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難忘的笑容

六點下班的鐘聲響起，六樓生產部近七百個女車工陸續在工廠進出口的大門旁邊打卡下班，我們機房的幾人大男如果沒有急事，此時都會站在機房的門邊；等女工差不多都離開了，我們這幾個男人才會接上去打卡下班。

黛安芬工廠離官塘地鐵站不遠，我從偉業街沿著開源道一路往上走，由於是下班時間，街道上人潮湧湧的，大部份人亦如我一樣往地鐵站走去。花了十多分鐘來到靠近站口處，我遠遠望過去，就看見阿怡已站在售票機的前面等著。

當我走近她身旁時，她的臉部又展現在工廠車間時那樣的笑容望住我。我不曉得她是否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微笑，不過，的確，看見她那樣的笑臉真的能讓我忘卻了一整天煩人的辛勞，感覺此刻好像吃著一粒花生糖一樣也不為過。

「肚餓了沒？」一時間找不出什麼話題，只好這樣的問阿怡。

「餓是有一些些啦！但還算正常，」她從手提包裡拿出八達通卡，「我們去旺角。」

「今晚想要吃什麼？」我再問她。

「隨便都可以啦！」她說。她這麼說是在給我多一些空間去選擇嗎？抑或她真的是隨便什麼都可以吃的呢？這是我第一次和阿怡出來，所以不太清楚她喜歡吃些什麼。

人除了吃喝的正常需要之外，作為一個女人，喜歡去旺角的也許就是去旺角逛女人街吧！我是這麼想的。女生都是喜歡跑去那些地方逛，不然就是走進百貨公司的化妝品櫃台。好吧！就隨她的意思，到了旺角再說吧。

「好。」我也拿出八達通卡，兩個人就往地鐵入口處走去。

刷卡走進地鐵站，正等候地鐵列車時，阿怡問我：「對了，想問你在黛安芬工作多久了？」

「快三年了，只差幾天。」既然她這樣問到我了，我也想知道她是何時來黛安芬的。「妳呢？」

「哦！我來工廠剛好三個月多一天。」她說。

「覺得怎麼樣呢？」我接著問她：「妳以前就懂車衣的嗎？」

「進來工廠的時候，在訓練組那裡學了－個星期，現在感覺還不錯啦！」

我不知道阿怡是否從學校出來就來黛安芬工廠做車工，因為若追問她這樣的問題也是沒有什麼意義，反而讓人覺得太多嘴了，因而我就沒有再說話，我倆沉默地看著其他人。

 每天下班時間，洶湧的人潮總是把地鐵車廂內擠迫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我和阿怡的手抓住車廂內直豎的那根滑溜溜的鐵棒，以免身體東倒西歪的不受控制。這時候，阿怡的雙眼眨也不眨的望住我，彷彿想起了什麼，可是又好像把我當成是一個怪怪的外星人站在她身邊似的。因為她現在的神情實在有點古怪。

地鐵列車一站一站的過去，我倆就是這樣站在那裡沉默不語，其他的乘客亦如我倆一樣靜靜的等待著該到的地鐵站。車廂內極其安靜地往前走，不過這列車稍微發出像吸塵器正在地毯上吸塵的聲音一樣。偶爾車廂會左右搖動一下，但車廂內的每個人都不會覺得有半點的危險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