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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22:25:13瀏覽2942|回應36|推薦218 | |
阿蘭,一個鄉下女孩,年紀輕輕的就開始到工廠上班。阿蘭和同事一樣,都是因為弟妹眾多,家中經濟壓力太大,不得不提早出來就業。當時沒有避孕觀念的父母想的是:多生幾個小孩來幫忙種田吧!卻沒想到光憑幾畝田地,哪養的起十幾個小孩呢? 所以,在花蓮的童年時光裡,吃不飽是件很平常的事。學校畢業後,阿蘭跟其他同學一樣,早早就到工廠上班,家中的弟妹就靠著她在工廠沒日沒夜的工作所掙來的薪水一個一個的拉拔長大。 女工的生活持續了好多年,阿蘭也到了適婚年齡。村裡的李大嬸最愛賺媒人錢,哪家的姑娘或是哪家的阿哥該娶該嫁啦?通通逃不過她老人家包打聽的眼線。這天她喜孜孜的跑來找阿蘭的媽媽,說是幫阿蘭物色到一門好人家。 阿蘭的媽媽聽李大嬸講的口沫橫飛,似乎是不錯的對象,這年頭雖是父母說了算,總得找人來面對面相親一下才知道長的是圓是扁啊! 李大嬸聽到阿蘭的媽媽這麼說,知道親事已經成了一半,回去後馬上看了日子跟雙方約了時間見面。 相親那天,阿蘭害羞的低下了頭,她連抬都不敢抬,耳朵聽到媽媽跟對方的母親相談甚歡,原來他叫阿和,家住桃園八德,家中11名小孩中排名第10。 相較於阿蘭的害羞,妹妹們全都好奇的不得了。個個眼睛睜得大大的,端詳未來的姊夫。 對方一走,妹妹們團團圍住阿蘭,笑稱她是新娘子。比較淘氣的阿春跟阿花,還兩個人手勾手,模仿情侶相互依偎約會的模樣,逗得大家又叫又笑。這門親事就在阿蘭連對方長啥模樣都形容不清楚的情況下談定了。 有天憨厚的阿和在媽媽及兄姐們的催促下,從桃園坐火車到花蓮,找阿蘭約會。阿蘭的妹妹看到阿和,馬上大聲叫道:「姐,姐夫來了!」 當阿和走到阿蘭面前,阿蘭還不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憨憨的人就是他未來的老公。直到妹妹再次提醒,她才明白,就是他了!他要跟自己走一輩子的人生路,就像阿爸跟阿媽一樣,相親、結婚,然後生很多很多小孩。。。想到這裡,阿蘭突然害羞了起來。 在大家促狹的眼神下,阿蘭與阿和保持一定的距離一起外出約會。阿和說:「我請妳去看電影。」 看電影?!多貴呀!一張電影票的錢就要花阿蘭好幾個小時的工時才能掙來。 「我不喜歡看電影。」阿蘭故意這麼說。 「我們還是去公園坐坐就好。」 就這樣婚前唯一的約會,就是在公園裡坐坐。 嫁到桃園的阿蘭第一次吃到了整碗的白米飯!由於阿和是家中排行第十的小孩,所以兄長妯娌年紀都大阿蘭許多。當初阿和四歲時,他的嫂嫂才二十初頭嫁到家裡來,後來生的小孩與阿和差不到五歲。如今阿和娶妻,姪兒卻也快要當爸了。也因為年齡相差懸殊的關係,兄姐們對阿和一家都十分的照顧。而婆婆也對阿蘭非常的疼愛。 她常常對阿蘭開玩笑:「全部的媳婦裡頭,娶妳最貴啦!」原來村裡嫁娶的聘金代表的是一家子顏面的象徵。因此娶太太或嫁女兒嫁粧一牛車是常有的事。為了娶最後一個男丁阿和的太太,家裡可是狠狠的給它花下去,說甚麼也要辦的風風光光。 阿蘭的娘家媽媽日後聊起也告訴她,當初這筆聘金,大大的改善了家中的經濟環境。媽媽很高興阿蘭嫁了戶好人家,逢人就誇李大嬸媒人做的好,信用又可靠。就因為這樣,李大嬸托她的福,媒人錢又多賺了好幾包。 為了報答婆婆及夫家的疼愛,阿蘭每天早起晚睡,幫忙田裡的工作及家中大大小小的活兒。現在這樣豐衣足食的生活,比起花蓮工廠裡上班辛苦的日子,已經好太多了。 婚後第一件困擾阿蘭的是「煮飯」的問題。從小就在工廠裡上班,所以阿蘭從未真正學過煮菜。 有一次她炒了地瓜葉給阿和吃,阿和吃了一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麼這麼硬?像在吃草!」原來,阿蘭不知道地瓜葉要挑嫩葉炒,就全部切一切一起下鍋了。 阿蘭難過的跟阿和說:「我在廚房辛苦了一下午弄飯給你吃,你竟然還嫌。」鮮少表示自己意見的阿和聽阿蘭這麼說,從此再也不挑剔阿蘭所煮的東西。 阿和因為是最小的弟弟,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哥哥姐姐都已經打理好,所以成長的環境養成他一切都以順從為依歸,很少有自己的意見,或是說出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變成了好好先生的個性。 與阿和相處久了之後,阿蘭深深覺得這個老公雖然長的普通,但是個性真的很好,她逐漸的體會到,這就是她要的幸福。 她滿心歡喜的期待為丈夫生下一群子女,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但隨著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阿蘭的肚皮仍舊靜悄悄的。 「阿蘭會不會有甚麼問題呀?」 「看她壯的像一頭牛一樣,那會生不出來勒?」 鄰居妯娌及眾多親友開始祭出偏方,甚麼清宮生男生女時辰表、公雞燉藥包生男祕方、體位生男生女法。。。 起初阿蘭會笑笑傾聽,跟阿和也會悄悄的嚐試各式小偏方,但是轉眼間阿蘭已經嫁過來五、六年了,還是沒消息。看到姪兒們的小孩一個一個的出來,阿蘭更是覺得無顏面對公公及婆婆。 婆婆知道阿蘭最近意志消沉的原因,在一次三姑六婆又以關心的名義,討論著生孩子這件讓阿蘭十分困窘的事情時,婆婆開口了:「阿蘭現在沒小孩,並不表示以後就會沒小孩。只是小孩跟我們阿蘭的緣比較晚一點而已。」 她保護似的拉著阿蘭的手,慈祥的對她說:「阿蘭,生不出小孩並不是妳的錯,婆婆不會怪妳。」 阿蘭壓抑許久的眼淚,在婆婆體諒的話語中,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可是,直到婆婆過世了,阿蘭仍舊無法讓婆婆生前抱到她與阿和的孩子。 想起了婆婆臨終前對她說的:「阿蘭,永遠都不要放棄!」阿蘭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幫阿和生下孩子,這樣她才對得起過世的婆婆對她的好。
往後只要哪裡有人說某某醫生很厲害或是哪裡有生子偏方,不管多遠,阿蘭都會過去求醫。就連哪家廟宇靈驗可以主生男生女,阿蘭也會第一個衝過去祭拜。這樣不辭辛勞,全省走透透,只為了完成求子的心願。 好脾氣的阿和從未給阿蘭壓力,他對阿蘭從未提過小孩的事情。但是,當有人到他與阿蘭開的雜貨店買東西,閒聊幾句時,人家會問:「你小孩幾個啦?」 阿和總是騙人說:「兩個!一男一女。」起初,人家還相信,但日子一久謊言就爆破了,因為大家從沒看到所謂的小孩出現過。 這樣辛苦的求子,阿蘭的年紀漸漸要破五十了,女性的更年期即將來臨,阿蘭心想:「到時候如果停了經,一切都完了。」阿蘭悄悄的去醫院尋求醫生的協助,希望可以繼續保持生育的機能。 當她說明來意,換來醫生及護士訝異的眼光,幾個年輕不懂事的護士還竊竊私語,訕笑一番。那眼神彷彿在說:「都快當阿嬤了,還想生。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阿蘭嚥下了難堪,接受了醫生所給的處方。生孩子是她唯一的目標,一想到婆婆,她就決定不能放棄。 這樣積極求子,在一次次的挫敗中度過了三十年。阿蘭五十七歲了!經人介紹有家生育中心很厲害,經過無數次失敗的阿蘭,決定再去試試。 當醫生看到阿蘭時著實嚇了一跳,在診所不孕的患者以30-40歲的最多,40-50的已經算少了,現在來了一個50歲以上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醫生跟阿蘭分析她這個年紀懷孕身體所要承受的風險、畸胎的可能及試管嬰兒的成功率和費用,希望阿蘭回家後好好考慮,三天後再給他答案。 等不到三天的時間,阿蘭回到了診所,堅定的告訴醫生,她要試! 這樣的精神連醫生都被她感動了!或許連續奮鬥了三十年求子不屈不饒的精神,連老天爺都被她感動了吧!阿蘭竟然在五十七歲那年懷孕了!轟動了整個鄉里!當年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應驗了阿和常對人家說的:「我有小孩呀!一個男的,一個女的。」 現在的阿蘭與阿和五十九歲了,小孩也快滿兩歲,他們在小孩生日的那天抱孩子回到那家醫院,與醫護人員一起為孩子慶生。 阿蘭看到阿和快樂的臉龐,及孩子牙牙學語的稚嫩模樣,阿蘭忍不住開心的笑了。 阿蘭也對天上的婆婆說:「我終於為阿和傳下了子嗣,婆婆,您可以放心了。」 後記:週五晚上看到了公視「誰來晚餐3」介紹阿蘭五十七歲高齡生子的故事,真是震撼!震撼於一位女性的堅毅,也震撼於她念念不忘婆婆的那句話:「千萬不要放棄」。 一句話、一個信念可以用三十年的光陰來完成。 嫁做人婦後,阿蘭與阿和沒有一天休過假,現在就守著雜貨店做生意。婚後的阿蘭從未回過花蓮。她最大的心願就是有天可以再搭著火車回到花蓮看看小時候生長的故鄉。記者問阿蘭:「妳甚麼時候才要享福?」 阿蘭說:「等想到了再說。」 看到了阿蘭與阿和照顧小孩的身影,不知道的人直接就會以為是阿公阿嬤帶著孫子。鄰居看他們兩老帶孩子這麼辛苦,曾經建議阿蘭找褓姆。 阿蘭的回答是:「我沒辦法,我不能一分鐘沒看到孩子。」 兒子會跟著老公阿和倒是還好,但是女兒老愛黏著她,就連炒菜也要阿蘭抱。阿蘭只好一手抱著小孩,一手切菜、洗菜、煮菜。 鄰居說:「阿蘭,這樣太累了!妳把孩子放下來,才好做事。讓她哭沒關係!」 阿蘭說:「我捨不得!」 就連總是順著阿蘭的阿和也看不下去,唸阿蘭太寵小孩了。 阿蘭總是那句老話:「孩子小不懂事,長大了就好了!」 。。。。。 看著阿蘭與阿和的背影,心中不禁湧起了一陣心疼。這樣高齡產子的抉擇不知道是對是錯?只希望這對雙胞胎兄妹,長大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他們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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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