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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19 18:58:20瀏覽8138|回應51|推薦389 | |
六個鐘頭的大商場瞎拼, 慌亂中才草草結束, 算是近年來的第一次。 衣褲皮鞋幾套, 眼鏡加配一副, 車檢順便做好, 書報三袋, 紅酒一打, 罐頭濃湯兩箱, 核桃乾果煙絲等塞進車裡, 這些是給自己的。 同樣難得, 週六雨夜能有人共進晚餐, 我盤算著外帶, 炸酥全雞, 薯泥加淋濃肉汁, 沙拉細切爽口, 烤蛋塔布丁。 這樣的生活委實不壞 …
華燈初上, 大雨不曾停歇, 抱著頭從停車場往炸雞店衝, 一位巳上年紀的婦人也剛到了門口 , 她戴的雨帽令人側目, 一頂像是和式折紙的作品, 這雨帽有魔術的視覺效應, 冷凝緩和了我的衝鋒陷陣, 我有一千年沒看過這樣的雨帽, 東洋的折疊設計, 使它在備用狀態時只佔了火柴盒的空間。 大概在我的祖母外婆的時代, 每個日本女人都會在錢包裡塞個折式雨帽, 到了我的母親和我自己的世代以後, 可沒人再戴這玩意兒了。 我想這雨帽的功能, 是用來保護髮型, 三、四十年前, 婦人們久久才做一次頭髮, 熱燙定型之後, 再噴灑膠水耐久, 下雨天時戴上雨帽, 就像躺下時先套上髮網。 現代女性的梳粧臺上, 工具用品花樣萬全, 折傘便捷有效, 即使要戴個帽子在雨中趕路, 可能也需路易斯威登一下。 進到了店內, 她摘下雨帽, 抖掉上頭的水滴, 循著痕路折回火柴盒的大小。 她伸手探探銀白稀疏的頭頂, 彷彿去確定髮型無恙, (當然完好整齊!) 她點了單人份的去皮雞塊, 豌豆粒, 薯泥, 牛奶。 我猜想她獨居在隔街的公寓, 她一定洗淨晾乾那雨帽, 才將它折進錢包, 同時好整以暇點算小票零錢, 也一邊計畫: 「今晚要吃點豌豆」。 我來到鄰側的櫃臺, 我像是一整卡車的活動, 有超大的胃納, 和煞不住的衝量, 但今晚我也是落湯老雞一, 冠頂垂下雄色稍褪。 逕點了四大桶的腿胸, 七人份的沙拉, 薯泥, 熱布丁, 又加點店家力薦的菠菜起司派, 總個數額得勞動信用卡支付。 我揀了窗邊坐下, 慢等我的外帶。 雨帽女士仍站在那兒, 空空的橘色餐盤同她一道等候, 我瞪著她, 突然生起想哭的感覺。 也許出自同情, 也許是我的人生當中有神似她的影子, 這很難解析分辨。 我的確同情她所投射的寂寞, 我也想要一頂這樣的雨帽, 領我回到我母親的生活年代, 一次一回。 那個時代的每頓飯餚, 都由雙手在柴灶上調理出來, 買衣鞋時, 店員會拿出皮尺丈量, 用插在耳上的鉛筆記下, 那時沒有不速的行動電話。 近年來我總嚮往撥回時鐘, 立志要精簡生活, 但實際的累瑣雜碎加乘, 證明我仍是呆子一, 懷想過去所衍生的鄉愁, 只照看現今自己選擇的荒誕。 「您介意我坐這兒嗎? 」 雨帽女士輕聲問道, 「這是我常坐的位子。」 「哦, 請坐, 但我沒打算在這裡用餐的。」 話一出口, 我立刻後悔, 因為太快的拒絕了她的邀請共餐。 「坐, 坐, 坐! 」 她邊安頓下來, 邊說道。 她開始拌起薯泥, 和著濃濃肉汁醬料一起攪勻, 「一三五胚芽米, 二四六馬鈴薯, 營養又健康。」 她又說: 「明天要去伊勢龍蝦店, 每一個星期日上那裡, 但我巳吃不來龍蝦了 …」 我微笑著, 她也微笑。 「你這模樣就像我兒子, 」 她說, 「忙來忙去, 衝進衝出。」 我問她是怎麼瞧出了我的底細, 她搖著湯匙指向我, 呵呵笑起。 我的東西送過來了, 六個超大的塑膠袋, 各裝了八九成滿, 我想容器太大, 空氣太多, 我很猶豫是否該等她喫好, 送她一程。 「去, 去, 去! 」 她肯定地說, 指著我掛滿雙手的袋子, 「哇, 你兒女成群啊, 還是要開個大宴會? 」 沒有啦, 不是的! 我告訴她袋子裡頭裝了太多空氣, 我說我的食量普通, 但晚餐要豊盛一點, 我又說辦公室裡有六個裝修的工人須要犒賞, 但我愈解釋, 好像愈糟糕。 是啊, 我胡亂點了超量的食物, 是啊, 我胡亂買了超量的衣物雜貨, 六個鐘頭的大商場瞎拼, 慌亂中不才草草結束? 我的心情仍然靜不下來, 就像今天的中午, 拆敲修補塗抹的施工噪音, 將我的大屁股, 從週六的辦公室裡攆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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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