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裡，一個有殘缺的小女孩照顧一粒有殘缺的種子，經歷由死入生的奇妙轉變。是誰給了她們希望？又是誰賜予新生？

我出生在春天。主人捧起我，說：「你是一粒種子，風使者會送你到該去的地方。去吧，將我的愛帶給盼望之家。」

就這樣，我落在一塊沙礫地上，陷入沉睡。不知睡了多久，一陣疼痛襲來，我醒了，原來一隻螞蟻正在啃食我的身體。我渾身一顫，心想必死無疑。這時，一隻輕柔的小手，將我拾起。我被仔細地端詳著......

「丹瑪，你怎麼跑這裡來了？我和你姐尋你好久，你不知我們有多著急......」

「哥，你看。」

「一粒種子，還被蟲子咬了一口。」

「我想種下它。」聲音沒有情緒。

丹瑪把我種在院子裡朝向陽光的地方，對我說：「你的殘缺真像我呀，你會發芽嗎？你有能力跨越自己的殘缺嗎？」

這裡陽光柔和，水分充足，土壤排水也不錯。我好奇地觀察著自己的新家。

原來，丹瑪和阿哥阿姐住在一起。他們的父母在好遠的地方打工，又擔心老人慣壞孩子，以及難調和的代溝，就讓剛參加工作的哥哥來照顧他的妹妹們。哥哥為照顧病中的丹瑪，特地找了份輕鬆的工作。

每天，丹瑪，都會來我這裡轉上一圈。 她看起來，蒼白又單薄。

「小種子啊，你會發芽吧？我好難受，大家都說我得了怪病，說我心智殘缺，因為我總沒精神過日子，總躺在床上。我該怎麼辦？」

一粒粒溫熱的水滴，帶著鹹味，穿過泥土，打在我身上。我感受到沉重的悲傷。這悲傷滲入我的核心，我渴望生長。一股熱流充滿根系，呀！好多小腳耶，我驚喜地看著自己的變化。

可是因為氣溫偏低，加上身體受損，我長得很慢，漸漸地，丹瑪開始失望，她對我說：「也許你不會發芽。就像我，被自我圍困，走不出自設的牢籠。」

我想呐喊：「不要放棄我，不要放棄自己，不要失去盼望，我在努力，再給我些時間。」

沒情沒緒的氣質又爬上了丹瑪的眼眸，侵佔了前些日子微顯的活力。

阿哥將丹瑪抱在懷裡，拍了拍她的背。以後的日子，阿哥總陪著丹瑪給我澆水、施肥。我努力地吸收養分，盡力去生長。

將近半個月後，我探出了頭，外面滿眼鵝黃嫩綠。我在陽光下盡情舒枝展葉，向帶著寒意的風鞠躬。我衝出了泥土，長出了嫩芽。

丹瑪驚奇地看著我，歡快地說：「阿哥，它真的發芽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走出去？」阿哥摸著丹瑪的頭，口中祈禱和祝福。明麗的光回到了丹瑪臉上。

丹瑪對我說：「種子啊種子，感謝天父，讓你進入我的生活，我要像你一樣，勇敢地活著。」

從那天起，丹瑪每天都會外出活動。從幾分鐘漸漸變成幾小時，開始時需要阿哥或阿姐陪著，後來她竟可以獨自外出買菜，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些日子，丹瑪總會在天亮的時候跑到我這裡；為我的變化，在阿哥阿姐面前嘰嘰喳喳喳；她會從外面帶回來很多腐葉做我的肥料；也會帶回各種食材，丹瑪說要包攬做飯的家務。

然而，隨著天氣的變化，我過得越來越不輕鬆。因為冬天氣溫過低，我開始懶得生長。連丹瑪也看出，我的枝葉垂頭喪氣，有的竟然枯萎掉落。丹瑪心中焦急，細心的阿姐看出了端倪。

「丹瑪，你覺得它會是什麼？」

「我不知道。」

丹瑪開始陷入沉默，每天帶回來的腐葉也越來越多。

我心裡難過，還要多久，才能長出該有的樣子？在這之前，我還能活下去嗎？看著丹瑪，我進退兩難。卻聽到丹瑪的祈禱：「親愛的天父，你的愛覆庇我們，也求你覆庇我的種子。它是我的朋友，是和我一起克服困難的同伴，若它能活下去，我便能活下去......」

我抬起有些打蔫兒的枝葉，望向遙遠的天際，一個聲音衝入我的核心：「我與你同在，我的恩典覆庇你，你要努力，我必幫你。」於是，我努力打起精神，盡可能地伸展根系，全力吸收土中的養分，活下去的信念將我鼓舞。為了主人，為了丹瑪，我要生長成熟。

我要用一生向丹瑪告白，縱然環境艱難，縱然身心被困，只要有對生命的期盼，為著賜生命的造物主堅強生活，擁抱勇氣，努力向前，就有希望。

晚上，我在祈禱中睡去，夢見許多花兒跳著圓圈舞，訴說我會有的美麗和冠冕。我心裡充滿喜樂和甜蜜，沉沉睡去。

醒來後，看見丹瑪那可愛的小臉。透亮的眼睛藏著笑意，裡面多了些許堅毅。她小聲請求道：「天氣越來越冷，你一定要活下去，為了愛我們的和我們愛的，活下去。」她在我身上蓋上乾草，為我保暖。對我說：「千萬要活下來，一定能活下來，迎接我們必有的未來。」我忽然發現，丹瑪不再對我哭泣。

隆冬就這樣過去，我還活著，只是矮小。看見春光初顯，我想起了自己的出生、想起了原來主人的手，想起了那時的丹瑪和曾經殘缺的我。但是丹瑪和我迎來了我們的春天，她開始嘗試去學校，接觸同齡人，結交朋友。

每天，丹瑪會背著小書包，給我道早晚安。我心裡萬分喜樂，身體也更加努力地吸收養分。期待著丹瑪看見我的變化。

有些日子，我看到丹瑪無精打采，她來到我面前，哭著說：「我是不是不適合回到學校？為什麼我總被欺負，被瞧不起？」

我的枝葉在風中吟唱。丹瑪的阿哥和阿姐陪著她。等哭完，他們鼓勵丹瑪把事情說出來，並保證沒人會笑她。丹瑪看看我，便鼓足勇氣，說出心中的隱秘。阿哥和阿姐就一言一語地告訴她，如何換種眼光看待遇到的問題。我聽見，丹瑪笑出了聲。

就在丹瑪一天又一天，背著書包去學校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在發生微妙的變化。隨著溫度的升高，我開始長出花苞。

丹瑪依舊見人下意識地緊張，生怕說錯話。困擾她的還有身體上的不舒服，疲倦總想把她往床上拉。

可是，我的變化，讓丹瑪一家心潮湧動。直到夏的味道，在我周圍渲染。我感到生命在我裡面催動。這一天，丹瑪驚呼：「快來看，我的種子要開花啦。」

阿姐流著淚，吻著丹瑪的額頭，拍拍她的肩膀。

我在初夏獨有的風中搖曳，沒幾天，我開出了絢爛紅粉，味若風露的花。我是蜀葵，開出了自己的夢；而丹瑪心中的夢，已經在路上。

-END-

作者簡介

清婉

中文系畢業。喜歡傳統，熱愛古典；喜歡風雨，熱愛文字。期盼做一名文字工匠，書寫各方故事。

參賽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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