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時代，圖像無所不在，一則則視覺化的圖片資訊常常帶來巨大的點擊量。那麼，你了解圖像思維嗎？圖像思考如何影響著我們的身心靈呢？

走筆之間，風景無限。歡迎您查看文末海報，瞭解W150《圖像智力課》。

無論從後現代還是從網路文化看，現在都是一個視覺化的革命時代。

在後現代，藝術的地位被抬高，網路則改變了大家對資訊的接收方式，因此圖像無所不在。

有人說社交媒體中的文章，若無圖片或圖片不夠漂亮，就不會被點開閱讀。反之，如果一篇圖文中有許多張絕美圖片，卻只有少數幾個字，點擊率卻可能爆表。

我們正在經歷一場視覺化的「革命」，從印刷時代閱讀文字的習慣，跨入充斥各種媒體形象和圖像的閱讀環境。過去，閱讀一行行文字是從上到下，在時間中進行，人們思考也是用文字。現則改為大量閱讀圖像，一幅圖中所有的資訊或圖像元素可以同時呈現眼前，是屬於空間的閱讀。

於是出現一個新名詞「Visual Thinking」，這個詞可以譯為「視覺思考」或「圖像思考」。從字面上看，視覺思考好似是先「看見」圖像後，再「思考」所見之圖像。然而，思考屬於理性處理，視覺則是感性接收。視覺思考好似是用理性處理感性，兩者兼具。

不過，若再深入瞭解，便會發現「圖像思考」是一種思考的方式。思考時，腦中不是一連串抽象的概念，而是一連串具體的畫面，像看電影一格格的分鏡。而且，從接收資訊、記錄、留存到表達，都是以圖像的形式進行。

其實，遠在西元前的亞里斯多德時代，人們就認為每個思想過程都須要有畫面輔助。

對於會思想的靈魂而言，影像取代了直接的知覺；當靈魂確認或否定這些影像是好或不好，就會予以規避或追隨。所以，靈魂的思維絕不可能沒有一幅心靈的圖像。

亞里斯多德（384-322B.C.）

如此說來，視覺思考是在用畫面思考，而非在思考畫面。可以看出兩者的不同嗎？

難怪號稱「21世紀達文西（達·芬奇）」的匈牙利攝影師拉斯洛·莫侯利·納吉（Laszlo Moholy-Nagy）說：

「未來，文盲將不再是不識字的人，而是不了解圖像的人。」

這絕非聳人聽聞的一句宣告。

所以什麼是「圖像智力」？就是一個人在腦中可以視覺化物體、事件和處境的能力。是用心中的眼睛去看，然後在腦中建構圖像，再找出合適的詞語來表達的能力。

如此說來，你的圖像智力是高還是低呢？

當我寫《擦身而過》這本書時，觀察到自己有一個現象，就是許多筆下人物都是在開始寫作之前，早就在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和記憶。而且不只是片面或朦朧的印象，還有許多細節被鮮活地留存。下筆時，恍如就在眼前，供我細細地臨摹寫真。

我自己也很訝異。因為，從童年到成人，從未想過日後會走上寫作之路，筆下人物既然是「擦身而過」，也從未刻意觀察或記憶。然而，他們的特徵和樣貌，卻栩栩如生地深藏在腦海中。

人是否可能擁有類似照相機式的記憶（photographic memory）呢？

但是，又不只是記憶，也包括照相機式的記錄。因為拍攝一張照片，須記下重點，篩減枝節，這是一種潛意識地思考整理，和視覺思考很有關係。

圖像思考也並非這個時代的創新，不是一項新發明或新技術，而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賦。所以提升「圖像智力」，其實是還原人裡面原本就有的能力。有些像「故事力」，是還原神創造中主要用故事啟示人的方式。重新瞭解故事和圖像的重要性，是重新開發說故事的能力和圖像智力，也是更靠近神創造的心意。

人天賦本能中即用圖像思考，可以從觀察孩童得知。童年尚未識字時，基本上生活在圖像的世界裡，圖像無所不在，而且功能巨大。孩子用圖像認識世界、接觸語言，也用圖像記憶所學。這是為何童書皆以圖畫書為主。

猶記青少年時，常在觀賞過一部電影後，晚上上床臨睡前，會再在腦中細細地把整部電影劇情重播一遍。那種圖像的豐存量有點不可思議。難怪很多人在年少時創作量驚人，因為照相機似的記憶，對所發生之事、一些對話和動作細節，皆有豐富存量可以重複描述。

然而進入學校後，無論東西，教育中或讀或寫都用觀念和思想進行，講究的是「語言的藝術」。因此學生到了10歲或12歲後，會漸漸失去想像力，用現實取代神話和奇幻想像。再進入高中、大學時，學生已不再能在學習中把圖像和語言連結了。

很多心理學家和哲學家指出，人類僅以真實能力的10%在運作。另外90%中很大一部分，很可能是位於大腦的視覺、想像和創造力方面。如果這些方面不被啟動，意味著大部分的大腦是處於停頓的狀態，豈不可惜？

如前所說，圖像思考並不只停留在表達方式的不同，更是透過圖像掌握思考的方式。很多人忽略圖像思考的重要性，不知道圖像思維是屬於感官的語言和想像，是瞭解、記憶和分析的必要技巧。抽象語言，反會成為瞭解和想像的障礙。神經科學領域也支持這樣的論點，認為透過感官，是我們享受和定義這世界的主要方式。（注1）

因此當人們愈來愈失去圖像思考的能力時，好像放著世界上90%的能源不去開採，只消耗那所剩不多的10%。這是否成為一種天賦資源的浪費呢？

確實，圖像思維是被人們嚴重忽略的一項生存技能和整合能力。尤其圖像智力和我們的身心靈密切相關，圖像會連結我們的回憶、情緒和大腦。所以須要瞭解圖像思考對我們的身心靈有何影響。

圖像連結回憶

人們所有重要的回憶都一定帶有畫面，特別是充滿感性的回憶。

試想一下，911發生的當天，你在做什麼？眼前有畫面嗎？

記得當天我正走入一家健身房，發現大廳中所有的視頻全在重複播放雙子大廈崩解潰倒的畫面。驚訝中，不知自己正走入歷史性的畫面。

汶川大地震消息傳來時，你又在哪裡？在做什麼事？看得見嗎？

回想生命中重大事件的那一幕，一定帶著鮮明的畫面和色彩，可能還有聲音和味覺。再一次回想時，那一刻的完整圖畫和感官感受，瞬間招之即回。

愉悅的回憶，也特別容易招回圖像。猶記小時住在台灣的台中，那時小女孩流行用朱槿花的花瓣漿汁擦手指甲，當指甲油。花芯則被男孩子放在鼻子上耍寶，當「假鼻子」。

也記得那時站在家門口，望向天邊，似看到一艘大船尾巴的龐然大物。那是天主教男校衛道中學的大教堂。隔著大片田野和樹叢望過去，很像外星人飛碟的尾端。

此外，夜間跟著男生在墳堆中舉著燃燒的火把抓鬼；白日爬上自家芭樂樹，坐在那吹涼風看書......諸般回憶，印象鮮明，恍如昨日。

若回想生命中感情張力最大的一刻，也會如此鮮明，比如說婚禮、生孩子、母親過世等。這是上帝對我們頭腦設計的一部分，能夠瞬間招回一些深藏的回憶。而且畫面被喚起形同重新再體驗一次，再一次活出那些畫面的美好或傷痛。

圖像影響情緒

心靈圖像也似一座橋，可以連結我們的情緒和知性。一連串研究調查顯示，圖像智力和個人經驗的情緒能力連在一起。（注2）圖像可以塑造我們的視覺、語言和思想，自然地牽繫著人們情感的基調。

這方面最明顯的是，圖像可以喚起人們的同理心和情緒感染。從眼前畫面中，瞬間感覺自己身臨其境，可以設身處地去感受，同理心油然而生。

最為人知的例子，是戰爭時的許多新聞攝影報導，一張圖片就能傳遞很深長悠遠的感染力。比如說越戰女童潘金淑，被美國燃燒彈燒成重傷，哀叫著赤身跑向觀者的照片。或者，帶著看遍苦難、對這世界充滿控訴眼神的阿富汗女孩照片，或饑荒中頂著大頭，卻瘦如鷺鴴的非洲小孩照片，皆讓人不忍。

這樣的圖片無需太多說明，只需瞭解在哪拍攝？主體是誰？什麼狀況？瞬間即引起人們的感動和同理。也因為情緒被大大感染，一幅圖像可以影響人們的想法和作為，甚至可以讓人轉而想去影響這個世界！

美國文化理論學者格洛麗亞·安扎杜爾（Gloria E. Anzaldúa，1987）即曾指出，我們無法改變世界，除非我們可以想像這個世界。（注3）

正是，若你想像不了，就絕對進入不了。既毫無所感，就絕不可能會想要做些什麼去改變。

教學也是如此，如果一位老師把夢想和理想帶入課堂，很可能會改變學生。但是，這方面光靠語言不太可能，除非把圖像也帶入。

這是為何美國教育很注重採用文學小說做教材，會把小說帶入課堂。文學小說充滿了立體的故事情節和人物，描述的畫面感十足。我女兒即曾深受影響。

高中時，她的英文老師引介許多不同文化中弱勢女性的小說，讓她很快產生對第三世界弱勢女人的感動和負擔。後來大學專修，特別選擇性別研究，就是想要為這世界做些什麼。

圖像思考可以影響人們的情緒，進而影響思考和行為，此中影響力頗值得我們重視。

注1：Debra Innocenti，The Minds Eye View： Teaching Students How to Sensualize Language，collected in 「Language and Image in the Reading-Writing Classroom. 」New Jersey，Lawrence Erlbaum Assoc. Publishers，2002，61

注2：Sular，J（1985）. Imagery ability and the experience of affect by free associative imagery. :Journal of Mental Imagery，9，101-110.

注3：Anzaldua，G.（1987）. Borderlands/la frontera： The new mestiza. San Francisco: Aunt Lute Books. Aylwin，S.（1985）. Structure in thought and feeling. London: Methuen. 47

（本文選自《如何捕捉文字的蝴蝶》，橄欖華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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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莫非 / 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主任

馬里蘭州大學會計學士，普渡大學電腦碩士，富樂神學院碩士。專職文字事奉。於2008年與蘇文安老師攜手共創「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簡稱「創文」），為神國推廣文字與文化異象，栽培並牧養文字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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