加州的醫師執照。這一天,他們並沒有特別地慶祝,好不容易過了這一關,還得商量下一步要怎麼走。不過他們是去了海邊的岩壁公園,站在崖邊,望著遠方看不見盡頭處的家鄉。她附在他耳邊輕聲說: 西達斯賽奈醫學中心(Cedars-Sinai Medical Center)
西達斯-賽奈醫學中心位於西好萊塢地區,是一家擁有866張床,2,000名醫生,10,000名員工的大型綜合醫院。創立於1902年,在美國西部醫院中排名第3 (第一是UCLA醫院),其心臟血管外科在全美排名第3,名醫如雲,能進此拜師學藝,機會是很難得的。他的一般外科技術在台灣的住院醫師訓練裏已經建立了紮實的基礎,來到這個外科手術的殿堂裏做了幾個月的跟班後,那雙熟悉的靈活之手又回來了。通常外科住院醫師作的是手術起頭和收尾的工作,他開膛剖腹的動作又快又準確,傷口縫合又漂亮又整齊,復原快且零污染,每位主刀醫師和病人都很喜歡他,於是,這位新來的菜鳥住院醫師的口碑漸漸地就傳了開來。
有一個猶太心臟外科名醫很欣賞他開胸剉骨的敏捷精準,特別提拔他提早進入專科訓練,作他的副手。他是心臟導管和瓣膜手術的權威,跟著地學習,是千載難逢的機遇,現在才正式地登堂入室。他戰戰兢兢地全心投入,早上五點就刷手上刀,一天好幾台下來,都已經到三更半夜了。有時緊急刀開不完,徹夜不歸也是常有的事。這樣子他們相處的時間就更少了。好在她很獨立堅強,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歸她料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他從老闆那邊學到的不僅是技術上的精進,還有治事上的精神,更將它們發揚光大。自術前的評估準備,術中的細心䕶理,以及術後的恢復觀察,都包括在內,務求盡善盡美。他有一次在作完主動脈瓣植入手術後,因為術後狀況太多,自己請纓陪在病人旁, 不眠不休地照顧觀察,直到脫離險境為止。家屬感謝他「視病猶親」的格外照顧,他則視之為一種對生命的使命感,絕不容忍任何的差錯或閃失,只許成功。雖說人命關天,但是人非聖賢, 孰能無過,這種零容忍的高標準,對於他的日後的外科生涯產生了越來越大的壓力,但他總是獨自承擔,有一天終會到了一個臨界點,此是後話。 [五子登科] 就在他專科訓練的最後一年,她發現她懷孕了。小倆口子欣喜若狂,認為這個小生命帶給全家好運,來得正是時候。他的事業正在邁向成功的起點,無法分神多照顧她。這時她已申請到較輕鬆的小兒科門診,打算堅持上班到產前一個月時,才請假在家待產。剛害喜的第一個月,時時想吐而沒有胃口;接著胃口大開,卻只想吃遠在天邊的故鄉美食。有一天半夜醒來,肚子咕咕叫睡不著,他說怎麽辦呢?我們來畫餅充飢吧。於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從台南的碗粿、蝦仁肉圓、鼎邊銼、棺材板、蝨目魚粥、牛肉湯、鱔魚麵、鯧魚米粉、𩵚魠魚焿,屏東的萬巒豬腳,嘉義的雞肉飯,台中的太陽誁,一直講到台北的蚵仔麵線、蚵仔煎、生炒魷魚、花枝焿、米粉炒、魯肉飯焢肉飯、豬血糕、豬血湯等美食,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肚子餓還是不見好轉,只好來唱歌吧。他一個人,望著黑暗的天花板獨唱。從台語唱到國語,從日文唱到英文,從藝術唱到流行,從民謠唱到靈魂;紅豆詞連上了高山青,費玉青也對上了周杰倫。唱到不成調的破嗓音,唱出了胎教,也唱出了初心;唱出了鄉愁,也唱出了真情。餘音繞樑,從黑夜到天明。 1980年代中期,微創手術開始萌芽,他們的團隊也是將這個新技術應用在心臟手術的先驅者之一。傳統心臟外科手術必需把病人的胸骨從正中間開,導致患者元氣大傷,而且胸骨修復需時甚久,令人疼痛難耐,生活品質大受影響。即使恢復了,也會留下很長的傷疤。相對的「微創心臟手術」利用內視鏡進行,不鋸開胸骨,傷口小,恢復快,也不會留下明顯的疤痕,而且併發症少,手術的死亡率降低一半以上,受到病人、家屬、醫院和保險公司各方的歡迎。他有幸躬逢其盛,搭上劃時代的列車前進,求診的病人也越來越多。 這時他已經完成訓練,被院方晉升為專科醫師,開始有了自己的團隊,待遇也大幅地提高。他們為了將來,讓新生命有個安定的家,決定在聖塔蒙尼卡北邊靠海的蒙他拿街 (Montana Avenue) 上買了一棟他們夢想中的房子 (Dream House),環境幽美,山明水秀,還有優秀的學區。訂金不夠,用借的;分期付款,很心痛;美夢成真,是踏實的,溫暖的;家的感覺是值得的,無可取代的。 風光綺麗的聖塔蒙尼卡蒙他拿街
Dream House
他們來美國八週年的那個週末,他們的第一個愛情結晶來到了人世。那天午後,她的羊水破了,他還在上刀。她很鎮定地收拾好一切,自己開車到她上班的聖塔蒙尼卡醫院,進入了產房。值班護士都是熟識的,陪她陣痛了到了午夜,他才下了刀飛車趕到。主治產科醫師把一個包著毛巾、蠕動的小生命交到他手上,向他恭喜。 "Congratulations, Papa! It is a boy!" 端詳起這個小伙子,細緻的五官,已有爸爸的輪廓,媽媽的神情,惹人憐愛。大開的嗓門,哭聲宏亮,突然間覺得,抱著他的雙手好沈重。 雖說有子萬事足,他仍不自滿,反而以此當作鞭策自己的原動力,不停地在手術技術上創新、突破,不過短短數年,他已累積了數百例以上的成功開心手術經驗,在西達斯-賽奈醫學中心的名氣越來越響亮。有一家住在洛杉磯城中區中國城的一家中型社區醫院,計劃成立一個新的心臟醫學中心,向外徵求一位有經驗的主任來領導,求才若渴。打聽到了他的術業有專攻,託了他一位T大的學長也是該院的內科主任來挖角,給他開出了很優渥的條件,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並且虛位以待,不達目的,絕不中止。 該醫院早於1860年成立,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創立伊始,由於大部份病人是法國裔,因而被稱為「法國醫院」。到了20世紀,很多新到美國的華人移民聚集在醫院週圍定居,形成所謂的唐人街或中國城,而醫院的中文名字也被定為「協和醫院」;以服務華人耆老和青少年為主,成為中國城不可分割的一部份,為好幾代移民提供醫療服務。因為他中英雙語皆通,加上在台灣時和班上香港僑生同學也學了一點廣東話,正好派上用場,與患者溝通順暢,毫無窒礙。 這時他在醫界的地位已經穩定下來,不再是朝不保夕、操之在人,留在西達斯-賽奈醫學中心固然很好,駕輕就熟,可是一山不容二虎,他自己所領導的團隊與原來老闆的老團隊因資源重疊,已時有摩擦;此地全為猶太人的勢力掌控,他們非常團結,再怎麼也拼不過。不如把這支新團隊帶去新的環境,沒有了掣肘,就能發揮所長,建立自己理想中的制度,與其在大廟裏當個小和尚,不如去小廟裏當個大和尚,再把廟蓋大,他當時是這麼想的。她是很希望他穩穩當當的開自己的刀就好,可是想到他的抱負和個性,如果拒絕了這個向上發展的好機會,將來會後悔一輩子。於是只好支持他的決定。有了她的背書,他很快地接受了法國醫院的聘請,走馬上任。 法國醫院
五子登科,妻子、房子、車子、銀子和孩子,他都有了,那人生的下一步呢? (未完待續,敬請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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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