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時光與海浪

今晚是西洋聖誕節前的星期六晚上，天空沒有雲，星星爭先恐後的閃爍著小小的光芒。十二月的香港，整個城市充滿一種西洋節日的氣氛，滿街滿巷都裝飾得漂漂亮亮。但是，節日對我來說卻沒有什麼意義，沒有什麼歡樂的魅力感；因為任何的節日只會增加我隱藏在內心裡頭的淚水。面對那麼多的節日，心情煩悶時我通常會用自己的特殊方式度過；就是用最小的花費———不會超過十二塊錢———坐巴士遊覽街道，巴士到了終點站，下了車然後又坐回同一路線的巴士回頭。

在過往許多的時候，就如同今晚一樣，心情悶得發慌，我就一個人搭巴士周圍去。尖沙咀碼頭是我最常去的地方；因為搭巴士非常方便，而且尖沙咀碼頭每天晚上又是那麼熱鬧滾滾的。

坐在巴士的上層，巴士在彌敦道一路往尖沙咀行走的時候，從窗口向外眺望，看著街道上閃爍著的各式各樣的霓虹燈，五花八門的各式招牌，就讓我體會到什麼…，體會出它們統一的理念就是在那些石屎森林底下所剩餘的隙罅空間爭鬥。

除了爭鬥之外，整條彌敦道的夜空彷紼被上帝倒入什麼顏料般被染成五光十色。新潮時興的各式店舖正播放著流行音樂，街道上的行人亦在這些音樂節拍中充分享受逛街的樂趣。

 巴士愈接近尖沙咀，我的眼睛就睜得愈大，一棟棟的商業大樓和街道周圍的欄杆已裝飾得美侖美奐，各種美麗的聖誕燈飾讓人目不暇給，一片片的歡樂節日氣氛已呈現在眼前。

沒有錯，就是這個已完全溶化了港人靈魂的西洋節日———聖誕節。雖然我對這樣的節日氣氛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含義半點都不了解，可是我亦早已被這樣的歡樂氣氛溶化了，尤其晚上在夜校課室裡頭，同學們———他們大部份亦如我一樣是從大陸來港之人———都提議來一些聖誕節節目。

這樣的節日是不是時光氣圍下產生的引力，我就不知道。但它比我認識的端午節、中秋節更有節日的歡樂氣氛，更是年輕人喜歡的節日，尤其小朋友，他們愈接近節日時就愈想著即將收到的是什麼樣的聖誕禮物。

巴士來到尖沙咀碼頭停好，跟著客人走下巴士。站在路邊，稍微伸了下懶腰，然後我就在碼頭的左邊扶手欄杆那裡站著。此刻頭頂上方有輕風靜靜地飄過，彷彿向我打招乎似的。我左右環望，身旁亦如我一樣用癡呆的眼神望向維多利亞海港的人亦為數不少。然而，雖是眼神一致，但感覺上每個人卻都那麼的陌生，陌生得簡直像各個身體正在一個模糊不清的空間上方飄呀飄呀似的。

我用面紙擦亮眼鏡然後再戴上，從那裡往湛藍的海港眺望過去。雖是夜晚，但可清楚看見海上飄呀飄呀的那些非常有規律的海浪。

我常常問自己，海水裡頭為何會形成一波接一波無休止的海浪呢？是這些不停的海浪在訴說著什麼嗎？如果是這樣，那到底是在訴說什麼？而那些的什麼又到底包含了什麼樣的意義呢？

沒有辦法得到任何答案，但海上波光粼粼的浪花仍然照樣閃爍不停。看著浪花，讓我憶起了小時候在鄉下的情境。也許是鄉間沒有海吧！確切一點的說，那時候根本看不到海，因而不知道有海浪這種事。無法看見海浪，所以沒有特別喜歡看海或看海浪這些。但那時候總是喜歡抬頭看月亮，月亮有時圓狀，有時呈現飛刀樣，至今在我腦子裡頭的就是只有這些概念。

然而，今天來到這裡，心境就完全不一樣，可以看見海浪；海浪閃爍的光線非常眩目。望著它，既可以消磨一些煩悶的時間，亦可以讓我回想起在月光下偷渡游泳來到另一岸邊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