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回想起來, 我在啟動茉莉花運動, 所使用的方式也滿賤的.

        前導因子, 是二月中某一天, 小夫打電話給我, 跟我說他們醫院的薪資要調高, 並且跟我分析了一些病人狀況和醫院營運政策. 剛好那時我正對醫院漏發薪水一事, 非常不滿, 於是在電話中跟他釋放了一些 "我想離職" 的訊息. 沒想到, 一時天雷勾動地火, 小夫馬上滔滔不絕地遊說我過去他們那兒工作, 並說他們可以容納 2-4 個名額, 暗指我和小樑, 小黑三個人可以一齊過去! (我又提說 "還有一位很優秀的張學弟, 可能也會跟我們同進退"!)

        我和小黑討論之後, 發現小夫那兒的確是可以列入考慮的地方 (之前已有兩家醫院被我們否決掉). 不過, 基於情感考量, 我不會因為薪水的差異就隨便跳槽, 所以就跟小夫說 "我想先跟我們高層談談, 如果他們還是這麼強硬態度, 亂扣我們薪水的話, 我就遞辭呈, 然後在七月過去你們那兒上班!"

        我私下先和每一位急診主治醫師討論, 發現大家都對薪資結構極為不滿; 有些人甚至表現得比我還氣憤, 只是大夥兒都不知道該如何和高層談! (我發現醫師的通病==> 大家都覺得跟老闆談錢的事情, 好像很怪, 似乎不大名譽!  )

(阿良的年資比我多 8 年, 他的薪水跟當年相比, 大概剩不到三分之二! 但罵歸罵, 卻從來沒有甚麼具體的行動來向院方抗議過!)

        就這麼湊巧, 隔了幾天的某個下午, 大番薯學長突然下來急診室跟我說 "跟你說個好消息, 瘋狗跟高層大吵一架後, 已經辭職了!"  我知道大番薯的個性, 於是故意說 "我也沒甚麼好高興的, 我只不過比瘋狗多撐一個月罷了!" 大番薯果然很好奇地問詳情, 於是我告訴他我要離職了, 因為某家醫院提了更好的薪資; 並且, 我這一走, 會帶走兩個學弟, 急診就弄給它垮吧!

        這位學長兼擴音器, 果然立刻找了高層洽談, 並且在我們醫院的部落格寫了一篇 "人才留不住, 醫院有危機" 的文章. 加上小樑也去推波助瀾, 描述外院已經開出多少價碼來挖角的事. 沒多久, 就聽說執行長把幾位當年從長庚聘請來的 "行政高手" 換掉了, 並重新走到第一線, 規劃了他的 "三年願景" (這幾年, 很照顧我們的執行長, 把大權讓給了瘋狗, 完全退到幕後, 才會發生我們張主任被做掉的慘劇!). 有幾位別科的醫師在我的 "讒言" 下, 也開始討論 "急診醫師集體出走" 的故事.

         如今一切水到渠成, 於是我收集到所有人的連署後, 便在 3/13 晚上寫了一封 e-mail 給執行長, 並把副本寄給新任院長, 行政中心副主任, 以及每一位主治醫師.......

        我們執行長, 不愧是老江湖. 他馬上回信給所有人, 說他深感抱歉, 並會在 2 天內徹查所有詳情. 結果, 不到兩天, 就在 3/15 早上, 他召見我們幾位去他辦公室談.

        執行長先就一些薪資不合理的地方, 坦承錯誤, 並答應會把過去一年來漏算的一筆錢, 先補發下來. 又承諾會重新審核個人津貼, 務必給大家一個合理的答案. 最後, 還允諾要建立一套制度, 讓年老的急診醫師得以轉型, 不致將來流落街頭, 到診所終老!

        事已至此, 我覺得執行長展現出一定的誠意, 雖然不知道這股誠意會到甚麼程度, 但如同我說的 "我從來沒要求多高,多誘人的薪資, 我只要求合理的薪水!"

        這次的急診茉莉花運動, 到目前為止, 還沒完全結束, 因為個人津貼的部分, 還是有些細節沒有定案. 但至少我們讓院方知道我們的不滿, 同樣的, 也讓院方知道其實我們還是很尊重他們. 當然, 執行長的魄力, 也讓我們願意相信高層有決心要修好勞資關係.

        一開始我就希望製造一個雙贏的局面, 畢竟這一家醫院有一些優點是我滿欣賞的, 加上在這兒待久了, 不可能沒有感情. 只是, 在談判的過程中, 我們到底擁有多少籌碼, 可以有資格和院方一談? 我們指控院方偷偷摸摸扣錢, 是否有真憑實據? 要用甚麼樣的方式來談, 可以最不傷和氣? 這是一直困擾我的問題, 也是我這一個月來在努力蒐集的資料.

        當然, "集體離職" 是我們的殺手鐧! 在祭出最後一招的前提, 是必須先找好退路. 幾年前, 長庚醫院曾爆發集體離職事件; 三年前, 中國醫藥學院的急診醫師也是同時走掉一群人; 去年, 我們附近另一家醫院的急診, 同時有四個人遞辭呈 (其中有一位來找我討論, 發現原來他們的薪水, 相對的比我們還好, 就決定不過來了 )! 我從這些故事中, 看到勞方被無情的壓榨, 卻只能用消極的 "憤而離職" 來解決. 離職後, 汲汲營營去找新的單位, 而原醫院也氣得要死, 造成雙方都重傷...........

        記得以前網路上看過一篇文章, 裡面提到 "不要因為這家公司不好而離職, 要因為下一家公司更好才離職!" 我覺得這是很正確的想法, 尤其不要為了 "嚥不下那口氣" 而走人, 最後弄得人財兩失=> 職位丟了, 該領的津貼也沒了, 那就得不償失了. 除非你有很強的後盾, 或早已有完善的生涯規劃!

PS. 在此謝謝和我一起打拼的急診同事, 也謝謝一些幫我們加油的小護士和專科護理師. 這一次的事件, 更讓我們有一家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