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01.10 小的（家族排列個案筆記7）

今晚的個案主角是我，

內容關於「死亡」、「疏離」、孩子對父母「忠誠的愛」，

而排列出來的狀況卻是我始料所未及的。

老師說我的外表和表現都是很有力量的，

可是為何我會被一些別人視為小事的問題困擾，

而且完全沒有實踐的動力，這才是要探究我家族系統動力的原因。

說實在，這篇紀錄很難定下標題，或許有關於自己切身就不夠清晰，

寫起來七零八落，不知如何安排順序，但是還是要勉強記下這重要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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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母親22歲，從有記憶開始，關於自己的第一張相片，

就是父母婚宴上，母親抱著我，當時的我兩歲多了吧！

小時候只是奇怪，為什麼我會出現在爸媽婚禮上呢？

到了稍微懂事，找到當時賀客簽名的喜聯，果然那時我已經兩歲多了。

聽媽媽說她生我吃了不少苦頭，之後的男孩流產了，

老弟也是懷孕七個多月的早產兒，後來的一個男孩又流掉了。

弟弟因為早產身體弱，所以媽媽就專心帶他，

因此老爸經常帶我出席各項喜宴應酬，甚至是他的辦公室，

所有叔伯嬸姨都叫我「劉寶貝」，我還以為那就是我名字呢！

幼稚園入學時候，園長問我名字，我就回答：「我叫劉寶貝。」

老爸還在旁邊解釋了半天，我才知道原來這不是我的名字喔！

從小我家就是分成兩國，爸爸和我一國，媽媽和弟弟一國。

小時候跟老爸看多了趙氏孤兒託孤的故事，加上老爸對弟弟非常嚴厲，

他們倆父子也不對眼，老弟也認為爸爸不是他親爹，

我們兩個都認為自己不是爸媽的孩子，親子之間爭執多過溝通。

這樣的感覺更加深我認為不是爸媽親生的想法，

我不會想要找親生父母，反而擔憂是否會有一天有個陌生人來認我，

那麼我就得離開親愛的家人。

為了那個「遙遠的、可能的一天」，小小的心靈就下了一個決定，

我對家人就是遙遠的關心就好，

這樣當分離來臨的時候，自己才不會那麼難過。

父母是生活上的伴侶，不是心靈的伴侶，兩人時有口角，

經常覺得四個人是在同一個屋簷下各自寂寞。

小時候看父親經常抄寫「長干行」，當時不懂，直到自己開始談感情，

才知道父親心頭上始終有個難忘的倩影，只是那並不是母親。

父母兩人年齡學歷差距頗大，問過父親怎麼會在一起？

他說起年輕時在故鄉有訂親，後來離家遠遊，就退了婚事，

父親是個英挺的文藝時尚青年，當年女友頗多，我還看過那些女友的相片，

來台後他本想孤身一人，後來因為想要自己的孩子，就娶了母親。

雖然弟弟與我都很喜歡小孩，但是我想老弟已婚多年不想生小孩的原因，

應該跟我一樣，因為不想讓小孩也經過同樣不快樂的童年，

所以也不想製造不快樂的孩子吧！

母親因為戰爭，學歷只有國小，嫁給父親以後就沒有出外工作，

每天圍著家人團團轉，我們與她娘家也少往來，她也受了我們很多氣，

她對娘家的事情很少談，對於和父親的相遇、結婚的事情也都不說。

母親唯一談的事情就是，兩位舅舅沒有結婚，

娘家無後，是她心中一直的遺憾，

當我出生時，還想把我給娘家，我的名字就是舅舅取的。

而弟弟婚後不想生育，對她也是一項打擊吧，她常常說：

「我娘家已經無後了，想不到劉家也無後了！」

想到自己經常有的一個意象，在夢中或是靜心中都有出現過的：

在廣闊的深藍色星空裡，遠遠的美麗銀河，而我在銀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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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參加這一段時間家族排列課程，看了、也參與了不少個案後，

心理大致明白自己的問題，因為同情父親而站錯了母親的位置，

而後又因為雙親年老，站錯了弟弟的位置。

原本我以為父親死後，我要處理的課題是跟弟弟有關的部分，

以後老師並沒有要我邀請擔任弟弟代表的對象，他說那不是主要問題，

沒想到昨晚的排列，把我所有已經意識到，

卻不知如何突破的相關連的幾個問題都帶出來了。

當我要邀請代表時，我並沒有邀請熟悉的讀書會夥伴，

反而邀請了其他三位不熟悉的朋友，

感覺他們就是與我家人的形象感覺雷同。

把他們三位安排就位，看著他們開始隨著動力移動，

發現我的代表幾乎都閉著眼睛，背對著場子一付不關心的模樣，

父親果然都是注意著我，母親則是傷心的表情。

老師排出父親當年退婚的對象，父親的注意力就稍微轉移過去，

意外是我的代表難得有較強烈的情緒，那位阿姨的代表說，

她喜歡這個小女孩，覺得她像是自己女兒，

母親代表則是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在排列好父親、我、阿姨之間的序列後，我又重新回到家庭的系統裡。

原來如果有前任伴侶，分手又不是愉快平和狀況，

後任伴侶的孩子就會有一個去承接、認同前任伴侶。

回歸家庭動系統後的移動，果然如我所知，我站錯了母親的位子，

老師引導我離開父親身旁，重新站在女兒的位置，

可是母親卻是開始搖擺游移於場中各個角落。

老師發現母親的原生家庭有狀況，又排出了早已過世的外祖父母，

我躺在他們身邊覺得很安心，老師才說，這個動作其實是母親想做的事情；

老師要我起來和母親向外祖父母的命運鞠躬，祖父母的代表才真的安心閉眼。

接著又排出兩位舅舅，她還是一直無力卻又無法停止搖擺游移，

當老師請她躺在她家人中間時候，她才終於感覺輕鬆。

「你看到了嗎？要不是你父親的強勢，你的母親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的生命裡經歷了太多死亡，她的眼光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是的，當我看到排列出這樣情況時，我才知道母親為何神經這麼大條，

很多應該會有很大情緒的事情，她卻反而沒有什麼波動，

原來她並沒有好好注視這個世界，她的心早想與親人一起死去。

「你有沒有過想死的念頭？」

「小時候都沒有過，因為父母年紀大，責任重要，從沒過想死的念頭。

但是四、五年前感情失意時候曾有過，感覺很可怕；

一個多月前又有這種完全失去意義的感覺，會有這念頭浮上來。」

「你認為自己與她不對盤，不是她的孩子，其實你幫她承擔了很多，

你的疏離感、沒有動力，跟她完全一樣，你們的眼光都不在這世界……」

我忙碌的學習活動不是沒有理由，原來是為了要保有自己，

也用這原因推開她很久了，看到她原來如此，真的令我不捨。

老師請我的代表下場休息，我自己進行與母親的連結，

要我對母親的命運鞠躬，接受「她是大的，我是小的」。

可是她從來都說「我不會」、「我不懂」、「都要靠你們」，

「她一直都是這麼弱，要依靠我，我怎麼可能不讓她靠呢？」

雖然我也不想承擔這些，但是我也無法不管她，

實在沒辦法接受，也說不出「你是大的，我是小的」這句話。

母親代表又搖搖欲墜的在場中到處遊走，她說覺得頭很昏。

哭了好久，我才在老師引導下，終於向母親的命運鞠躬，

在走向母親，擁抱她的這短短幾步，心好痛，抱著她，

我們兩個哭了好久好久，全場一片靜默。

我推開她、也推開自己這麼多年！

「好好利用這幾年跟母親在一起，她的時間不會太久，

她的眼光不在這世界，死亡才是她最想要的，你要接受這個命運！」