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孩子夢想擁有超能力，救人於水火？在這則童話裡，順小寶的夢想實現了，他與黑暗國有怎樣一番較量呢？

一個夏日的清晨，六歲的男娃順小寶醒了，覺得自己的屁股有點異樣。他反手摸過去，摸到了一條毛茸茸的尾巴。他從頭摸到尾，又從尾摸到頭，再回頭看了看，不禁歡喜得坐了起來——是一條做夢都想有的猴子尾巴。金黃色的，細長圓潤，能屈能伸。

他趕緊跳下床，去照鏡子，看自己的臉有沒有變化，嗨，沒有，還是大眼睛的小男孩臉。他第一個去搖醒的，是八歲的姐姐寧寧，告訴她自己要當孫悟空了。姐姐揉眼一看：真的耶，弟弟長了一條金燦燦的尾巴。她伸手去摸，居然還有溫度，不禁露出羨慕的表情，因為她想要兔耳朵，但是沒有長。

順小寶開始上躥下跳，像猴子一樣奔跑，弄出聲響，把媽媽驚醒了。媽媽說：「順兒，你在幹嘛呢？」、「媽媽，我要當齊天大聖了。」順小寶驕傲地說，立即直立，以手遮眼，一副眺望遠方的樣子。「哦。」媽媽說「好呀，棒！」聽到這話，順小寶立即衝下了樓，他要表演給爺爺奶奶看。

爺爺奶奶住在一樓，看到孫子戴了尾巴下樓，笑呵呵地說：「起來這麼早啊？」、「我要當孫悟空了！」順小寶宣佈。「好啊，孫悟空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會七十二變，他有火眼金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嫉惡如仇呢！」

順小寶立馬表演了一下火眼金睛，「看，窗邊有個壁虎！」爺爺奶奶尋來尋去，還真是，一條極小的短尾巴壁虎在窗框邊沿，一般人不細看看不出來。爺爺奶奶豎大拇指，順小寶就要衝出去玩耍，全然忘了以前總要拉著姐姐一起。

順小寶走出家門，首先就想到高樹上去。他平時就爬得很快，兩腿一蜷，雙手一抱，蹭一下就上去了。次數多了，媽媽也不擔心他了，相信小兒子確實靈巧善攀援。這次，他更快，幾乎一跳躍就抱住了樹幹，跐溜幾下就爬到了高處，緊接著他就四處看看。

他看到了鄰居張姥姥家破矮的屋簷，想起自己平時總愛在張姥姥家門前搗蛋，追趕她餵養的雞，有時也愛拔一下她菜園子裡的菜；張姥姥脾氣爆，常常投訴自己。此時，他心中突然覺得張姥姥是個很可憐的人，以後要少調皮。

順小寶再往西望去，看到了春天時常在裡面玩耍的河，那時候綠草茵茵，河水沒過了柳樹幹，他曾穿著靴子在河邊走過，想能否遇到一條魚。可現在呢，只有乾乾的河床露出淡褐色的肌膚，一條細小的水溝苟延殘喘著，成群的白鷺守候在水邊不肯離去。順小寶想：齊天大聖應該可以騰雲駕霧呀，我現在試試。

東邊紅日正升起，順小寶招了招手，一朵雲彩真的飄了過來，直到他的面前。順小寶一腳踩上去，穩穩當當。他開心極了，說了聲「走」，雲彩就帶著他飄起來。他先飛到自己家樓閣裡看看，媽媽已經起來了，正在整理房間，姐姐在準備寫作業。於是他抑制住興奮，打算自己先旅行一番，再回來邀請她們一起。

順小寶想去花果山水簾洞看看，不知道那裡齊天大聖的後代怎樣了，還有多少猴子猴孫。他首先飛過了長江，可惜的是，他看到不少地方千溝萬壑，長江面臨乾涸的窘態。他聽到長江呼喊他：「大聖，行行好，千百年來，我沒這麼渴過，肚子沒這麼癟過。以往跨長江，說的是走橋或者走船；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接踩我的肋骨啊。」

「我也很同情你，我該怎麼辦呢？」順小寶齊天大聖問道。

「你只需問問你腳上的雲，啥時候下點雨呀？」

「哦。」順小寶若有所思，低頭問道：「你啥時候下雨？」

「還要再等等，這場劫難還要持續一些時候。」腳上的雲真的發話了。

「長江大哥，您今年辛苦了，請您再等等，這一切都會過去的。」順小寶喊道，然後就飛走了。

感到腳下的雲會說話，順小寶就問：「你是一朵什麼樣的雲？」

「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雲。」那雲簡短回答。

順小寶就不再說什麼，他感到這雲輕巧與安穩兼具，與他合而為一。他想到哪裡，雲朵就帶他到哪裡。這不，他腦海剛想到鬧市，就立即到繁華的市區裡來了。

他看到巨大的看板，閃爍的高樓，川流不息的馬路。他正在欣賞讚歎時，卻看到兩個妖豔的機器人美女抬著一個巨船一樣的物體走過，她們也是巨型的，各騰出一隻手在巨船上炒飯。裡面熱氣騰騰，香味不絕。

這些食物似乎是要送到城裡每一戶人家中。順小寶正在好奇，這城又變得昏暗了，廣告看板像被墨水潑過，那兩個機器人美女露出猙獰的面目、咬牙切齒的表情，往巨船上嘔吐著什麼，然而她們的勺子還是不停地鏟著，腳還是不停地走著，那巨船上似乎有巨蟒遊動。

順小寶就問：「我怎麼會見到這樣的景象？」

那化小了的雲回答道：「齊天大聖嫉惡如仇，讓你看看惡。」

順小寶說：「我能做什麼？」

「你不需要做什麼，這是一座被死亡籠罩的城市，命定會覆滅的。只是你要看到，它為什麼會滅。」

順小寶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想繼續看看這城裡百姓的生活。於是落到地上去，啊，這城裡的百姓已經懶得不自己做飯，就等著巨船來餵了。每家每戶都伸出一個籃子，那巨船的肚子吐出許多盤子，盤子裡裝著聞上去芳香的食物。渺小的人根本看不到巨船上面的黑暗，不知道裡面都是些啥食材。盤子落到籃子裡，拿籃子的人對著巨船千恩萬謝。

順小寶問一個過路的大伯：「請問，巨船供養你們，還幹活嗎？」

「你這孩子，從哪裡來的？巨船是我們的神，他供養我們，我們就替他幹活啊。他需要很多錢，我們就幫他賺錢啊。」大伯說完匆匆走了。

人們都怎麼賺錢呢？順小寶又飛起來看了一會，才發現人們主要是建房子、製機器零件、參加娛樂活動等。建房子的工程此起彼伏，集中了主要工作力。製造業主要是製作精巧零件，或製成武器，或製成普通工具，琳琅滿目。娛樂項目這邊，華麗萬象，美女如雲，但大多妖豔暴露。

「我看不大懂。」順小寶對雲說。

「人們處於忙碌中。忙著幹活、沉迷享樂，生命漸漸被吞噬。」這朵雲淡定地說。

順小寶又皺了下眉，忽然感到巨山轟隆，聽到一聲巨獸咆哮。順小寶手搭涼棚，用千里眼看了下，正是剛才那隻巨船，原來它可以變形。順小寶沒多想，往耳朵裡掏了掏，真的掏出來一根針，吹口氣，變大了，於是掄起金箍棒就向巨獸砸去。

「孫悟空，你曾被我壓了五百年，還想再被壓五百年嗎？你的師父已經不在了。」巨獸也發現了他。

「哪裡跑？」齊天大聖一聲怒吼，擎天大柱砸下去。

巨獸原來是怪石成了精，琢磨過人心，學了變形，奴役人們尋開心。金箍棒砸掉了幾塊石頭，巨獸還是跑遠了。

齊天大聖追過去，漸漸感到困惑，眼前除了一座華麗的購物廣場，什麼都沒有，巨獸不知藏到哪裡去了。他正想離去，突然看到巨獸鬼魅的笑臉。他擦了擦眼睛，不禁驚訝萬分，不止看板上是巨獸，整座購物廣場本身就是巨獸變的。順小寶若一棒子揮下去，裡面的人也就一起死了。

「等等，這廣場是才出現的，裡面的人可能不是真的。」齊天大聖想到這兒，就果斷一棒子揮了下去。可說時遲那時快，狡猾的巨獸又開始跑了。購物廣場消失了！

「不用追了。」腳下的雲突然輕輕吐出一句。

「為啥？」齊天大聖順小寶憤憤不平道。

「你用火眼金睛看一下，它已經無處不在。它不只是怪石成精，它腹中有一條巨蟒。」

「我在巨船上看到過。」

「巨蟒才是它的真身。打倒它不是一時的事。」

「那這城......」順小寶惋惜道。

「它已經沉淪了，有自己的命數。」那雲還是不慌不忙。

懷著沉痛的心情，順小寶又飛起來。這次他看到一些城市商戶關閉，行人稀少。高樓林立，竟如荒山野嶺。他又落下來，行走，突然被攔住，一些戴口罩、裹白塑膠衣帽的人攔住他說：「你這孩子，怎麼不戴口罩就跑出來了？犯法啊，咱得帶走。」

說時遲那時快，順小寶一聽，騰空飛了起來，擺出孫悟空的造型向前飛去。下面的人都傻眼了。

「他們這又是怎麼回事呀？」順小寶問雲。

「疫情重燃啊。」

順小寶想起前年疫情時，爸爸在家陪他們，還挺開心的；因為不能外出工作，只能在家附近玩耍，他們就到菜地後邊燒野火烤土豆吃。一想到那情景，順小寶就開心起來。順小寶發現，人們還是把他當小孩，就像他沒長尾巴似的；但那些自然亙古的，都拿他當老相識孫悟空。自己有孫悟空的脾氣，卻又有小孩的認知，不由有幾分惘然。

想到爸爸，順小寶就飄到了爸爸的老家廣西。爸爸在北方工作，老家只剩下空蕩蕩的房子。廣西整體潤澤些，看著那茁壯的柳樹、發旺的青草、碧綠的小湖，順小寶感到心曠神怡。飄著飄著，他就到了花果山瀑布。

到了，順小寶心中一喜。

可是瀑布的聲音並不大，只有細細的銀白的水流汩汩地湧出，瀑布前面的水潭也很淺，看得到裡面的石頭。沒看到一隻猴子跑出來，順小寶決定去水簾洞裡鑽一鑽；可他來到瀑布背後，發現黑黝黝的，並不是別有洞天。他還感到腳下黏黏的，突然有什麼飛起來，擦著他的耳朵飛了出去，順小寶認出是蝙蝠。

「站住，帶句話，說齊天大聖回來了！」順小寶任命一隻蝙蝠。

蝙蝠遲疑了一下，飛了出去。接下來，又飛出很多蝙蝠，那陣勢如密網，順小寶只好先收腳，退回到洞邊。他又朝山上走去，山上有些果樹，七零八落的，果子似乎是飛鳥的食物，不見猴子的蹤跡。

猴子去哪了？

當順小寶想回家的時候，終於有兩隻瘦猴子過來了。他倆交頭接耳一陣，就慢慢過來跪下，說：「大聖，您越來越年輕啊，我們卻是越來越瘦弱。」

「大家去哪了？」大聖問道。

「來花果山旅遊的人太多了，這裡不再是咱們的樂園。大家各奔東西，另尋出路了。有的把自己賣進了動物園，只要表演幾個節目，不愁吃喝。有的鑽進了更偏僻的山洞，靠零星野果果腹，就像我們。還有的去了集市附近，以偷搶桃子為生，有上頓沒下頓。」

「大家受苦了。可是，我沒看到什麼人來旅遊呀。」

「五一黃金週、十一黃金週，往往是這樣的時候。人那個多啊，這裡的水也少了，果也不香了。除了這樣的假期，還有一些壞人愛潛進來，抓我們去耍戲法。 所以久而久之，這裡成了傷心地了。」

「水簾洞成了蝙蝠洞？」順小寶問。

「蝙蝠喜陰濕。水簾洞本來裡頭開闊，可有塊巨石擋住了陽光。」

「那塊巨石搬不開了嗎？」

「已經與山連在了一起。」

「好，你們走吧！」大聖擺擺手。進而他決定拿金箍棒試試，看能不能推開巨石，還水簾洞以清朗。

兩隻猴子點點頭，卻沒有離開，只是悄悄地退到一旁。

等看到齊天大聖拿出金箍棒對準水簾洞時，他們就明白大聖的心意了。

「大聖啊！」他們跪了下來，「我們告訴您實情吧。請您跟我們走。」

於是順小寶跟著兩隻猴子往前走，從後山腰進去，看到了明朗的一片天。中間分明有一片開通的區域，猴子們在這裡自得其樂地生活著。

「這不是挺好嗎？」順小寶說，沒意識到沒有聲音。

「他們出不來了。您試試，您的手也伸不過去。」

順小寶一摸，還真是，有透明的障礙物隔著。再細看，那些自得其樂的生活場景其實是靜態的。「他們被定格在這兒了？」、「是的，做成了蠟像。專門供人參觀。」順小寶心中泛起傷心痛悔，想不到黑暗勢力如此巨大。

順小寶想，自己要搬救兵。找誰去呢？

正在這時，傳來姐姐寧寧的聲音：「弟弟，快點醒來，吃早飯了！」

順小寶眼一睜，他不在花果山，他正抱著他的猴娃娃在床上做齊天大聖的異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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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泥北

中學語文教師，19年走進創文，相信文字的力量，以文字服事為幸，詩歌、散文、小說、童話，都有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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