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英國《金融時報》吉密歐(Jamil Anderlini)

2009-10-09

去年9月25日，在中國南方，30歲的曹大和在從廣州開往遵義的列車上，因被列車長和鐵路乘警綁在座位上而死於心力衰竭。

他們在一天前就把曹大和綁了起來。事前，曹大和出現精神異常，大喊大叫，並試圖從行駛的列車上跳出窗外。

同行的旅客請求列車長及乘警把他放開，但遭到拒絕。期間，列車長和乘警來過三次，把曹大和束縛得更緊。

審理本案的是一家“鐵路法院”。  鐵路法院是中國“另一套”司法系統的組成部分。  該系統隸屬鐵道部管轄、並受已經部分私有化的鐵路局控制。

經過快速審理，法院裁定該列車長犯有過失殺人罪，判處兩年徒刑，緩期兩年執行——這意味著此人立即就可被釋放。此案涉及的乘警則未遭起訴，但曹大和的家屬經過漫長鬥爭後，獲得了24萬元人民幣的賠償。

事後，檢察官私下裏說，該列車長與自己是同僚，在鐵路系統工作了幾十年。“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受到重判，”一位知情人士表示。

中國沒有獨立的員警和司法，其主流司法系統從上到下充斥著腐敗、裙帶關係、無能以及政治干預。   而鐵路公檢法系統被認為更加黑暗，常被形容為鐵路系統的“惡犬”(“vicious dogs”)。

鐵路法院的法官往往是退休的列車長，沒有接受過法律培訓。    基層鐵路官員和國有鐵路公司的低層主管會對法院的判決橫加干預。   鐵路公檢法人員實際上受雇於這些國有鐵路公司。   這套公檢法系統包括58家鐵路法院和17家鐵路中級法院，共有逾7,000名法官、檢察官及其他法務人員，另有逾7萬名鐵路員警。

在列車上、鐵道及火車站附近發生，或涉及鐵路工廠、鐵路學校或國有鐵路各部門其他財產的案件或糾紛，多數可由鐵路員警調查、由鐵路法院審理。

鐵路法院是上世紀50年代中國共產主義初期階段的遺留產物。   當時中國從蘇聯輸入了許多司法和立法制度，包括鐵路司法系統。

這一與主流司法系統平行的系統，解決了在列車上發生的案件的司法權問題。

上世紀70年代末啟動市場改革之前，中國的司法系統實際上已經瓦解，沒有適當的法律，審判權歸於負責處理十年文化大革命所造成亂局的“革命”軍事法庭。

隨著中國經濟迅速增長，官僚體系也越來越複雜，新法律大量出臺，“法治”成為工作重點，以便適應中國經濟許多領域的市場化進程。

對鐵路法院及司法程式負有監督權的鐵路局目前仍屬國有，但性質上已是企業。   法院人員和員警實質上是這些鐵路局及企業的雇員，但在直接涉及他們自身的刑事和商業案件中，他們卻有權進行審判。

“這種現象很可怕，”代曹大和家屬討公道並索賠的張凱律師表示，“法律中有條原則，即自己不能審自己。但現行體制完全扭曲。”

近年來，眾多中國法律專家及官員一直在遊說，力主鐵路公檢法部門應併入主流司法系統。   如今持有這種主張的人越來越多。

在多年來飽受詬病後，2007年鐵路法院終於同意提高它可判處的、對列車上死亡人員家屬的賠償數額，從300元人民幣（合44美元）提高到不超過15萬元人民幣（合2.2萬美元）。   批評人士指出，法院之所以遲遲不願提高賠償數額，是因為鐵道部命令它們控制成本。

“地方鐵路局不再是行政單位，而是營利企業，具有公司管理結構。   一家公司怎麼能自設司法系統、審判涉及自身的案件？”政協委員、律師馬增悅表示。他一直在呼籲廢除鐵路法院系統。

儘管鐵道部和鐵路局大力反對，但巨大的政治壓力已開始起作用。   9月，全國7萬名鐵路員警要參加考試，通過後才能取得擔任公安民警的資格。(I.E. 證照制度---學歷證照及職業證照。  有相關的學歷證照才能報考職業證照。  有了職業證照才能執業!!  這是WTO服務業國民待遇的基礎，雖然，推動困難重重，但證照制度逐步成為國際的趨勢!!)

高層鐵路官員如今承認，把鐵路法院及檢察院納入主流司法系統是大勢所趨，儘管時間表尚未設定。

中國司法改革的下一個挑戰，將是整合另一個規模較小但更為陳舊的獨立司法系統，該系統由國家林業局和國營農場掌控。

譯者/岱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